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愚蠢的人類
“樂”部這關, 說難,也不難, 但要說容易也算不上多容易。
說白了, 全看守山儒修的意思。
要樂舞入了眼,那就好過, 要是樂舞不入眼, 那就輕飄飄地打回去。
鄭星宇自認為自己也算個挑剔的。
這陸辭仙, 舞姿雖然平平, 但勝在構思巧。
糾結了一會兒, 鄭星宇拎起小槌。
咚——
“請仙友移步上前。”
眼看著少年背影, 鄭星宇心裏也浮現出了點兒淡淡的疑惑。
這叫陸辭仙的少年, 看上去倒還有點兒真才實學, 那這蓮華印到底是真是假?
想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鄭星宇幹脆就不想了,解下腰間玉牌, 連戳了幾下。
小星星:陸辭仙和那蕭家的, 我都放過去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還在上麵嗑瓜子守山的一眾師兄師姐們,一看玉牌, 精神紛紛不由得為之一振!
謔, 這麽短的時間連過兩關,好像還真有那麽點意思。
等了這麽長時間,總算等來個可□□的小白菜了!
下一關下一關!下一關是誰守的?
利生峰頂上,六部大弟子們, 紛紛扭頭詢問。
是射部的吧?
走在山路上,蕭博玉問:“仙友是儒釋道三修嗎?”
少年腳步穩穩當當,嗓音也沉穩:“不算三修,隻是都有所涉獵。”
過了“樂”關,這一關考驗的是“射”
蕭博玉一邊走,一邊抬手幻化出弓箭,笑道:“這一關我熟。”
結果剛往前走出一步,喬晚就隱隱察覺出來了點兒不對勁。
抬頭一看,隻見半空之中箭光爆射!
箭,起先是一支,接著是兩支,緊跟著無數支雕翎箭襲來!
蕭博玉一愣。
這是什麽?!
這一關不是“射”嗎?!按理說,不應該是儒修之間拉個弓射個靶子就行了嗎?!
這麽多箭,是什麽意思?!
這分明就是要置人於死地!說好的君子端方仁厚呢,這他媽擺明想讓人死!
他熟個鬼啊!
吐槽歸吐槽,蕭博玉趕緊收回弓箭,袍袖一揮,迅速從儲物袋裏抽出一口大鍾,往天上一拋,兜頭將自己罩下!
至於外麵的陸辭仙……
蕭博玉穩穩當當地盤腿一坐,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
還是那句話,要是這一關都過不了,那這儒修也沒值得結交的必要!
無數支雕翎箭,鋪天蓋地射來!
避,已經無可避。
小山坡上,兩個年輕儒修並肩站立,手上都拿了把大弓。
拈弓搭箭,雕翎箭破空而去,飛至一半的時候,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等到人前時,已化為了鋪天蓋地的箭矢
“這一關隻是射,但可沒說是誰射。”女修笑嘻嘻地道,眨了眨眼,好奇地看著山道上的少年。
謝道友和白師姐、孟師兄都要來山頂,想上利生峰可沒那麽容易。
利生峰的關卡,都是崇德古苑、青陽書院連同其他幾個書院一起設的。三教論法會,雖然名字裏麵飽含了個三教,但每次參加法會的說白了,也就那麽幾所書院和道觀。
論法會從開辦至今,已有幾百餘年,這幾百年裏,不過都是那幾家教派輪流摘冠。
散修?沒可能!
幾百年下來,幾家教派,隱隱約約,已成上遊壟斷之勢,教派弟子們趁著論法會彼此交流切磋,而下遊那些小門小派和散修們,連碗湯都分不到。
曹芙蓉年紀小,孩子,尤其是熊孩子脾性,眼看著這兩個男子被困山路上,發自內心地覺得好笑。
另一個彎弓的青年儒修,瞥了一眼自己師妹,沉聲道:“勿要驕矜。”
想到玉牌上的內容,說著,趙輕雷也忍不住抬眼看向了山道。
他也想看看張薇和鄭星宇所說的這個散修到底有沒有到利生峰上的能力!
其中一支雕翎箭直衝眼球而來!
喬晚抿唇抬手,手上一抹靈力閃動,快準狠地一把攫住了麵前的箭矢。
箭尖堪堪停留在眼前,差一分,沒入眼球!
一支之後,第二支後發,這一次是直衝眉心!
少年仰頭躲過第二支箭,反手攫住第三支。
第四支!
喬晚臉色沒變,運轉靈力,將第一支箭和第三支箭分別甩出,靈力在半空中劃開一抹扇麵。
當當當!
一連擊落麵前一排箭矢!
