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一謊成諾許終生
夜。
敖情遙隻感覺身上處處都熱的發燙,呼吸都帶了些許的灼熱的味道,可是身子卻冷的出奇。
她自然知道這不是寒毒。
自從她四年前隨金若怡離開遼國,她的寒毒就再也沒有發作過。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她離開遼國後金若怡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從她的父王——敖澤軒那裏取到了唯一的解藥,混在各種補藥中給她喝下去了。
想到已經離開的金若怡,敖情遙的心又是一陣針紮一般的疼。她的睫毛顫了顫,眉頭微擰,迷迷糊糊地又陷入昏睡中。
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夢是醒。
她幹渴無比,卻得不到一滴水。
那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孤身一人離開清風宮去大漠執行任務一樣無助。茫茫的天際,全是沙,一滴水也沒有。
她的眉不由得擰得更近了。
忽的,一絲溫熱貼在她的唇上,暖暖的液體也緩緩地喂入她的口中。敖情遙下意識的輕啟朱唇,任憑那暖流流入口中。
幹咳的嗓子終於稍稍好了些。
敖情遙向後縮了縮,微微睜開眼。視線所及之處一片明亮的光晃得她不得不立刻又閉上了雙眼。
模模糊糊的,她能感覺到那些光是重重疊疊的溫柔的夜明珠的光芒,而非猛烈的火光。
她的心微微一暖。
原來,這世上還有人這麽關心她啊……知道她怕火,故而晚上拜上一屋子的夜明珠照明。
本是滿滿的感動,可是,她卻微微一怔。
隱隱的記得,其實,她在吳青宇身邊的時候,吳青宇便從不曾燃蠟燭點燈火的,他似乎總是那麽一副暴殄天物的欠揍樣子,明明沒有什麽重要的客人,還是把夜明珠擺一府,招搖的不得了。
如今想來,或許他早已發覺她怕火,至於原因,她也不知。
是她寧可抹黑走夜路也不肯點燈的時候?
是她寒毒發作時寧可遠遠地感受著火盆那無力的力量也不肯靠近烤火的時候?
還是其他什麽她不知道的時候?
忽的, 那本來對吳青宇滿是怨恨的心竟然又開始不爭氣的為他辯護,說著他的好。
其實……她該明白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衷,一個男人,要承擔的遠遠比女人更多。而吳青宇,作為整個遼國的帝君,他肩上擔負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未來,家人的未來,還是國家的未來。
他總要有些底線的。
他不能因為愛她為她僭(jian)越太多。
想著想著,敖情遙的心裏便全是吳青宇對她的好。
他是怎樣的人,她還不知道嗎?看起來倒是和和氣氣的,實際上卻是個“瑕疵必報”的。再有便是,對於尊嚴,他比任何人看得都重。她……或許是第一個讓他低頭的人吧?
他為她微服離國,親自接她回去,無論他用了什麽過分的方法,但是他畢竟是想把她接回去啊!
他是一國之君,開枝散葉是在所難免之事,即便他願意等他,朝野上下又有哪個臣子願意讓他等?他和凝夜紫有個孩子,其實真的不算什麽……
想著想著,睫毛便溺了水,順著臉頰滾落。
那環著她的人的身子微微一僵,看向落在手上的淚,目光微微一顫。
“知道麽?遇到你之前,我從未落淚。”
吳青宇的心微微一痛。
所以……他又讓她落淚了嗎?初見她,她是怎樣堅強又冷情的一個人!可是如今呢?終於被他磨平了棱角,變得和一個普通女人一樣需要嗬護了嗎?
“沁蘭,去請六公主。”吳青宇的聲音很輕,如果敖情遙還睡著,這聲音決不至於驚醒她。
醒著的敖情遙心底微微一暖。
除了他,又有誰會忍著她的小脾氣?
“陛下,六公主都歇息了。”
吳青宇沉默了一會兒,似在思考,終於輕聲道:“那就去把她搖醒。”
“陛下……”
“讓她過來看看,情兒到底是怎麽了?”吳青宇微微一頓,聲音低了下去,似乎在問自己:“好好地,怎麽又哭了……”
沁蘭輕輕地歎了口氣,轉身去了。
吳青宇放下手裏的碗,欠欠身將碗放到一邊的桌子上。敖情遙睜開眼,抬手阻攔。
吳青宇的手臂微微一僵。
“好渴。”敖情遙開口,嗓子是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沙啞。
很顯然,吳青宇沒有聽清。畢竟,她的嗓子已經沙啞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敖情遙正欲重複,唇上卻輕輕地壓上吳青宇的食指:“別說話,當心嗓子。是冷了嗎?我扶你躺下。”
敖情遙向後縮了縮,躲開吳青宇的手指,輕輕地搖搖頭。
“那要喝點水嗎?”見敖情遙點頭,吳青宇站起身子,回身極有耐心的將被子往敖情遙身上扯了扯,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要不要放點冰糖?”
敖情遙搖頭。
看著身為一國之君的男人親自去為自己倒水,她的心底忽的不知是何滋味。
如果永遠都可以這樣該多好……
如果他不是帝君,如果他的後宮沒有佳麗三千,那該多好……
或許,她就會強迫自己忘掉金若怡和馨馨,和他回去?
思索間,吳青宇已經端著水回來了。
用湯勺攪了攪,吳青宇終於還是沒幫敖情遙試溫度,將一碗水直接送到她手中,見她淺淺的抿了一口,柔聲道:“燙嗎?”
敖情遙的身子微微一僵,眼眶瞬時紅了。
之前他們吵成什麽樣子她自己知道,他屈尊過來接她她卻一點麵子都不給,她已經做好了被他拋棄的準備,可是,當她醒來,她卻發現他依舊陪著她,似乎什麽也發生過。
水霧升騰,那水雖然不燙,但是卻是夠熱的。那種溫度剛好可以入口,還會有一股子暖流順著喉嚨流下去。
“慢點,當心嗆了。”吳青宇連忙抬手按住敖情遙的手。
那一瞬,他看見了她泛紅的眼眶,他的心微微一慌:“情兒,我不逼你和我回去了。別哭。”
敖情遙的手一顫。
“情兒,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容不得我有別的女人,但是我是……唉……”後麵的話化作濃濃的歎息,沒了聲響。
“我和你回去。”再度開口,敖情遙的聲音依舊是略顯沙啞的。她微微一頓,含淚笑道:“青宇,你知道,我很好騙的……就算是騙,也騙我一輩子好嗎?你心裏可不可以隻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