93|十日之約

  可惜宋催雪畢竟還是太小看了謝行止。


  雖然謝行止是個拿了起點龍傲天劇本的掛逼, 有過六段情緣,且情緣走的都是那膚白貌美, 雍容華貴, 顏值、家世、武力都能打得那一卦,但這不代表著謝行止他是個戀愛腦。


  孤劍謝行止, 在不僅在與人相處上有點兒缺心眼, 在感情上也十分之單純。


  單純到——


  渣。


  愛就是愛, 不愛就是不愛, 抽手的時候比誰都利落。


  他確實對白珊湖有些好感, 但也不至於和喬晚計較。


  男人目光落在玉球上, 看著玉球中倒映出來的身影。


  陸辭仙雖然對儒釋道頗有點兒自己的見解, 但實力還是太弱。


  簡而言之, 就是,弱到根本不配被謝行止放在眼裏。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故而,謝行止也不認為白珊湖會看上陸辭仙。


  修士命長, 給這少年機會, 說不定陸辭仙終有一天能成長到他這個地步。


  謝行止眸光一掃。


  但現在,還太早。


  更何況,等陸辭仙成長到他現在這個地步的時候, 他的修為也必將上升到一個新的台階。


  他們之間的差距, 還是猶如天塹!


  謝行止傲然地想。


  這當然不是因為心裏那點兒微妙的不舒服!


  這隻是實話!

  他十三歲入道,十四歲開道域,十八歲築基,在修行這條路上, 他有這個狂傲的資本。


  “謝道友怎麽看?”


  留意到謝行止目光的停頓,一直沉默觀戰的孟滄浪,破天荒地終於開了口。


  謝行止和陸辟寒,雖然被並稱為道門的孤劍和病劍,但背負巨劍,一舉一動十分老成的孟滄浪,也有儒門滄浪劍之稱。


  和都有那麽點兒傲氣的謝行止、陸辟寒相比,孟滄浪更加溫和,或者說,鋒芒內斂,氣勢不招搖不逼人。


  “武技不錯。”謝行止看著玉球上的少年,沉聲回答,“但疏漏頗多,‘仁義禮智信’,或許能排得上‘禮’字輩,但也僅僅止步於此。”


  謝行止和孟滄浪的話沒避著任何一個人。


  聽到這倆的議論,宋催雪看向喬晚的目光更加複雜了。


  早早就被孟師兄和謝道友注意到,這少年儒生也不知道是幸與不幸。


  ……


  結跏趺坐,手結法印的佛像,捧著一瓣落花,緩緩落到了女人麵前。


  白珊湖短暫地愣了一秒之後,退出了陣盤。


  在距離喬晚幾丈之外站定了,頜首淡淡:“多謝。”


  她性格本來就疏淡,能得一句“多謝”已經十分難能可貴。


  喬晚搖搖頭:“舉手之勞,仙子不必客氣。”


  這麽美的臉,要是被花瓣劃傷了。


  喬晚想,她也會心痛的!


  少年語氣不卑不亢,眼神也十分之平淡。


  看得白珊湖心裏又是一愣。


  她的姿色,在修真界算不上頂尖,卻也不落於她生平所見的任何一個女修。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連孤劍謝行止也沒能免俗地多看了一眼,但“陸辭仙”眼裏毫無驚豔之色,平平常常地就像在對待一個普通的女修。


  眼前這少年,並非好色之徒。


  白珊湖看不上謝行止,主要還是因為她看不上謝行止的性格。


  兩人如出一轍的冷傲,再加上謝行止有六段情緣,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還多看了她一眼,白珊湖就更看不上了。


  看著喬晚,白珊湖心裏微微一動,冒出了點兒淡淡的好感,不過這好感中還夾雜了那麽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在意。


  大抵是因為美人嘛,總有那麽點兒自負和別扭。


  由於長得美能打,一直是眾人目光的焦點,被這麽忽略……的的確確還是頭一回。


  瞥了喬晚一眼,白珊湖突然轉身看向了齊非道:“拿來。”


  齊非道一愣,過了一秒,才意識到白珊湖指的到底是什麽。


  玉花。


  都到了這地步,這玉花確實是不好不給了。就算白珊湖不主動提,他這袖子裏的玉花拿著也燙手,早晚是要往喬晚胸口拍上去的。


  齊非道微微一笑,爽快地摸出了玉花,遞給了白珊湖。


  女人接過玉花,丟到了喬晚懷裏,然後朝她略一頜首。


  目光依然冷冰冰的,沒什麽溫度。


  但這代表承認!

  利生峰上一片嘩然。


  白珊瑚竟然將玉花親手交給了麵前這少年!

  這就意味著陸辭仙這貨得到了,白珊湖的承認!


