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燈火明滅心思細
吳青宇的心頭一緊，握著敖情遙的手輕輕地加了力度。
她掙紮的力度愈發的大了，體內的靈力也愈發的強，吳青宇的眉越擰越緊，卻始終未曾鬆手。
靈力和仙法的衝撞，是難熬的糾纏。
終於，敖情遙再度猛然驚醒，一如之前，滿目驚慌。
沒人知道她在夢中重溫了什麽——除了她自己。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又怎麽會讓吳青宇知道她心中所想？
就如同她剛剛驚醒的原因一般，她……又夢到了那詭異的環境，又見到了曾經發生過的她想忘記卻忘不掉的很多事情。而當她醒來，發覺吳青宇守在她身邊，第一反應竟是一把將他推開，向遠離他的方向挪了挪。
吳青宇裝出滿臉的無所謂。
其實，又怎麽可能無所謂？
“你不是要走麽？怎麽還在這裏？”話出口，敖情遙就發覺自己的態度有點問題：這哪裏是王妃在對帝君說話？根本就是情侶之間的打情罵俏……隻是，她現在的心情根本就沒那份閑心。
如果誰會嚼這處舌根子，她絕不會饒了那嚼舌根子之人的性命。
“本來是想走的，後來又改主意了。”吳青宇淡淡的應了一句，目光落在垂簾旁邊那用作照明的閃閃發光的夜明珠上：“你用不著躲那麽遠，又不是沒做過。”
敖情遙銀牙一咬。
的確做過……但是如今她已經不是原來那個錦夙馨了。
她現在是敖情遙，是天音樓的樓主，是血夕顏的二小姐！
“的確，當年我一時不查，讓陛下您占了便宜了。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敖情遙似乎忘記了剛剛在夢中的驚魂，恢複鎮定，平靜的看著吳青宇。
吳青宇默然。
他現在懶得和她鬥嘴。
“再睡一會兒吧？”是他輕聲開口，探尋她的意思。
“不必了。”是她冷漠回答，避開自己的目光。
“怕做惡夢？”吳青宇微微皺眉，抬眸，視線才觸到敖情遙的臉便平靜的移開：“就算是做惡夢，好歹也能睡上一會兒。”
敖情遙沉默。
她……不想讓吳青宇看到她害怕的樣子。
尤其是不希望吳青宇明白，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來自於他一年前的離棄。
“好歹歇歇吧。”吳青宇的語氣很平和，完全沒有高高在上的意思。
敖情遙微垂眼眸。
吳青宇苦笑一聲，繼續道：“不好好休息，怎麽會有力氣和我賭氣？”
敖情遙的睫毛微微一顫，她抬起眼眸，凝視著吳青宇。夜已經很深了，但是，這個房間卻沒有點燈——連蠟燭都不曾點燃，隻是放了一桌子的夜明珠，在夜明珠的光芒之下，吳青宇的臉色格外的難堪。那樣子……就如同將死之人一般。
“為什麽要救我？”
她分明記得那場大火將她包圍其中，她根本就無力逃脫。而他，遼國的君王，又怎麽會在深夜離開皇宮，特意去晉王府裏？
“你不肯愛我了，可我還愛你。”
吳青宇說的很認真，但是敖情遙卻嗤笑一聲，別過頭去，寧可看著那撒入房間的冰冷月光。
至於那夜明珠所發出的淡淡的光芒，她選擇了忽視——否則，她會自以為是的以為吳青宇之所有把所有的燈、蠟燭都撤掉，是因為怕她再受火的驚嚇。如果那樣，她會情不自禁的忘記自己對他的厭倦——那根本就是她逼自己有的對他的厭倦。
愛她？
可笑！
如果他愛她……那麽，凝夜紫給他生下的孩子又是怎麽回事兒？
她已經不小了，不是那種為了一個諾言會感動的淚流滿麵的小女孩兒，她現在現實得很，她輕視一切誓言，隻相信她見到的事實。
“愛與不愛，不過是一字之差，多說一個字或者少說一個字的區別罷了。你以為我會信麽？”
吳青宇微微攥拳，心口悶得發疼。饒是如此，他亦是沒有反駁，也沒有辯解。
一年，整整一年，敖情遙便是和他賭氣也不曾把自己的下半輩子誰便交給誰。這次，她那般突然的決定下嫁晉王，一定是被凝夜紫誕下龍嗣的事情傷透了心，這才斷去了所有的希望。
他懂她的痛。
然而，她又是否會明白他的苦衷？
即便是沒有了天音樓攝政，已經數十年不能自控大權的遼國皇族依舊不能控製整個朝綱。現在的他，依舊是無助的，依然需要強力的盟友。
敖情遙目光清冷的看著地麵，平靜的開口：“晉王呢？”
吳青宇壓著一股子酸意，淡淡的答道：“在府裏。禦醫在為他療傷。”
“兮兒呢？”
“回去了。”
“回去了？”敖情遙眉梢一挑。
她早該想起來的。她在晉王的住所起了大火，兮兒應該會帶人敢去。那麽，若是兮兒去了，她此刻應該在天音樓才對。她在皇宮裏這算是怎麽回事兒！
“我讓她回去的。”頓了頓，吳青宇走到敖情遙身側，抬手揚了揚什麽東西。
敖情遙的目光瞬間冷下去了。
不是原來的疏離，而是帶著厭煩的恨意的冷漠。
“你好大的膽子！”
吳青宇手裏的……是天音樓副樓主的令牌！
“這東西本就該給我。”吳青宇說服自己無視掉敖情遙那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
他不明白她為何不肯理解他。
他不明白為什麽他在她的心裏又變回了那不堪的形態。
但是，如今的他，必須得忍！
凝夜紫和他有了孩子，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的第一個孩子，不是他和她的，而是他和凝夜紫的。這點，就是他自己也覺得難以接受，更何況敖情遙？
“吳青宇，原來人還可以這麽不要臉的！”這句話，近乎是被敖情遙從牙齒裏咬出來的。
吳青宇的眉緊了緊。
敖情遙的膽子夠可以的，這是被他慣出來的麽？
“義母因你而死，你竟然還有臉接手天音樓？像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做好一國之君？”
吳青宇呼吸一滯——
“你說什麽？金樓主的死……”
“別裝了！”敖情遙揚揚嘴角，一臉的不屑：“你的演技……退步的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