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九回腸

  昊娘將自己帶來的兩隻包袱收拾好，先把騰空了東西、隻剩下包袱皮的，將包袱皮疊好，準備等下放回馬車裏。明天可以繼續用它裝東西帶過來！然後昊娘低頭沉思了片刻，隨即將另一隻裝著瓶瓶罐罐、盒子、妝奩的包袱打包好，拿去太常引的屋裏收好。


  昊娘開始在灶房裏忙碌起來，姑娘們也跟去幫忙。太常引第一次像鼴鼠一樣在昊娘做飯的時候鑽進去，見她娘要把大鍋盛滿水，就拿起水瓢，走到水缸邊舀水、想幫昊娘；但是她身形太小，每次隻能舉得起半瓢水，從水缸邊搖搖晃晃的走到灶頭還有好些潑出來。


  昊娘看見女兒來幫忙簡直喜出望外，溢於言表！可是她自己幹活的時候怕礙著太常引的事，反而畏手畏腳起來，放不開手腳了。三個姑娘也都在太常引進過身邊的時候輪番給小孩讓路，加上探了半個身子進來湊熱鬧的毛雞蛋，原本不大的灶房一下顯得擁擠起來。


  正巧老一跟小一前一後的回到院中。柳琴和項櫻聽見動靜，忙從灶房裏出來，迎接老一父子。留下龐妞給昊娘母女打下手。


  老一手裏拎著一塊剛剛在市場割的新鮮五花肉、小一手中拎了個籃子、裏裝著十幾隻買來的雞蛋。


  老一父子先在灶房外跟昊娘打了招呼，小一把肉和蛋遞給龐妞，昊娘看見忙在圍裙上擦了兩把手，走到灶房門口謝過老一父子，說道“大人想的真周到，老婆子昨天準備下了，原本打算明天乘著小一師傅的馬車一起拎過來！”


  老一擺擺手“你不拿我們也要吃的！我買的今天正好可以做來吃，你要拿明天再說，這樣肉就可以不斷頓……”


  老一對著昊娘說完，低頭就看見太常引像地蘑菇似的在狹小的灶房裏挪動；再看她手裏舉著個瓢、過家家一樣的在水缸和灶台之間往返運水。


  老一和小一對視了一眼，決定先不進灶房去，兩人來到院子裏把昊娘提前準備好的炭盆點燃，準備吃飯時候用。柳琴和項櫻來打下手。


  柳琴有點激動的跟老一提起“大人，你可記得咱們在秦地的女學中，秦王妃請來的先生裏、那一對整天逗趣的好相與——郎叔和胡叔？”


  老一點頭。


  柳琴繼續道“你可還記得胡叔跟我們講過他原是有家室的、他有妻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小一波瀾不驚的問“你覺得昊娘和太常引是……”


  項櫻趕上來補充“根據昊娘剛才給我們描述的、他相公的長相：瓜子臉；斜插入鬢的雙眉、長長的微挑起的丹鳳眼；一雙亞麻色的瞳仁、仿佛是陽光透進琥珀裏……別的尚且不論、也許真的有很多人的臉型是瓜子臉、眼睛是丹鳳眼……可是生著亞麻色雙瞳的；這世上能有幾人？”


  老一和小一同時陷入沉思。


  良久，老一起身將燒好的火盆放進屋中，示意三人跟上；生炭火的時候遠遠站著觀望的毛雞蛋也擠進屋來。


  進了屋，老一虛掩屋門道“大家先別把這個猜測急急忙忙的告訴昊娘。畢竟胡叔郎叔和秦王夫婦還有姑奶奶、萌虎兄弟他們一起消失、至今下落不明……如果冒冒失失的說出來，結果還是個不知人去向何處，豈不是讓昊娘母女傷心？空歡喜之後的失落不是什麽人都能承受的來啊……”老一想起曾經，那年的臘月裏他親自扶著有孕在身的妻子歡歡喜喜的進宮見故人，最後一個人落寞的回來、帶回來的隻有家破人亡的消息……雖時隔這麽多年、每每想起仍舊是心如刀割！

  老一為了控製自己的情緒，趕忙深吸一口氣接著說“咱們這次周遊全國除了幫吳楠完成遺願，還有一個任務也要沿途四處打探秦王的蹤跡，假如稍微有些眉目了，跟昊娘母女提及此事，是不是更好些？”


  其他三人覺得老一說的也有道理，就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毛雞蛋從門口拱進來，用暖烘烘、毛茸茸的白色大腦袋蹭老一冰涼的臉，老一趕緊捧住毛雞蛋的大腦袋，一頓揉；心情也就沒剛才一瞬間那麽的低落了。


  老一接著對三人說“不管昊娘是不是胡叔的妻兒，如今既然咱們遇到了，就是緣分！大家該相親相愛、彼此多關照！我覺得昊娘現在最大的心病已經不是生計問題而是女兒太常引對她的態度……要幫這小丫頭找回跟昊娘的母女親情，而不是形同陌路的疏離，這樣昊娘也不會那麽憂傷和悲憤！”


  項櫻下意識的往灶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太常引之前那樣對她娘，我覺得是因為她不了解她父母的感情。她的父母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她全然不知，她更不知道父母愛她的這份感情、她的父親為了保全她們母女做出的犧牲、隱忍和退讓，最後她父親而與她們母女分離、才無法陪伴她成長？她之前隻是假裝不關心，也從來沒有問過昊娘。而這一切昊娘一直沒有機會跟她講述，所以她們之間就被困在各自的沉默中，無法相親相愛！”


  柳琴點頭“所以今天咱們聊天的時候昊娘講起她與相公的過往，那孩子才會留下聽。我想現在她已經有所了解，而且你們看、她的態度不是正在慢慢轉變嗎？今晚不是已經主動去灶房給她娘幫忙了？”


  老一聽完柳琴的話，驚喜點頭“若果然能夠如此，咱們倒是樂見其成！大冬天的也沒什麽事情讓你們外出奔波、你們不妨日後多陪昊娘聊聊天，也別把太常引單獨放著，也叫上她一起！那孩子一看就是性格有些太孤僻，心事太重、加之性格也古怪，還淨說些有的沒的、聽不懂的話……看似少年老成、實則幼稚不成熟的厲害！”


  老一正抱著毛雞蛋的腦袋一邊揉搓減壓一邊說著這些話，卻見毛雞蛋聽到這兒掙脫了老一的雙手、老大不高興的把腦袋抽回去，還用腦門頂了老一一下！表示出自己對老一這一席評價的不滿。


  兒子小一扳過毛雞蛋的腦袋，替毛雞蛋說話“毛雞蛋的意思是，對你這樣武斷的給小孩子下結論很不滿！我們都不是太常引，並不知道她真正經曆過什麽，尤其是那個救她回來的算命先生究竟跟她講過什麽，才讓一個三歲的小童變成如此的陰陽怪氣，也許她被告知的那些事，遠遠超出一個三歲孩子心靈和智力所能承受的，所以解開太常引的心結也是一方麵！對嗎——毛雞蛋？”


  毛雞蛋似乎是聽懂了，用大腦袋使勁在小一肩膀上蹭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