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雙頭蓮令

  “我沒有聽左冬荷的勸阻，執意想要去左宅拜見一下左母，開導開導這個老婦人。在正常人心中，實在想象不來一個母親究竟是對親生女兒有多深的芥蒂才能做出如此行為！”


  “我選了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吃過午飯良久，通過窗戶看看外麵天光，已經過了晌午；我估摸著左老太太應該也已經吃完午飯了。我在自己店裏樓下陳列的所有貨品中仔細斟酌著挑了一套適合年紀較大的老婦人塗抹的胭脂水粉，準備等下送給左老太太；又去街上買了很多甜軟的時令水果，這才拎著往左府而去。”


  “我知道每頓飯左冬荷都要回家去吃，一是為了省錢，二是可以照顧獨自在家的老母吃午飯。”


  “我上門拜訪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客廳裏大發脾氣：輪流罵兩個女兒是沒用的東西，一大把年紀了找不到個男人，尤其是左冬荷，粗手笨腳的連個飯都不能給她老太婆做著吃上，養閨女真是白養了……芸芸。我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指桑罵槐罵給我聽的，我微笑放下禮品，禮貌的說去灶房給左冬荷幫忙，不等她阻止就循著飯菜的香味摸到灶房去了。”


  “左府的灶房此時正冒著炊煙，我邁步進去看見的卻是讓人吃驚的場麵：兩個廚娘手裏攥著圍裙、站在當地，看著一個人在一邊燒火一邊炒菜，煙霧繚繞之間我看見正在忙乎的不是別人真是左冬荷。”


  “我吃驚的遲疑著問其中一位廚娘，‘大家一起動手豈不是速度更快’？有個廚娘朝灶房的門外瞥了一眼，小聲跟我說‘老夫人不讓我們插手，一定要二小姐自己做給她吃。’”


  “左冬荷聽見背後有人說話，回頭發現是我，忙跟我打招呼。我挽起袖子對她說‘妹妹你在做什麽飯？我來給你幫忙吧，這樣快一點’！”


  “不等我把手伸過去，左冬荷製止了我‘我自己來就好了’ ！另外兩個廚娘也將我拉過去，我們三個人杵著看左冬荷一個人忙乎。我微笑著問廚娘‘老太太要吃什麽啊，這麽講究？’”


  “另一個廚娘又瞥了一眼灶房外、確認無人，才跟我咬耳朵‘老太太脾氣怪著呢！說好了要吃粥、端上桌就說要吃麵，麵做好了，又說她要吃幹飯，等三樣都做好了，嚐都不嚐，信口就胡說：不是鹹了就是淡了、不是火候不夠、就是火候過了……真真是沒見到過這麽做的人……’。


  ‘是啊，是啊，也就是二小姐脾氣好，要換了我們這些粗聲大氣的下人，供著這麽位祖宗，真是夠受的’ ！


  ‘所以老太太會撿軟柿子捏啊，對下人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禮貌得很，還客客氣氣不舍得使喚咱們，但是碰到兩個女兒那就是作天作地，作不死人不算數……’。


  ‘快別說了，一會如果讓老太太聽見了，又會把這筆無頭帳算在二小姐身上，那個打起人來真的是下死手啊……我們家那口子打不聽話的牲畜也沒見這麽狠毒的……’。”


  “那為什麽你們不給二小姐幫忙，這樣也能快一點。我問兩位廚娘”。


  “‘我們也不知道啊!老夫人好像格外看不上咱們二小姐，說她好吃懶做，整天就知道在家和店裏浪來浪去啥活不幹!所以老夫人的飯，她都不讓我們動手，就等著二小姐做出來孝敬她!大家都是當娘的人，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娘，好像人心不是肉長得，對自己的親閨女比惡婆婆對待瞧不上眼的兒媳婦更苛刻……’。


  ‘是啊，要不是兩位小姐待我們極好、大家都是跟著大小姐很多年的老人了，我們早就看不過眼了！你說我們廚娘，不讓幹活，倒是杵在一邊連下手都不讓打的看著正經主子這這裏忙乎……唉！真的是好人不長命、禍害……’


  ‘要不是她們姐妹攔著不讓我們參和、就是丟了這個差事我們也打算替兩位小姐說句公道話；勸勸老太太！真不知道她圖個啥，這麽作天作地、作女兒的！’”


  “……”


  “兩個廚娘剛跟我咬了耳朵，左秋香的老娘出現了。進了灶房瞥了我們一眼，旁若無人的對左冬荷冷冷的道‘好了沒有？我等不及了，很餓了，你知道吧！你要餓死我嗎？磨磨唧唧的，啥都幹不好，沒出息的東西！’”


  “左冬荷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忙道‘好了好了，湯開鍋我就給你盛出來，可以上桌了……’”


  “左冬荷的老娘這才又著重的瞥了我一眼，徑自走出灶房去前廳等著了。我等她老娘走開，忙上前對左冬荷說‘我和你一起把飯菜端上去吧……’。左冬荷忙製止我‘昊娘你別動手’！”


  “左冬荷獨自跑了灶房兩三趟，才把黍米飯並四五樣菜、苞米碴子粥和包子饅頭、臊子麵分別端上桌。”


  “老太太先用手裏一雙筷子先後把所有的碗碟都攪動了一遍，攪一個碗就把筷子伸進嘴裏，咋吧咋吧抿一下；然後再繼續攪動下一個碗。等都攪過來，又挑了兩筷子麵、喝了一口粥，然後乎拉了一碗已經霍霍的亂七八糟的粥米麵飯推給左冬荷，說‘你嚐嚐這豬狗食能吃嗎？你不吃是吧，我就知道你做了這些個讓我吃，而你隻看著，你是誠心想要毒死我!’ ”


  “左冬荷似乎是早已習慣了這些挑釁，逆來順受的端起一碗已經倒騰的亂七八糟的食物，慢慢吃了個幹淨。”


  “我目睹眼前的一切似乎明白她為何吃飯不按時、脾胃不好、還便秘的原因了……”


  “左冬荷一行吃、卻不知哪裏激怒了老太太，嘴裏不幹不淨的罵起來。正在鬧著，左秋香回來了！”


  “她朝我打了招呼，對我說‘昊娘我正好找你有事兒！到你的店裏卻聽老於說你來我府上了，所以我也回家看看……’”


  “說完看了桌上另外一堆被筷子戳的亂七八糟的飯食，二話沒說就給自己弄了一碗，也低頭吃起來。”


  “左秋香的老娘，看到左秋香如此表現，似乎是滿意了一些，漫不經心的說‘豬狗不如的東西，就該吃豬狗食，有一口吃的就該滿足……’我覺得她是在罵二女兒左冬荷。”


  我看著眼前的一切、感覺著我的氣血又在不受控製的上湧，一股股的熱氣直衝天靈蓋，不一會後背和脖梗子出了一層汗，黏濕黏濕的讓我十分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