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天音易主亂凡心
那一瞬，竟是三千青絲錦術華發。
不再是原來的白了鬢角，而是一頭烏黑，盡數素白。
敖情遙愕然。
柳魅秋的心狠狠地一揪，抬起手抓了羅刹铖的手腕，將他強行帶離。孟薇兒手上淡綠色光芒的顏色愈發深沉，竟成了墨綠。
眼見孟薇兒光潔的額頭沁滿了細密的汗珠，身子也有法力透支的意思，金若怡卻依舊不見有好轉的跡象。
“義母……”敖情遙慌忙握住金若怡的手，卻發覺她手指冰涼，握著她的手，就像握著一塊冰一樣。
“薇薇……你回去吧。”金若怡的聲音忽的變得異常嘶啞，似乎許多年不曾開口，忽然說了句話一樣。
孟薇兒終於沒能忍住，撲到金若怡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傻丫頭……終是長不大麽？”金若怡淺笑著，無力的手從敖情遙手中抽出，輕輕地拍了拍孟薇兒的後背：“哭什麽，咳……又沒什麽大不了的。”
孟薇兒隻管哭，根本止不住。
敖情遙咬了咬嘴唇。不好的預感，繚繞心頭。
“若怡姐姐，你一定要撐住！我去找師兄……我這就去找師兄！你等著，我一定能找到他的！你撐住啊！”
看著孟薇兒哭的如同孩子一樣無助，敖情遙雙拳緊握，掐的自己生疼。
金若怡閉著眼，輕聲笑道：“嗬，傻妹妹。便是你師父來了，也救不得我。別哭了……哭得我頭暈。”
許是那一連串話說的太多，金若怡劇烈的咳嗽起來，好半天都緩不過氣兒，驚得孟薇兒慌忙擦了淚水，再也不敢哭出聲來。
“薇薇，出去吧，叫媚舞十二姬來。”
敖情遙心下一陣慌亂。
金若怡這架勢……難不成要吩咐她的後事了？
孟薇兒擦著淚，一步三回頭的磨蹭著去了。
眼見媚舞十二姬按著順序排列而入，敖情遙抬步要走。
“情兒，不必回避。”
敖情遙略感詫異，回眸看向金若怡，更是瞪大了雙眸。
此刻的金若怡再沒了剛剛的頹廢樣子，竟是年輕了不少，比她熟知的那個金若怡更加風華絕代。那白皙的皮膚，如水的眼眸，瀑布般的長發，嬌柔的身姿，竟是把媚舞十二姬的美麗盡數蓋去。
難不成……回光返照？
“當年我天音樓媚舞十二姬同夕顏閣寒冰十二刃，踏霜樓幻影十二衛同時組建，現如今夕顏閣寒冰十二刃已傳至夕顏閣閣主長女敖祭遙，幻影十二衛更是傳給踏霜樓樓主獨子羅刹铖，按理說，夕顏閣、天音樓、踏霜樓一向共進退，同存亡，保持一致，我亦該將你們傳給小輩。”
金若怡的眸光暗了暗，繼續道：“可惜，我並無子嗣。”
略一抬眸，金若怡將目光落在敖情遙身上，輕聲道：“我命不久矣，撒手人世後若無新任樓主，天音樓必將亂作一團。故，傳位夕顏閣閣主次女敖情遙，授權遼國帝君吳青宇，即日起，天音樓主樓退出冥都蘭陵，入住遼國。媚舞十二姬歸屬新任樓主，其餘各分樓、密址、分支勢力不必變動，照舊維持。”
媚舞十二姬之首上前一步，雙手扣自腰間，盈盈的行了個屈膝禮，柔聲道：“樓主，情兒小姐是夕顏閣閣主之女，修習的又是踏霜樓的武功，如今讓她接手天音樓，怕是難以服眾。更何況，天音樓同夕顏閣、踏霜樓成立之初便已約定，諸多心法武功唯有樓主、閣主可以領悟，情兒小姐不曾修習天音樓的心法，如何短期內修習秘術？”
金若怡的目光落到敖情遙身上，敖情遙緊抿著唇，凝視著她，一言不發。
“天音樓的秘術，是被詛咒的秘術，我不希望再有人似我般不幸。故，這天音樓的秘術，失傳便失傳吧！”言畢，金若怡坐直了身子，向敖情遙招了招手。
敖情遙順從的上前，眼底有絲絲無奈。
這天音樓的樓主，她如何擔當得起？
隻是……金若怡命不久矣，她又如何忍心負了她的興？雖然她不知道吳青宇到底有何作用，但，看剛剛孟薇兒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她便知道，吳青宇沒來，金若怡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
金若怡抬手淩空一揮，下一刻，便有一對令牌出現在她手中。她拿起底端鑲著舞紗的一個，翻轉方向，讓屋內所有人都看清那令牌兩麵的圖案。
血夕顏。
敖情遙默念著令牌上的字。
夕顏閣、天音樓、踏霜樓同屬血夕顏，樓主、副樓主共用夕煙令。
媚舞十二姬依次走上前去，檢查令牌真偽。這所謂的檢查自然不過是個形式，然，媚舞十二姬亦是認真的走了這個場。全部檢查完畢後，為首的一人輕輕地點了點頭：“媚舞十二姬承認令牌。”
金若怡一頷首，輕聲道：“情兒，過來，跪下。”
敖情遙順從。
金若怡略微一頓，將另一個底端纏繞琴弦的令牌舉起，輕聲道：“天音樓本該有一正一副兩位樓主，自當年昆侖山一戰副樓主隕落之後，我便一直未立信任副樓主。如今，這令牌且由新任樓主轉交給遼國帝君吧。”
敖情遙的身子微微一顫。
金若怡這是要把天音樓的副樓主傳給吳青宇？
可是……她為正，吳青宇為副，這樣合適麽？吳青宇對金若怡本就心存芥蒂，依著他如今的心性，豈不是會和天音樓再有瓜葛？
“情兒，你不必為難。”金若怡的聲音更輕了些，或許，誰都沒有發現，她已經極其虛弱：“這令牌名為正副，其實都是一樣的。”
敖情遙略一遲疑，依舊是接了。
一抹釋然的笑容自金若怡嘴角勾起，金若怡慵懶的躺回軟榻，對媚舞十二姬柔聲道：“你們去通知各個勢力吧。”
媚舞十二姬領命而去。
敖情遙坐在金若怡身側，眼見著她那傾城的容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
即便是號稱青春永駐的九尾狐妖，亦是會損了容顏，失了青春……
“義母。”
“嗯？”
“那個傷你的人……”
金若怡淺笑，手放在妖靈處：“打在這兒的，不疼……”她的手撫上自己的心口，閉上雙眼，一滴清淚滑入華發：“當年，他打在這兒的，才疼……”
遙遠的天際，北極星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