  白珊湖是誰?!那可是崇德古苑的大師姐,響當當的暴力冷美人,就連謝行止在白珊湖這兒都沒討得了好,她竟然親自把玉花給了陸辭仙。


  臉上匯聚著眾人羨慕嫉妒恨的視線,握在手裏的這朵玉花,熱得有點兒發燙。


  喬晚把玉花揣進了胸口,貼身放著,鄭重抬眼:“多謝仙子,我會妥善保管的。”


  白珊湖看了她一眼,隔了一會兒,淡淡地“嗯”了一聲。


  就這一個“嗯”,就已經足夠讓崇德古苑的弟子們,齊齊一個哆嗦。


  他們還從來沒見過大師姐這麽有耐心!


  孟滄浪下意識瞥了一眼身邊兒的謝行止。


  男人緊緊抿著唇,不錯眼地看著玉球中這一男一女。


  不和陸辭仙計較才怪!

  謝道友明顯還是在意的,孟滄浪稍微感到了那麽點兒錯愕,又微妙地升騰出了點兒同情。


  有了崇德古苑大師姐白珊湖的親口承認,就算峰頂上的這些恃才傲物的尖子生們再有什麽不滿,也都默默噤了聲兒。


  剛剛陸辭仙的表現他們也是看在眼裏的,雖然開局不要臉了點兒,但這“處處皆佛”的破局,實在是出人意料。


  就這樣,過了君子六藝之後,喬晚總算獲得了這批尖子生們的承認!


  塵埃落定,勝負已分。


  被白珊湖拎著輕飄飄地退出了陣盤,又眼睜睜看著白珊湖親手把玉花給了喬晚,方淩青看著喬晚臉色複雜。


  風光都是他的!而他方淩青好歹也是“禮”字輩的弟子!就這麽被人當眾給下了麵子!

  方淩青臉上火辣辣一片,幾乎不敢抬頭去看利生峰上其他人的反應。


  一想到這眾人目光就倍感焦躁。


  “我技不如人,輸了就是輸了。”方淩青抬眼,目光直射喬晚,“但仙友開場誠心抄我詩文!是否勝之不武!!須知道,修煉要先修心!!”


  這話就說得十分誅心了。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之下,喬晚麵無表情地問:“你不服嗎?”


  這一架,說實話喬晚打得並不滿意,她現在迫切需要練級,和人打架切磋,就算方淩青當場再下戰書,喬晚也會接!


  “不服,我們再打一場。”


  少年目光平靜無波,臉上表情根本就沒變化,簡直就像在說著什麽再平常不過的事。


  方淩青被氣得直接炸毛,差點吐血!


  這……這這這簡直就像蔑視。


  你看不起誰啊?!

  啊?!你這幅樣子擺給誰看呢?!


  被喬晚這態度給激出了點兒少年血性,方淩青差點當場蹦起來。


  白珊湖一個淡淡的眼神。


  又“刷”——


  給摁下去了。


  青年深吸了一口氣,一拂袖,恢複了儒修的氣度,同樣冷聲:“打一場?仙友想怎麽打?”


  喬晚:“我都沒問題,什麽時候打,要怎麽打,由你來訂。”


  方淩青差點又被氣出了一口血。


  “那好!十日之後,就是論法會報名之時,到時候,鳩月山花座峰下,三教弟子雲集。”


  “不知道仙友願不願意,在那天和我比上這麽一場!”


  “誰要是輸了,誰就自行退出參加這次論法會!”


  這也賭太大了!!

  還在圍觀玉球的六部大弟子紛紛抬眼。


  齊非道臉上笑意收斂了點兒,“淩青,你不一直想參加這次論法會嗎?真要賭這麽大?”


  方淩青卻沒搭理他,自顧自地盯著喬晚,目光灼灼:“敢問仙友,願不願意和我賭上這麽一場。”


  喬晚握緊了劍,沒猶豫,一口答應了下來:“好。”


  利生峰上,小號風光無限,喬晚本體就不怎麽美妙了。


  嘴賤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大光明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察覺到這詭異的氣氛正在緩緩流動,喬晚看了眼身前變了臉色的妙法,五雷轟頂,下意識地抬手:“尊者明鑒!晚輩不是故意的!

  當著佛門巨擘的麵,用佛光撩妹撩妹還約架,簡直是在□□裸地打佛門的臉!


  妙法眉眼淩厲:“你還知道錯?!我還以為你早就將我說過的話拋之腦後!”


  喬晚嘴角一抽。


  雖然我撩妹約架喝酒,但我真的是個好姑娘。


  妙法:“我看你如今要如何自處!”


  喬晚:“晚輩一定會好好修習,不會讓前輩失望的。”


  “你以為你是在替我修習?你修習不修習,與我何幹?!”


  喬晚默默吐槽:這話越來越像她爸了啊!!

  佛者柳眉倒豎,冷哼一聲,摔門離開。


  喬晚瞪著欄杆看了一會兒,默默閉上眼,從識海裏抽出了個小冊子。


  自從突破元嬰之後,她就不用自己動筆記了。


  她現在的長處有鍛體、武技和神識。


  還有那本道書。


  想到和方淩青的十日之約,喬晚攤開道書,比照著修煉道書上的內容,盤腿開始修煉。


  這本道書是那位前輩精心給他妹子打造,書裏的內容十分適合她,講得也十分透徹細致,就差沒手把手教。


  這位前輩……一定是個溫柔耐心的好人。


  就這麽打坐修習了一個時辰之後,喬晚合上道書,長舒了一口氣,略微放鬆了一刻。


  但就是這一刻,魔氣再度趁虛而入!


