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緣起緣滅血濃水
“你是個好孩子……”錦將軍的目光暗了暗，深深地低著頭：“情兒，義父早該看出來，你並非馨馨本人，你隻是占用了她的身體……”
錦夙馨的身子微微一顫，隨即跪下身去，低頭道：“義父，情兒不是有意頂用姐姐的身子的……情兒隻是怕您知道姐姐不在了會傷心……情兒不該騙您，情兒知道錯了。”
“別太內疚了。”錦將軍輕輕地勾了勾嘴角：“你們倆是一樣的。”
錦夙馨微微一怔，她和錦姐姐是一樣的？她怎麽沒明白他的意思？
“情兒，當年義父收留你，其實並非出於好心，你為了報答恩情竟然不惜附在馨馨身上替她入三皇子府，獨自承擔那麽多來保錦府周全，義父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
提到了感謝，錦夙馨愈發覺得焦慮，義父今天這是怎麽了？明明是她做錯了事，為什麽義父卻要感謝她？
“情兒私自占用了姐姐的身子，義父不怪罪就是萬幸……情兒哪裏想過要義父報答？”
錦將軍無奈的笑了笑，將跪在地上的錦夙馨扶起：“其實……馨馨不是義父的女兒。義父和你義母根本就沒有孩子。”
錦夙馨睜大了雙眼：什麽？！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錦姐姐，不是義父的親生女兒？她和自己一樣，都是他收養的？！
錦將軍頓了頓，終於鼓起了勇氣：“情兒，你知不知道冥國的蝶妖公主——馨馨？”
錦夙馨的腦袋“嗡”的一聲。她一直就覺得奇怪，為什麽錦姐姐叫錦夙馨而非錦素馨？按著家譜，應該是“素”而非“夙”！再有便是，為何錦將軍不叫姐姐“馨兒”而是叫姐姐“馨馨”？原來錦姐姐是那蝶妖公主，根本就不是錦家的血脈！
那……她的自殺？
“夙馨，那蝶妖公主是冥國兩大奇閣的閣主的婢女，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流落至此，記憶法術全失，變成了嬰兒。”
“所以說……”錦夙馨的目光一冷，抬起頭來，冷冽氣息毫不掩飾：“你當初救我，是因為那紫述戒指？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冥國的兩大奇閣分別是誅仙閣和夕顏閣，夕顏閣的閣主紫萱前世的名字就是紫述。你們收留我是因為我有那紫述戒指，你們以為我和兩大奇閣有關？”
這麽說，收養了她的恩人，豈不是想要利用她？
錦夙馨忽然覺得身邊冷的像是墜入冰窟。她以為她身邊是有親情的，可是那親情之後，竟然是利用！
錦將軍點了點頭。錦夙馨多麽希望那隻是幻覺！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她所不能割舍的親情，竟然是假的！她竟然為了這份虛假，進入了錦姐姐的身子，嫁入三皇子府受了那麽多的罪！
“情兒，義父不想再隱瞞下去。”錦將軍已經感覺到了錦夙馨身上蔓延開來的戾氣，卻依舊冷靜的開口：“情兒，今天告訴你的全部是事實，想怎麽決定，是你的事情。”
話音落下，錦夙馨猛地抬起頭來。
利用她的人，都要死！
手上一動，紫述戒指七弦齊齊射出，直指錦將軍。
卻是在下一秒，錦夙馨僵住了。
如果錦將軍接著欺騙，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不管怎麽說，他不想騙她了，他已經把她當做錦府的一員。此外，無論是否是利用，在錦府的那幾年錦將軍是怎麽對待自己的，她心裏有數。
絲弦因此微微一顫，隨後默然收回。
每個人都有可能會犯錯，有些錯誤，即便是無法改正也值得原諒……
錦夙馨微垂眼眸：“義父，情兒是你的女兒，永遠都是。我相信，無論是我還是錦姐姐，你對我們的親情都是真的。”
錦將軍的身子微微一顫，淚水湧上眼眶，他盡全力才不讓淚流出。
在他下決心說出一切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失去的準備，他就知道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什麽。他沒有想到，錦夙馨會這麽快就原諒他所做的一切。
“義父，女兒有一點不明。”錦夙馨頓了頓，平靜的開口：“既然錦姐姐是蝶妖公主，為何會有人類之軀？”
“那身子……是我的親生女兒的。”錦將軍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今天所說的即便是錦夫人都不曾知曉：“真正的馨兒三歲就離開了人世，馨馨舍棄自己的身體附上了馨兒的身軀，這麽多年來，都是如此。她和你一樣，隻是附在我女兒的身上。”
錦夙馨的目光微微一暗；“義父，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因為……為父不想你義母知道傷心。”
因為不想讓至親的人因此而傷心嗎？錦夙馨的心微微一動，她又何嚐不是這樣？
因為害怕義父義母擔心，所以會瞞著所有人偷偷的冒充錦姐姐。她欺騙了義父，就像義父欺騙了所有人。他們，似乎本就是一類人。
“情兒，你恨義父嗎？”錦將軍別過頭，目光悠遠：“不管你是否記恨，義父都已經將一切道出。你已經不是昔日的情兒，現在的你有足夠的實力獨當一麵，應該到更廣闊的世界裏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如果你因為錦府的原因被困在三皇子府，為父會感覺內疚——你是為父的義女，你的強顏歡笑為父都看在眼裏，你在那裏過的並不好。”
錦夙馨的身子微微一顫。
原來，義父說出真相的原因是這個。原來，正是因為關心才會吐露心聲。原來，親情從來就不曾遠過。
自己在吳青宇的身邊的確很累，隻是……不管於公於私，她都不想離開。
她還想保護錦府，她還想給自己一個答案。不管那個答案到底是什麽，她都想親眼看到。
“義父，女兒不走。”錦夙馨目光堅定的走到錦將軍麵前，迎接著他那有些滄桑卻依舊犀利的目光。
錦將軍略感吃驚：“你不走？三皇子是怎樣對你的，別人不知道，為父還不知道嗎？他若是真心疼你，你怎麽會消瘦至此，你怎麽會滿身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