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玲瓏四犯

  “‘是夜他又將我壓在身下的時候，我終於像是得到釋放一般，把這許久壓抑在心中的驚懼、氣憤、悔恨一起發泄出來，與他同房這麽久以來我第一次得到了釋放！縱情享受其中的歡愉’。媚娘回憶道。”


  “天亮之時，一切短暫的快樂都如燃盡的紅燭熄滅了它的光亮。他摟著我還要，卻被我別開頭去，起身拒絕。我問他是怎麽跟老鴇談的，他卻隻告訴我，‘你交到我手中的錢財隻夠在這裏當三天姑爺，過了三天，我就要離開這裏。但是因為你在這裏，我準備以後都久居此地，所以隻要攢夠了銀兩就可以來見你。’我聽到這個消息真的是欲哭無淚備受打擊，可也無法改變已經變成現實的現狀。”


  “三天揮霍享樂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最後一晚我有些情緒失控，我問他‘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將來怎麽辦，你的人生裏到底有沒有我的一席之地？’”


  “他摟著我，輕描淡寫的回我‘我留在這裏就是為了你啊，如今已然過了明路，你就是我的人了！媽媽也不好為難你，若是你想我了，我仍舊可以順著繩子爬上來滿足你啊……’”


  “我聽到這話臉上表情驟變，他似乎也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忙說，‘我有錢了就從正門進來看你，等發達了就把你娶回家……’然後就央求道‘寶貝兒，良辰美景、春宵苦短！想想明天就沒人擁著你給你溫暖了，該好好珍惜當下才是……讓我今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等你見不到我的日子還可以慢慢回味……’說著就不由分說在我身上動作起來。”


  “之後的兩年時間，他時不時會來敲我的窗戶，求我讓他上來，每次來除了要跟我上床，那男人的身形開始走樣，穿著也越來越差、胃口卻越來越大，我於心不忍，每次他從我的屋子離開，我都會拿出好不容易攢下的一些散碎銀兩貼補他。”


  “直到兩年後，我那兩個隻有需要我周濟銀錢、才會出現的兄弟找到藝館來跟我說，他們急用錢！我回答說‘沒有’，他們隻能告訴我他們受到了催債的威脅，如果不能按時還錢就要低價變賣祖輩留下的城中的房產。我驚詫:‘變賣了房產之後你們要何處安身？而且這是父親留下的最後一點產業了……你們怎麽可以那麽做！’”


  “他們居然異口同聲的說‘所以我們才來找你想辦法籌錢……’”


  “我賭氣說‘沒有’，將他們打發走之後，我再次的整夜輾轉難眠！家道中落，兄弟自甘墮落成為扶不起的阿鬥、每況越下。我已然身陷囹圄無法自拔，可是我想留住這處房產、這是我心中關於根基和家最後的一點念想，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其中的一磚一瓦承載著我幾乎全部的記憶和情愫！這是我的根，有宅子在、好歹能給我留點念想！若這處祖宅也改換門庭、更名換姓了，那我心中的根就徹底被切斷，叫我往後怎麽活！死後又如何有顏麵見地下的列祖列宗？可是我被困於此，完全無計可施……”


  “好巧不巧，那男人第二天就來我樓下敲我的窗戶了。我就想了一個迂回保住祖宅的辦法：‘我知道那敗家兄弟倆著急脫手祖宅，以保全自身所以低價賤賣。舉目四望我並沒有其他可以相與的人來幫我！於是我先向那男人透露了這個有人拋售城中宅院的消息，價格讓人十分心動。可是那個男人照舊兩手一攤：心動歸心動仍舊沒有錢！於是我就把自己省吃儉用攢下的銀票給了那男人，讓他去與我兄弟接洽，買下我家祖宅，但是他必須給我寫個借據，表明他買宅子的錢是從我這裏借去的！’”


  “他並不知道我與賣家的關係，聽後自然十分驚喜，連誇我是他的活諸葛！是他命裏的救星福星活菩薩！如此大的利益擺在麵前，他一定是嘴裏心裏安慰過自己：‘既然我現在是他的人，將來也跑不掉，既然花的是我的錢，總有一天會變成他的錢！隻不過是遲早的事兒’！於是他爽快答應，給我立了字據、寫了借條、摁了手印兒。上麵明確標明用途——用來買我家中祖宅。然後歡歡喜喜拿著我的錢去我兄弟手裏將宅子的地契換到手。”


  “我則是假裝不知！在我兄弟拿到賣了地契換來的收據後請人將我那不成器的兄弟叫來藝館，假意詢問情況。他們自然是十分怨懟的告訴我，‘宅子已經低價出手’！我深表遺憾，同時說我這裏東借西借跟姐妹們也就湊了一百兩銀子，若他們願意拆借，我可以先借給他們救急，因為是借了別人的錢、將來是要他們歸還的！然後還裝作無意的提了一句，想看看賣地契後銀子的收據。他們都是見錢眼開的人不管將來是否有能力歸還我那一百兩銀子，可既然我這裏有錢多少都是要騙去的！我深知他們的習性，於是在見到賣老宅的收據後順嘴一說‘你們如今居無定所，不如收據就放在我這裏，由我幫你們保留，可好？’對於我的提議他二人想想並無不妥，‘試想一個已經拿過銀子的收據就如同一張草紙，隨身帶著隻能添堵、再也不能產生其他價值’，就爽快答應。同時又愉快的簽了一百兩紋銀的借據，等錢一到手、他二人當場平分了。不久後就聽聞他們醉死在酒場，到死二人都沒有再出現在我麵前……”


  “我小心翼翼的保存著有相同日期的買房借據和那份賣房收據以及兄弟摁了手印的一百兩紋銀的借據，花錢保存在城中的一處票號中，至今已經十來年……”


  “媚娘好膽識、好計謀！昊娘聽媚娘回憶到這裏，自顧自的評論了一句。”


  “媚娘卻歎著氣回答昊娘‘昊娘謬讚了，不知我的這個決定和一連串的舉動是福還是禍。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也說不清此舉是我用畢生心血維護的執念還是禁錮住我靈魂的枷鎖，從此我都被牢牢綁在了這裏，再也不指望別的男人、看不見他們對我獻上的殷勤，而一心一意隻盼望著那個沒心沒肺的男人能將我迎娶回去。終此一生哪怕我能名正言順回到那個生我養我的地方轉一圈、躺一晚、做一天的主人都可以了了我的夙願！我此生好像就無怨無悔、別無所求了……’”


  “‘為著這個夙願、於是我隱忍、無限度的等待……’媚娘說。”


  “‘那後來他為什麽沒娶你，而至今讓你在藝館裏蹉跎歲月？’昊娘問。”


  “‘他擁有了那一處宅院之後，又頂著準備出仕考取功名的幌子，漸漸的就引起了本地一些土豪、鄉紳的注意。就在我以為他會履行他對我的承諾、用八台大轎迎娶我進門的時候，他卻娶了本地一個很有背景的鄉紳員外的女兒。’”


  “‘而我那時候還蒙在鼓裏！直到一年後我去票號給我寄存的東西續年費，好不容易來到曾經我家的府門外，正趕上他那日娶親……’


  我渾身如同灌了鉛似的站在圍觀的市井小民中間、算算日子他是有一年沒來找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