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菩薩蠻

  老一和小一出去偵查的第二日一早，昊娘和柳琴項櫻就坐著小一趕的馬車來到羅氏祖屋，今天一起跟過來的還有旁妞。於化妝技術上龐妞畢竟是新手，不如李冰人鑽研的透徹；她自己昨天擺弄了一天已經對那些女兒家的瓶瓶罐罐十分厭棄。


  早餐大家都跟著吃了太常引喜歡的老三樣“紅薯粥、玉米碴子餅、蔥薑熗鍋的輕油酸菜”幸好大家都不是嬌生慣養的人，隻要有食物果腹就無怨言。


  早飯後老一和小一照舊出去“辦正事”，老一告知昊娘等人，今天中午他和兒子小一仍舊在外麵自己看著解決午飯，讓眾人不必等他們。一眾女子答應著送走老一。


  昊娘想了想微笑著從車上取下兩個大包裹，這是今早她特別預備下的；臨行讓小一搬上馬車，隻說今天要用。龐妞力氣比別的姑娘大，一手一隻就拎到老一晚上住的房裏，毛雞蛋繼續跟進屋湊熱鬧。太常引照舊吃完早飯，又拽了一張玉米碴子餅就縮回自己的屋子練字去了。


  昊娘怕太常引和眾姑娘冷，就去灶房燒了兩隻炭盆的碳、又燒滾了水，這才朝著屋裏、對姑娘們說，“打開其中一個大包袱……”，柳琴招辦、打開一看，包袱裏麵還有一個簇新的火盆和三隻湯婆子！柳琴明白了昊娘的用意，她和龐妞趕忙拿到灶房，將燒好的碳分別移進兩個炭盆，又取來太常引屋中那一隻湯婆子一並灌了。


  柳琴和昊娘分別把炭盆和湯婆子送進她們幾個姑娘聚著的屋子和太常引待著的屋子。房間裏不一會就暖和起來。等一切都弄消停了，龐妞好奇走過去看那個已經攤開在炕上的包袱，隻見裏麵還有各式點心，並七八個玉米棒子！昊娘微笑著給姑娘們解釋“等炭火旺起來可以給大家烤來吃，烤到外皮焦黑，拍掉黑皮，裏麵的玉米味道很香的！不然太常引也不會特別愛吃……”


  姑娘們相視一笑，覺得昊娘想的好周到！又有些傷感“有娘在身邊的孩子好幸福……”


  等姑娘們幫昊娘把玉米棒子放在炭火中、項櫻取來盤碟將點心擺好；昊娘才又小心翼翼打開另外一隻包袱，姑娘們一起探頭看時，竟然是些瓶瓶罐罐、胭脂水粉、並妝台上擺放的木匣木盒等。龐妞已經打了退堂鼓，癟癟興趣缺缺的樣子、昊娘將提前給龐妞準備的“解九環”送到她手上。龐妞驚喜之間，項櫻和柳琴與龐妞不同、對這些倒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昊娘見柳琴和項櫻喜歡，也很開心的樣子，說“既然兩位姑娘感興趣、又天資聰穎，那老婆子我不妨就將個中名堂傾囊相授！”


  項櫻有些驚訝的問“昊娘，這可是你獨門的手藝、鑽研了十幾年的秘方，更是你維持生計的本領，我們怎麽好意思……”


  昊娘善意的輕笑“我女兒不好這些東西，教給你們也是一樣的……，將來老婆子我離世了，但這些手藝掌握在你們手裏，我也安心……”


  柳琴和項櫻見昊娘如此說，便也不再客套，兩人都將自己麵前還不曾碰過的茶盞雙手奉給昊娘，昊娘欣喜，忙分別接過，各飲了一口，一個簡短的拜師儀式就算完成。


  接下來的時光大家有說有笑，有教有學、幾個姑娘生平第一次就像是大戶人家、待字閨中的小姐與家裏女眷的長輩共處一室般融洽。一起嘮著家常一起做著活計。


  昊娘給柳琴和項櫻介紹著“說起這口脂的配方啊，並不是我一個人琢磨出來的！”


  “那是……”


  “是我家相公……”昊娘臉上掛著幸福的笑意。


  聽見昊娘如此回答的龐妞忙停下手中解了一陣的“解九環”，和毛雞蛋一起抬起頭望著昊娘。果然，豆蔻年華的少女們一提到從未經曆過的愛情都會露出無限向往的神情，龐妞先就用熱切的眼光示意昊娘接著往下講！


  “是我相公在我們新婚不久後，每日晨起他別的事兒都像不記得似的、總是近乎癡迷的盯著我對鏡理紅妝。新婚的第三天更是主動提出要為我畫眉！我覺得這是可以增進我們夫妻感情的閨房之樂，自然願意交給他為我做！在他為我描眉的第三天，我相公無意中發現我們日常撲的粉脂，塗的口脂過於幹燥，那些未加改良的東西塗抹在臉上也很容易脫妝而且不自然，即使一個時辰補一次妝也仍舊會讓臉上的脂粉一塊塊的脫落，所以他花了些小心思加入些動物的油脂配上植物研碎後天然的粉末再輕敷在五官上，效果簡直可以讓原本枯黃的容貌煥然一新，整個人的氣色也因此容光煥發……”


  再後來，相公說每次湊近我為我上妝之時都會從我身上嗅到若隱若現的甜香，其實我並沒有塗什麽額外的香料，但是他因此受到了啟發，經過許多次反複的嚐試，他竟然可以將帶有香氣的物質巧妙融入其中！


  項櫻讚歎道“竟然如此神奇！過去我隻是聽說宮中流傳著這樣一種媚術，卻是後宮嬪妃們為了爭寵秘而不宣的殺手鐧，有次我聽吳相跟門客炫耀，先皇後就是運用了他進獻的這種妙法，才使得當今皇帝迷戀上皇後，使皇後能寵冠六宮、穩居後位、幾十年聖駕榮寵不斷……”


  聽得柳琴和龐妞都一臉向往，隻有昊娘徒然變了臉色。


  昊娘道“話題扯得有點遠，這些香料可以自由的搭配、給人不一樣的嗅覺體驗，自然也是帶有不同的功效……所以這些配方以及搭配的方法才是關鍵，也是相公留給我的至寶……更是我如今想要傳授給你們的！”


  柳琴和項櫻趕忙放下手裏的物什、再次朝著昊娘萬福行禮。


  昊娘淺淺的笑著說“快起來吧，這是我自願的，與其我死後讓這門手藝失傳，不如交給你們、讓這門技藝流傳下去！日後隻要有相戀的男人買給女人；有恩愛的夫妻像我們一樣、丈夫願意執筆為愛妻畫眉；有想為悅己者容的女子使用，我相公對我的這番心意就能得以延續和傳承……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大家在讚歎著雲鬢花顏珍珠搖的時候不用記得我們、隻要記得這份你儂我儂的真情就足夠了！”


  聽者動容。


  昊娘正在講述的時候就看見屋門開了，太常引受到烤玉米的香氣召喚，像隻地鼠一樣鑽進來。原本打算拿了烤玉米就溜走的，卻也不知不覺的聽住了！

  昊娘從來沒在她的麵前說過這些，大概也是因為沒有訴說的對象，所以太常引今天第一次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