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一枝花犯
昊娘用指尖輕輕摩挲裝著荼蘼粉末瓶子的瓶身，大家一邊饒有興趣的圍觀毛雞蛋舔蜂蜜水喝，一邊聽著昊娘說話，她的聲音雖不大，但足以讓在場所有人入耳不忘。“這些東西本身並無善惡好壞，最後得到什麽樣的結果隻取決於誰掌控了這些東西和它們的配方。是助紂為虐還是錦上添花、掌控者意欲用它達到什麽目的，配方便有了指向性！”
“……”
“所以我隻願將這些配方交於人品好、信得過的人掌握！”
“……”
第二日一早，吃過早飯，昊娘把項櫻、柳琴、龐妞叫到桌前，表情十分鄭重，對三人說“今天原本打算告訴你們二人的配方，因為龐妞知曉荼蘼的存在，說起來也算是有緣人，所以多你一個人了解也算多個見證人！”
三位姑娘見昊娘一臉鄭重，也嚴謹對待，等著聽昊娘接下來說什麽。隻聽昊娘淡淡的說道“荼蘼本身不過是種□□的藥引，而且極其稀有，世間本就少有識得此物之人，而荼蘼隻有跟另外一種草藥調配在一起才會有致幻劑的功效……”
“為了不讓此物為禍人間，我會將荼蘼、與荼蘼搭配在一起的另一種草藥和配方分開教於你們三人，由你們三人分別保管！也就是說，日後有需要用到此種配方之時，需得你們三人都知曉，一致同意使用此法之時，方可成行！”
別的人尚在消化昊娘的一席話，老一和小一先點頭覺得有道理：“醫藥同根、藥毒同源；這些東西如果用得好、用的恰當同樣可以救人、可一旦落入心術不正之徒手中就是一場災禍！”
對於老一和小一做出的評論，昊娘微笑以對，繼而開口“在本地我使用這種催情致幻的配方幫助過兩個人，可是她們最終還是死於非命，不僅你們、我也非常想知道這中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一個是前麵提到的左秋香、另外一個就是誠雅苑的媚娘……”
老一發問“誠雅苑……媚娘，這兩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是風月場所和身處其中的人……”
昊娘點頭“不過，媚娘是自己贖了身，嫁入商賈之家為妻的人！說起來也是被我推波助瀾幫了一把的可憐人……要提到我如何與媚娘結識，也是經過左秋香和丁曉雯引薦。”
“誠雅苑是本城最出名的藝館，隻不過供男人消遣之處也有很多種、而且委身在青樓中的姑娘也有藝伎和娼妓之分；媚娘就是賣藝不賣身的藝伎。”
“這種消遣之處也不總是充斥著烏煙瘴氣、靡靡之音，更是文人雅士、官員商賈交換信息、促成買賣的重要場所。”
“因著場合特殊自然這種地方的家俬擺設、吃穿用度也往往是最時興的！老鴇們肯在這上麵下血本，連官宦人家的裝修布置和衣著打扮都不如這裏奢侈靡費。這些男人的消遣之處自然也是左秋香綢布莊和丁曉雯家俬廠最重要的大客戶！老鴇們經常要根據季節的變換和時下的流行風潮成套的定製家俬和著裝。恰巧丁曉雯和左秋香也不約而同的將我的胭脂水粉介紹給了這裏的姑娘和藝伎頭牌媚娘。”
“媚娘身世可憐，據她講，曾經她是京中官宦人家的小姐，隻不過父輩在皇家當年的奪嫡之爭中站錯了隊，擁躉的是大皇子，無奈大皇子無論是自身資質或是背後的勢力都無法與二皇子和三皇子抗衡，早早宣布退出王位爭奪，媚娘的母家因此敗落。”
“京中再無落腳之處後她的父輩隻好舉家遷回原籍，家中兄弟雖家境敗落但仍不改遺老遺少的沉屙，沒兩年就將家主氣死、產業盡數變賣；卻仍舊不知引以為戒的悔改。為了繼續維持花天酒地的享樂生活最終發展到賣女典妹的地步！媚娘是在十歲出頭就被兄弟誆騙到這火坑中來，無法脫身。她剛進青樓頭兩年因為從小習得琴棋書畫就要靠沒日沒夜的替人彈琴唱曲給兄弟還債，直到兄弟雙雙因喝酒過量斃命。”
“那時她已是十四歲的豆蔻年華，一般意誌不夠堅定的女兒家，連帶著在煙花場所耳濡目染的過活了這幾年，意誌上稍一動搖、便會墮落下去。可是媚娘為了保持清白之身，堅決抵製老鴇的威逼利誘；老鴇無法隻得拿出另外一個條件苛刻的賣身契讓她簽：新的契約上規定媚娘要在這裏做藝伎效力到三十歲，才能贖身。媚娘見除了淪為青樓娼妓還有其他選擇，二話不說便簽了那契約；所以老大不小了還受困於青樓之中。”
“那媚娘是個什麽樣的人啊？值得你在她身上下功夫？”龐妞直言不諱。
“媚娘生的眉若新月，麵頰豐滿，聲音清脆，體態輕盈，是個外貌秀麗，內心聰慧，尤善歌舞。每當她跳起舞來輕薄的衣襟飄然而動，長長的衣袖遮掩麵容讓人更加心馳神往！”
項櫻慢慢的走到昊娘麵前，低頭看了她一會兒，說道：“這絕不僅僅是師父願意出手幫她的原因……”
昊娘默默坐回椅子上，似乎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複又抬頭：“是她適時的提醒了我‘隻要目標沒變……隻要不離開自己要走的路……一直堅持、忍耐，不氣餒、運用恰當的手段，每一步的進展都使自己距離目標更近了一些！’”
“……”
“我曾經問過她‘你明明有很多機會很多選擇能夠過得的不這樣辛苦，可以早點抽身擺脫這環境，可你為什麽還要讓自己困守於其中？因為在這裏攪合的越久就越難以抽身！’媚娘回答我‘因為，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麽，隻要目標沒變，我不會離開我要走的路，就不會陷下去！’我至今記得她說這句話的表情：眉目淡然、眼神通透。我抬起頭看著她‘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趟混水不是你想潔身自好就能避免沾到的，否則遲早有一天，你會被淹沒吞噬掉！你看看你，如今已經被吞得差不多了……’媚娘默默的坐在床頭，臉上似有悲戚之色，卻並沒有眼淚流出來，也許是因為之前在不為人所知的地方把所有能流的眼淚都流盡了。但也隻是一瞬間，她就將這種表情盡數斂去。我知道她心裏雖然酸楚，卻不能輕易在人前表露，否則讓別有用心的人抓住了弱點和痛處就更容易受到攻擊而陷落。”
“她那時微笑著對我說‘快了，我快要熬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