“咦?”曹芙蓉驚訝地輕呼了一聲,不服輸地繼續搭箭。
破空聲,一聲接一聲,弓弦輕顫,呼嘯而過!
喬晚,或者說陸辭仙,旋身騰躍,防得滴水不漏!
少年身姿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好幾次險象環生,看得人心驚肉跳!
“好!”
趙輕雷見狀,不由得放下弓箭,低喊了一聲。
“師兄!”曹芙蓉不滿皺眉。
趙輕雷側頭:“師兄讓我們在這兒攔著,不過就是個考驗,難道你還當真想把人射死不成?”
本來就是個考驗,又非生死決鬥。
真想要生死鬥,那得留在三教論法會上。
三教論法會還沒開,沒人願意暴露自己能力太多。
曹芙蓉跺了跺腳,無可奈何地放下了手。
那少年躲箭陣的身姿當真好看,她還想多看會兒呢。
趙輕雷想想,解下了腰間玉牌。
輕雷不才,讓這兩人過了“射”字關,接下來,還望諸位同修多加努力。
誒!我操!
眼看玉牌一亮,守在山路上的,一眾儒修們更來勁了!
這麽快“射”部布下的關卡也過了?
眼看玉牌上傳來的消息,坐在利生峰頂上,一起聊天嘮嗑的其餘五部大弟子們紛紛對“射”部大弟子表示了嘲笑。
射部大師兄表示自己臉有點兒疼。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兩人上山也太快了。”
這要是輕輕鬆鬆就上了山,他們臉往哪兒擱?
此話一出,六部儒修大弟子們一齊牙疼了,紛紛湊到了一起。
“接下來是哪個?”
“禦部的吧?好像。”
過了箭陣,蕭博玉才施施然地收起了銅鍾。
對自己這臨陣前拋棄隊友的行為,毫無壓力,並且微微一笑:“陸仙友果然好能為。”
蕭博玉和蕭博揚雖然是兄弟倆,但兄弟倆誰都看不起誰,蕭博玉嫌棄蕭博揚是個懦弱的廢物,蕭博揚厭惡自己大哥是個人渣。
兩人雖然樣貌相似,但比起心狠手辣,厚臉皮,還是這個做大哥的更勝一籌。
喬晚沒回答,閉了閉眼。
她做的決定是對的。
分出元神,來三教論法會。
這一路上,她雖然結識了伽嬰,也經曆過岑府之困,但都不如到三教論法會上,和這些教派才俊們切磋。
想要變強,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就不能閉門造車!
雖然有妙法尊者前輩幫她壓製梳理魔氣沒錯,說到底魔氣還是她自己的事,喬晚抿著唇,眼神閃爍。
要是個人再變強一點兒,說不定就能暴力鎮壓了這魔氣。
……
過了“射”關,再往前是“禦”關。
越往前,也越凶殘。
剛踩上石階,喬晚隻覺得腳下突然一震。
蕭博玉眯起眼,一愣。
隻見遠方突然衝來一片黑影!
數不清的靈獸,隨即從山上奔騰而出!
“操。”蕭博玉低聲暗罵了一聲,立即就反應過來這幫儒修在想什麽了。
靈獸太多,山道又狹窄,眼見靈獸如同開了閘的山洪一般奔湧而下,蕭博玉飛身一閃,險險落在一棵樹上。
還沒站穩,獸潮中其中一隻野豬精,如有所覺,立即調頭,飛蹬蹄子,猛衝向樹幹。
砰——
穩了穩了,這波穩了
“禦”部儒修們喜笑顏開,這波肯定能拖上不少時間了。
不知不覺間,喬晚和蕭博玉上山之路,也變成了六部弟子之間暗暗比拚互踩的機會。
總而言之,就是不能就這麽輕易放他們上山,不讓多沒排麵!
不過,也不能太認真,否則人都給他們攔山下了,到時候山上就那麽幾個大熟人,多沒勁啊。
中間這個度,要怎麽把握還是個問題。
那現在……
禦部大師姐,好整以暇地抱胸,看著麵前這剛被人送上峰頂的留影玉球。
這一關,要怎麽過呢?
看著猛撅蹄子往前撞的野豬,蕭博玉下意識地放出靈弓,剛準備拈弓搭箭,忽而又停下了手。
這恐怕都是青陽書院、崇德古苑的禦獸弟子養的靈獸,要真讓他射死了,當時候不好收場,射死靈獸事小,要是得罪了物主,劃不來。
想到這兒,蕭博玉看了獸潮中的少年一樣:“陸仙友可有解決的辦法?”
喬晚環顧了四周一圈。
一個一個來,顯然不現實,除非鋪神識。
她參加三教論法會,目的很明確,不是衝著贏來的,隻是為了變強!
