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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怨啼鵑

  “我看著你表情悲戚的從吳相的書房被放出來,心生不好的預感。之前我以為是他們有了我相公的消息或者是準備把我們母女放出來,後來回想,我當時實在是太天真……!如果他們有了我相公的消息就更加不會讓我去見吳相;而要把我們母女放出來,隻要從那旮旯小院帶走就是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我立即站起身想逃,可是能逃去哪裏呢?我隨即被他的家奴抓住,推搡進書房。


  像是有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響,整個腦子裏一片空白之後,隻剩下嗡嗡的聲音,背脊都在發麻,我僵硬的站在門內卻轉過身看著外麵,即使背對著那個人,似乎也能感覺到有一隻燒紅的烙鐵即將落在我的背上!不知是人的目光,還是滿屋搖曳的燭火,更像我此刻的心情,惴惴不安,好像下一刻就會崩潰。


  屋子裏的氣氛,幾乎讓我窒息。因為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

  “進來了就別忙著走,這麽久的吃穿用度也該清算償還一下了吧?”吳相慢慢的從桌邊站了起來。


  這個房間很寬敞,可當他一站起身來,整個房間都變小了一樣,壓抑得人幾乎無法呼吸。而我就站在門口,本能的使勁想要拉開門逃離、卻發現門已經從外麵被鎖上了!我轉過身看著他一步一步的朝我走過來。好像一座山,當他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所有的光,都被擋住了!黑暗中隻能感覺到那種如野獸狩獵一般的目光盯著我。


  然後,我看著他慢慢的朝我抬起手。


  我恐懼的閉上了眼睛!心裏已經怕得連呼吸都不敢繼續,近乎窒息的感覺好像被命運的手狠狠的扼住了喉嚨,就像一隻被逼上了絕境身後就是萬丈深淵的困獸、透著絕望。而他真的用一隻手,扼住我的脖子。這時候我想到了女兒,‘如果我絕望了誰來將女兒撫養長大?我還怎麽與相公重逢?’於是我強迫自己瞪大眼睛死死盯著他,一瞬間眼中充滿絕望和同歸於盡的凶狠!當他看見我眼中因絕望而燃起拚死的欲念、他的手指一僵,又鬆開了。我隻覺得胸口一鬆,立刻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的臉在我視線中慢慢的靠近,一直靠近到了我的耳邊。


  我皺著眉頭,下意識的掙紮,卻覺得四肢都無法動彈,有一種莫名的壓力將我禁錮住,我越來越難受,呼吸也越來越難。


  他那時的目光像是在漆黑的夜色中,盯著爪下生擒的獵物的野獸一般、毫無忌憚,絲毫也不掩飾那近乎瘋狂的貪欲。而我原本別開臉打算視而不見,卻在洞察到他的意圖之後反倒鎮定下來,平靜的與他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他眼中屠夫割肉刀一般的精光,愈加鋒利,好像已經割的我體無完膚。


  天,已經黑了。屋子裏也是一片漆黑,隻有窗外的月光寒寒的透過窗紙照了進來,在我的眼前勾勒出他肥碩沉重的身影,而那隻手扼在我的頸項上,雖然沒有用力,但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掌心炙熱的溫度,讓我的肌膚也微微的發顫。


  我倒吸了口冷氣,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下,想要擺脫他的手掌。


  但下一刻,他的指尖一用力,我立刻感覺到又一陣窒息,頓時連動也不敢動了。


  我戰栗著,就看見那個漆黑的影子慢慢的朝我俯下身來,雖然我看不清,但那炙熱的呼吸卻越來越近的接近我,一直到幾乎貼著我的鼻息,我隻感覺一陣寒氣徹骨,我的肌膚在他的手掌下微微的顫抖著,如同垂死、無法逃出升天的獵物。那種感覺,讓我全身僵硬,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也不敢再輕易的亂動。


  我抗拒:在他意念即將吞噬我之前我冷冷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對我竟有這樣的心思,算起來我應該是你同姓同族的妹妹……”


  他磨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像恨不得咬掉我一塊肉似的,然後在我耳邊慢慢道:‘我們的祖上是兄弟沒錯,可是不幸你生為女兒身;而且你的祖上不爭氣、並沒有為吳氏做出什麽貢獻。如今你並沒有達到我的期望,完成我給你的任務,卻要讓吳氏花費眾多人力物力養著你!既然留著你、不如為我所用。你應該感到高興!在我眼中至少還有這麽一點價值,什麽時候如果你真的無用了,就會被我毫不猶豫丟去喂野狗!’


  我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我低吼“你這個禽獸不——”可剛一開口,就貼上了一個滾燙的東西。滾燙的,有些柔軟,卻附著著他的氣息。


  一旦意識到那是什麽,我的腦子驟然炸開了一樣,立刻伸手就要推開他,可剛一伸手,就被他抓住手腕用力的扣在了身體了兩側。


  然後他突然俯身壓下,我掙紮反抗到精疲力盡、卻仍舊絲毫無法撼動身上的那塊巨石。最後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任巨浪襲來,一個浪頭,將我卷了進去。


  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感覺不到,像是一個徹底沒有感知的人,陷落在完全黑暗的世界裏。


  可是,黑暗還是籠罩在周圍,不管我怎麽掙紮,都無法逃脫。


  好像,好像當年……


  吳氏家族就像一個天羅地網,不管怎麽掙紮都無力逃避,連呼救都沒有辦法,我隻覺得每一次呼吸都被人扼製,身體和心一樣,累得無法再動,隻能在呼吸最難的時候,才嗚咽一聲,而那嗚咽,也是無力的!


  ……


  我被放回去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破曉我坐在銅鏡前,企圖用批下來的頭發遮住臉上和脖子上的傷痕。我剛剛梳好頭發,就聽到女兒的動靜,便轉過頭看著她。


  卻見著女兒突然愣了一下,睜大眼睛看著我。


  她那表情,好像一個快渴死的人看到一潭清水一般,驚喜得都要說不出話來了,我抑製住心裏巨大的悲慟起身走到床邊道:“女兒,你醒了?”


  半晌,聽見她將信將疑的叫了一聲:“娘?”


  “嗯。”


  “真的是娘!不是夢啊!”


  她一下子高興起來,一張臉像是笑開了花,哇的一聲撲進了我懷裏。


  我抱著咯咯歡笑的女兒,心酸不已,看她剛剛那個樣子,也許還以為她見到我是在夢裏!不知道她昨晚獨自困在這個小屋裏心裏有多恐慌!


  我不由的心疼,小心的撫摸著她柔軟發黃的頭發,過了好一會兒柔聲道:“娘在這裏呢,不要擔心。來,起床來洗漱,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做了你喜歡吃的薯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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