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被識身份難隱瞞
車輪滾滾，三皇子府的馬車行駛在大路上。
錦夙馨靠在軟榻上，身上是做工精致的銀白色廣袖流仙裙。她微垂著眼眸，眼底一片不明意味的朦朧。芙蕖一身粉紅色荷葉裙，靠在錦夙馨身邊，抬著頭一直凝視著錦夙馨的雙眼，想從中看出些什麽。
馬車終於到了錦府之外，前來迎接的錦府家丁對車夫表示謝意，芙蕖輕輕地用胳膊肘撞了撞錦夙馨的手臂，坐直身子，然後站起來，首先跳下馬車。
錦夙馨掀開垂簾，在芙蕖的攙扶之下下了馬車，對著趕來迎接的錦將軍柔柔的福了福身，又對錦夫人行禮。
一套繁瑣的禮節過後，錦將軍轉向車夫，用一種尊重但是絲毫不降低身份的語調說：“三皇子殿下那邊，還請多美言幾句，讓小女躲在府中留幾天。”
帶著草帽的車夫輕輕地壓了壓帽簷，聲音中不帶喜怒：“馨側妃離家甚久，三皇子殿下允許側妃多留些時日，何時想回，派下人去府中通報，殿下親自來接。”
“那怎麽合適？末將自當送小女回府。”
車夫將帽簷壓得更低，聲音平緩：“殿下寵愛馨側妃，自會親自來接。今日是殿下有事忙碌，抽不開身，否則自當親自送回。”頓了頓，車夫微微靠近，深深地鞠了一躬，壓低聲音道：“殿下擔心寧王懷恨報複，已派影衛暗中保護，請將軍不要傷了自家人馬。”
錦將軍皺皺眉，說是保護，還不是監視？
眼見錦夙馨瘦了那麽多，在那邊定然舉步維艱。
“小的先告退了！”車夫提高了聲音，又重重的拜了拜身子，目光帶著暗示性質的看向對麵的寧王府，回身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錦夙馨順著車夫的目光看去，卻是錦素珊目露凶光的站在對麵，雙手的指甲鑲嵌入掌心，冷冷的看著自己。
錦夙馨冷冷的用目光回敬了錦素珊一眼，回身隨著錦夫人一道進入錦府。不遠處，陰影中的吳青宇目光冷漠的凝視著錦素珊，暗中攥緊了拳頭。
她最好別節外生枝。
到了府裏立刻就沒有在外麵那麽拘束，錦夫人拉著錦夙馨的手噓寒問暖，錦將軍隻是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卻一言不發。
錦夙馨嘴角掛著笑，很有耐心的回答錦夫人繁瑣的問題。她在府中受的委屈自然不能說，受傷的事情也不能提，報喜不報憂，這就是錦夙馨的態度。
午餐吃得很隨意，甚至沒有擺宴，也不知吳青宇那邊是怎麽說的，錦將軍這日被特許不必上朝。
晚餐倒是正式了點，和錦將軍關係較好的幾位大臣都到錦府做客，錦夙馨大致留意了一下，其中的賓客大多是以往就認識的，隻有幾個是陌生麵孔，看看別人對他們的態度，官位應該不凡。
錦夙馨沒有看到吳青宇派來監視她的人，她輕輕地勾了勾嘴角，吳青宇正準備納新的側妃，可能是沒精力管她。
晚餐過後，賓客散盡，錦夙馨正要回房休息，卻被錦將軍攔了回去。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錦府後院的花園裏。
錦夙馨看著熟悉的景物，心底一陣莫名的惆悵。
就是在這裏，她第一次體會到了家的溫暖。在這個花園，她第一次學武，也是在這個花園……她見了錦姐姐第一麵。
“情兒。”
前麵走著的錦將軍忽的頓住了步子，錦夙馨不由得隨之停住腳步，下意識的看向錦將軍。
錦將軍無奈的笑了笑，搖了搖頭，歎息道：“你果然不是馨兒……情兒嬌生慣養，怎麽可能受得了三皇子府中的勾心鬥角？就連錦素珊都被休了回來，更何況馨兒？”
錦夙馨這才反應過來，她現在的身份是錦夙馨，不是清風宮的少宮主！
隻是，這般熟悉的情景會讓她不由自主的忘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讓她回到之前的日子，回到和錦姐姐一起被捧在手心裏照顧的日子……
“情兒，告訴義父，為何假扮馨兒？”
錦夙馨的身子猛地一僵，隨即低下頭去。如果不是這熟悉的景物，如果不是那依舊溫和的聲音，她或許會忘記，她沒有名字，但是……她曾經被叫做“情兒”。
隻因為她背後那孤狼紋身之下，曾有一個小小的“情”字。
“情兒，怎麽了？”錦將軍放柔了聲音：“我相信你，你不會害馨兒的，告訴義父，馨兒人呢？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你替她嫁入三皇子府的？”
她人呢？
錦夙馨咬咬嘴唇。錦姐姐死了，可是她要怎麽回答？難道她直接告訴錦將軍，他們唯一的女兒死了，被吳青宇逼死了！
義父義母會不惜一切代價和吳青宇死戰到底的……
“情兒！”錦將軍的聲音多了幾份冷厲。
“義父——”錦夙馨知道，在一位父親麵前，一切說辭都是多餘的，她的聲音帶了哭腔，她知道她瞞不過去，可是她依舊不想說出那可怕的真相。
“情兒，義父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你放心，義父會堅強，也不會告訴你義母的。”
睜大了雙眼，錦夙馨用清純的目光凝視著錦將軍。她很少有這種目光，但是對待親人一般的義父，她不想隱瞞。
“情兒，義父決不食言！”頓了頓，錦將軍似乎想到了什麽：“馨兒她……馨兒是不是不在了？”
“錦姐姐她……她……”說了一半，錦夙馨的聲音便哽咽了，那是她不想觸及的傷口，她不想說，也不想提，最後，在錦將軍那熾熱的暮光之下，她無處可逃，隻能實話實說：“錦姐姐自盡了！”
“什麽？！”
結實碩壯卻的身子猛地一顫，鬢發斑白的錦將軍向後退了一步。
他已經預料到女兒不在人世，可是，當這句話被說出來的時候，他依舊無法忍受這種傷痛。
那是他捧在手心像寵公主那麽寵大的孩子，那是他唯一的女兒！
“義父……對不起！”錦夙馨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義父，情兒沒想騙您，情兒……情兒不想您和義母傷心，義父，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