變強,結識更多的少年才俊,與修真界最優秀的那一批年輕弟子結交。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往今來就是這麽一個道理。
想要變強,想要查找自己的缺漏,藏著掖著沒有意義。
所以,這一路而來,喬晚沒打算藏拙,不僅不藏拙,還要表現得比之前更好。
閉眼,神識開啟!
瘋狂運轉的神識,層層往前鋪展!
幾乎在刹那之間,原本山道上還焦躁不安的靈獸們,紛紛一僵,一個接一個全都乖乖地趴了下來。
蕭博玉驚訝地略微睜大了眼。
……
不到一息之間,“禦”部團滅。
成功晉升為在最短時間內被端了場子的六部之一。
玉牌接連不斷地亮起,接收到來自各部儒修們無情的嘲笑,禦部大師姐,臉微妙地一僵。
疼……太特麽疼了。
接下來呢?
接下來該是書部了吧
接收到來自同修們的視線,書部段成化欣欣然地站起,拱手:“就讓我們書部去試一試這少年。”
唔——
前幾天他剛好向甘師弟討了一副字帖。
眼前浮現出少年常掛著荷包蛋眼淚的小可憐模樣。
段成化從儲物袋裏抽出了那副字帖。
雖然修為廢是廢了點兒,但甘南小師弟那一手字,寫得可尤其漂亮。
如果讓那尾小白龍知道了,自己把他這字拿出來比試。
咳咳……
段成化低咳了兩聲,幾乎可以預見出,青年眼淚汪汪“嗚哇哇哇”急得麵色通紅的模樣。
……
越過了“禦”部繼續往前,已經能看見利生峰峰頂。
拐個彎就是了。
蕭博玉不由加快了腳步。
往前,一張書桌憑空出現,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桌上擺了一副字帖,和一套沒動過的筆墨紙硯。
書部弟子微微一笑:“恭喜兩位仙友通過了前麵幾關,這一關是‘書’字關。隻要仙友寫出的字,能勝過這字帖三四,就算仙友能過。”
儒修,字也可成殺招。
一手漂亮的字,其用處有點兒類似於“言靈”,字寫得越好,發揮出來的力量就越大,再搭配上詩文,可謂不往不利,十分凶殘。
蕭博玉上前拿起桌上的字帖一看,心裏一沉。
這字帖上的字,筆力矯健,一筆而下,如壯士拔劍,蛟龍在天,依稀能看出字帖主人之大氣魄。
眼看蕭博玉臉色不大好,陸辭仙遲遲沒動作,書部儒修們紛紛“彈冠相慶”!
看吧,還是他們書部最佳!這不就攔下來了嗎?
不是儒修,誰會閑著沒事練字!
這一關,要過,但要怎麽過?!
喬晚拿起字帖看了一眼,她前世也特地練過一段時間的字。
她的字,喬晚憑心而論,寫得肯定不如經年累月一直在練字的儒生。
不過,神識突破元嬰之後,就不一樣了。
一閉眼,識海裏那些看過的,練過的字帖曆曆在目。
略一沉思之後,喬晚鋪紙研墨,懸腕提筆!
透過留影玉球,段成化和各部其他大弟子紛紛一愣,饒有興趣地看著玉球上的影像。
少年麵色沉靜,下筆有力,一舉一動,風姿翩翩。
光好看俊俏那沒用,最主要的是能寫出個什麽東西出來。
片刻之後,喬晚擱下了筆。
書部儒修詫異地湊上前一看,瞪圓了眼:“這是……”
這字體,他從來沒看見過,有疏有密,工整嚴謹,骨氣內含。
字寫得雖然不如甘師弟,但這字體儼然已成一派。
喬晚:“這是一名叫歐陽詢的大能所寫出來的字體。”
書部儒修:“歐陽詢?敢問仙友是何方人氏?”
喬晚眨眨眼,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謅:“我來自海外天|朝。”
書部儒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目光不經意間落到了喬晚眼角,驚呼:“仙友你臉上怎麽也有龍鱗!”
喬晚麵色不改,神情嚴肅地解釋:“我天||朝子民,皆是龍的傳人,所以眼角才會有龍鱗。”
書部儒修一呆,看著少年眼角龍鱗,有點兒懷疑人生。
真……真的嗎?
天||朝?
利生峰上各部大弟子們再次麵麵相覷,他們怎麽沒聽說過海外還有這麽一處仙家福地?
在繼“禦”部之後,書部也順利倒下。
各大弟子都有點兒茫然。
不知道是哪個小儒修高呼了一聲:“這才過了一炷香呢!”