  不好!


  披小號玩得太浪,差點忘了還有魔氣這回事。


  喬晚心裏咯噔一聲,再一抬眼,眼前頓時一片昏暗,意識也在隨之遠去!


  魔焰衝天而起!


  少女魔氣衝天,眼神冰冷。


  入魔之後,連日以來,每天,喬晚都在用身體撞牢門,就算被撞得一身血,還是拚了命地繼續去撞。


  牢門的封印,終於在今天鬆動了。


  一腳踹開血跡斑斑的欄杆,喬晚越獄了!


  地牢裏惡徒見狀紛紛瞪眼:“誒,帶老子一個!!”


  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喬晚一個躍身的功夫,消失在了長長的甬道裏。


  不過這越獄隻持續了短短一秒。


  還沒衝出地牢,就被大光明殿裏的妙法感知到,一道佛光給轟了回去。


  佛者藍色長發隨風而舞,表情比入了魔的喬晚更冷,下手也更加冷酷無情:“回去!!”


  喬晚充耳不聞,衝上前搶攻!

  眼裏清楚地倒映出喬晚入魔之後的瘋狂,妙法臉色更黑了點兒。


  之前對魔氣留情,無疑是個錯誤的選擇。


  現在這狀況,就得毫不留情地敲打!

  不打,不長記性!

  魔氣衝天而起,佛氣也衝天而起!


  瞬息之間,喬晚已搶攻到佛者麵前!

  抬腳!


  砰!

  金色的水波紋從妙法周圍蕩開!

  靈力波及甬道兩側的燈柱,昏黃的燭光,搖曳了兩下,滅了。


  這一踹,非但沒踹開妙法身上的護體金剛罩,腳掌反而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鍛過體的四肢,在妙法佛門金剛罩之前,顯得不堪一擊,嚴格地說,喬晚隻煉過骨,血肉的堅韌程度隻不過比其他修士好上那麽一兩成。


  入了魔的喬晚,其抗造程度和之前相比,也有了飛一般的進步,簡而言之,就是不怕死,被轟地一臉血,遍體鱗傷,還能衝上去。


  不怕疼,也不怕死,驅使著喬晚行動的隻有獸性。


  一擊不中。


  喬晚暴風雨般地接連出腿!

  砰砰砰!!


  佛光毫不留情地掃出!

  少女抬腿橫掃,直衝佛者臍下三寸。


  招式不在多好看。


  好用,實用就行。


  這場戰鬥,看得地牢眾人心驚肉跳。


  娘喂!!妙法這邪佛妥妥是怒了吧!妥妥是動嗔心了吧。


  和喬晚打架,是尤其費力的一件事。


  這貨入魔之後,任憑你如何搓揉捏扁,硬是能從地上一躍而起。


  修為到了妙法尊者這個地步,還得衡量下手的輕重。如何在不失手把喬晚敲死的情況下,揍她一頓,這是個技術活兒。


  尤其是在喬晚專攻下三路的情況下。


  喬晚屈膝一撞!還沒挨上佛者衣角,直接被翻飛的金光給掀翻了出去。


  在飛出去的刹那,喬晚目光短暫地清明了一瞬。


  被打醒了一秒。


  這一秒鍾的功夫,理智壓過魔氣,迅速搶占了身體的控製權!


  砰——


  腰背重重撞擊地麵,剛恢複意識的喬晚,看了眼這石塊兒共佛光橫飛的畫麵,一愣。


  這感覺,不太妙!

  何止不妙!


  眼看遠處佛光大作,透過佛光,清晰地看見佛者那黑如鍋底的一張臉,喬晚心裏一緊,見勢不妙,調頭就跑!

  轉頭往地牢深處狂奔而去!


  這刺激不亞於翻牆出去上網,被班主任給逮了個現行,並且班主任還在身後窮追不舍!

  玩的就是心跳!


  還敢跑?!眼見喬晚“冥頑不靈”,妙法震怒!

  一個下意識地往地牢裏跑。


  一個鐵了心要追。


  操!

  仰麵躲過這道衝自己拍來的佛印,喬晚心底一顫,內心悲憤!


  不帶這樣的!怎麽還有入魔一半恢複神識的!


  也就頓了這麽一瞬,金光更快一步!快準狠地纏上了喬晚大腿和腰身。


  喬晚一個踉蹌,就已經被緊隨其後的怒佛給逮了正著。


  佛者快準狠地一把攫住了喬晚手腕抵在牆上,膝蓋緊頂腰背,雄渾的金光隨即深深撞入體內,清正尊貴的嗓音近在咫尺,震得喬晚耳朵嗡嗡作響,“孽障!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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