一炷香!
各部大弟子,嘴角抽搐。
這才一燭香的功夫,就讓他們上來了?
那他們這守山不就守得跟玩一樣嗎?!
雖然也確實是守著玩兒來著……
但就算是玩,這倆人過關的速度也太快,他們這六部的臉往哪兒擱?!
正當大弟子們紛紛捂臉,相對無言的時候,人群中一個青年師兄忽然揣著手站了起來,他臉上胡子沒刮,唇角生了層淡青色的胡渣,腳上蹬著一雙草鞋,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
數部!!
數部的齊非道?!
段成化和其餘大弟子一愣,他們竟然把數部給忘了!
這也不能怪他們,沒辦法,數部的弟子,大多數時間都在悶頭算算算。
“等等,”數部的齊非道師兄眨眨眼,露出抹促狹的笑意,“還有這最後一關。”
這前麵花了多麽多力氣,到頭來還不是要看他們數部的!
青年笑得太欠揍,射部弟子表示不服,冷笑:“你們數部話可別說得太滿,到時候打臉。”
數部儒修們毫不相讓,抬頭:“怎麽?不服氣?”
“我們數部可是要探究這世間萬物之玄妙!”
說不定有朝一日,還能找到全民修真的辦法呢!
“不服氣來做題啊!”
此言一出,殺傷力十足!
其餘五部弟子一聽,蔫了一大片。
這亂七八糟的,還真做不出來。
數部弟子們見狀更得意了!
哼!顫抖吧,愚蠢的人類。╭(╯^╰)╮
論拖時間,誰能比得上他們數部拖時間!
隨著喬晚一路往上爬,守山弟子們之間玉牌的消息也刷得飛快。
再往前踏出一步,就是峰頂了!
如果說這一路而來不過是鬧著玩兒,利生峰頂,才是三教青年才俊之間真正的較量。
喬晚和蕭博玉剛走上峰頂,峰頂已經聚集了不少年輕修士,從單純地拚嘴炮,到打得地動山搖,劍氣亂飛。不遠處還有一群白衣儒生和頭戴道冠的道士們,正蹲在一塊兒不知道幹什麽。
但還沒往前多踏出一步,果然就被一抹人影給攔住了,來人從蹲著的人群中冒出個頭來,笑容憨態可掬:“兩位仙友請留步,這還有最後一關。”
“最後一關……”蕭博玉反問:“這位仙友是數部弟子?”
數部弟子們攔人的時候,其餘各部全都透過留影像屏聲靜氣地看。
“我們數部也不特地出題了。”青年儒修往前走了兩步,示意喬晚和蕭博玉跟上,伸手往人群圍著的那一小塊兒地一指。
隻見地上鋪了一張大紙,紙上寫了幾行大字。
“這題,是我數部一位齊姓師兄擺下的,就擺在峰頂等著人來解,兩位仙友若是能在一燭香的時間內解出來,那這‘君子六藝’的考驗,可就算全通過了。”
一燭香之內!
蕭博玉快步走上前。
喬晚也跟著走上前看了一眼,嘴角一抽。
不是……
這題看起來,未免也太親切了,讓她一瞬間就回憶起了她那個前世。
那時候誰能想到,她一個普普通通的清純女大學生,竟然會一路成長為殺人不眨眼的真·女魔頭。
喬晚麵無表情。
題目用語十分之文縐縐,但翻譯過來,大致講的是,有一位大能,養了兩隻長生不老的烏龜,一個叫烏烏,一個叫龜龜,現在開始各自沿著一條直線爬行,烏烏第一炷香能向前爬1丈,第二燭香能向前爬1/2丈,第三炷香能向前爬行1/2 ^2丈,以此類推(第n炷香,向前爬1/2 ^n-1丈)龜龜第n燭香向前爬行1/n丈。問烏烏和龜龜,最終能向前爬多遠。
不過看了一眼,蕭博玉就覺得腦仁突突一跳。
這他媽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鬼他媽知道這兩隻烏龜能爬多遠。
蕭博玉:“陸仙友可能解出來?”
“怎麽樣?能行嗎?”
喬晚還沒張口回答,耳畔傳來了一儒一道一佛,三個青年的聲音。
儒修:“嗬,要是這倆能在一燭香的時間裏解出來,我倒立拉稀!”
佛修針鋒相對:“要是這兩位施主能解出來,小僧吞糞自盡。”
道士毫不相讓:“你這算什麽,他倆要是能在一炷香的時間裏解出來,我後空翻拉稀!”
喬晚一愣,內心吐槽欲井噴般湧現:三位大兄弟,你們何苦互相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