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草長鶯飛環肥燕瘦3
吳相等眾臣跟在皇帝身後目送秦王帶著眾姬妾離開進城,車隊疾風驟雨般駛出午門,竟然生出了些老父親送親閨女遠嫁的心情來“皇帝這一家真不是東西!老家夥拐跑我心心念念的女人,小東西拐帶走處心積慮養大的妙人兒,我辛辛苦苦培育出來的白菜,自己還沒吃上一嘴呢,就讓野山豬給齊茬子拱了,這收獲季節下山摘桃子的一家……不!一窩子豬,遲早我得把他們從山大王的位置上踢下來,我也坐上去感受感受!”
吳相因為要親自送別項櫻心下本就不爽利,琢磨著這麽重大的場合應該能瞄見皇後一眼,哪怕隻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多少也是安慰!誰知皇後以“頭風發作”為由,缺席了送別秦王的儀式!所有的朝臣都心知都明,“這是皇後不待見大皇子、直接甩臉子給皇上,兩廂鬥法的國禮版本。說白了終究是一家子不睦,夫妻間置氣,西風終究壓倒東風的狗血劇情。”
齊王兄弟三人中,齊王排行老三、此時未及弱冠之年,從喪母之後由皇帝親自教養;秦王排行老大、係淩貴妃所出;皇後膝下所生的二皇子薨沒之時並未被封王,一直留居京城,因為皇後至死都一直在努力要立二皇子為太子!
“備受冷落”,從八歲之後幾乎是“自生自滅”長大的秦王,從淩貴妃薨逝後搬出過去與母妃同住的宮殿,小小年紀獨居於如同冷宮一樣的廢棄廊坊中,隻與一隻白貓為伴。
不知是疏於被照拂還是目睹他的母妃薨逝讓他受了刺激,總之聽說性情孤僻乖張、整日疑神疑鬼覺得“有人要害死本王”,後宮無所出的幾位多事娘娘曾經正兒八經送過去的美食都會被秦王打翻並用腳碾碎;卻總是抓老鼠鳥雀飲其血、食其肉……總結簡單一句話就是:“各種怪病附體、身子骨弱不禁風、性格孤僻荒誕乖張、腦子還有問題!”與隻驕縱跋扈、狠戾好色的二皇子相比,二皇子明顯正常了許多,也好相處!
不明就裏的吃瓜群眾一致覺得:秦王好不容易熬到弱冠之年,終於帶著帝後所賜的老管家——活死人吳楠,匆匆離開京城!前去送行的眾人都油然而生了一種“瘋顛病秧子終於要離開,從此眼不見為淨”的鬆弛感。所以秦王就甩甩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兩手空空去了秦地,而吳楠更是了無牽掛、行李極少,隻有幾軸帝後所賜的字畫隨身背著。
因為秦王是被“勒令”中途不可耽擱!且無詔不得回京!所以他必須迅速抵達封地,這道聖旨其實暗合了秦王的心意;於是他被迫帶著這些像被貨物一樣,強壓給他的——累贅也好、眼線也罷,日夜兼程、幾乎不做停留、飛奔趕往封地。放眼浩浩蕩蕩的車隊,除了打頭一輛是秦王的馬車,老管家背著字畫騎馬在側並駕齊驅,後麵皆是姬妾以及她們隨行的物品。
在宮中“從來沒有”存在感的秦王,啟程前望著這些排場和陣仗,低頭冷笑了一下,隨即登車開拔。現在至少他可以逃離這個巨大的牢籠了!跟秦王有著同樣心態如掙脫束縛的家禽一般的人又何止他一個?
其中包括日後被皇後冊封、死後牌位可進入宗廟、享後人供奉的柳氏、柳側妃——柳琴。日後嫁與自己義兄蔡將軍的蔡姬、李冰人、龐妞和盧珍兒,大大小小共13名少女。
每個人都主動或者被迫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帶著麵具、小心隱藏好自己的尖牙利爪,維持著表麵上的溫文爾雅、相敬如賓。然後和諧和氣的互相試探,暗自過招。
剛一到秦地、就有人坐不住了:當地府尹送了一對雙胞胎姐妹,作為給秦王的見麵禮,美其名曰齊人之福;姐姐叫霜花、妹妹叫賽雪。
秦王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
心思玲瓏剔透的項櫻認真仔細的觀察所有人,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她發現這些姬妾裏,柳氏與眾不同,是個心裏有成算、但幾乎不表達的屬於茶壺裏煮餃子,嘴上不說、心中有數的類型!此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不為人知極力想要隱藏的秘密。“這樣以後的日子可有趣了……指不定發生什麽呢?”思及此、項櫻心中冷笑。
所有姬妾和秦王入王府居住的第二天,就傳出秦王被人下毒、中毒的消息!其實是雙胞胎裏麵的姐姐霜花和項櫻一起投的毒,所不同的是,霜花下的毒足以置人於死地,而項櫻投的毒是為了提醒秦王,飲食被人動了手腳!
項櫻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不希望秦王死掉,否則她們立即就會全部被處死!或者吳相在死囚的名單裏能將她偷梁換柱,用其他女人的屍體冒名頂替,那樣她雖然留的殘命,可是從此隻能被牢牢的抓在吳相的魔爪下,任他擺布,摧殘,再不可能逃出升天……一想到吳相的肮髒手腳和嘴臉,項櫻就是一個機靈;隨即條件反射的胸腔腹腔內裏一起翻江倒海,久久不能恢複平靜!她趕忙收回心神。
項櫻通過幾天的觀察,發現秦王爺基本不與人說話,她們這些隨行的姬妾雖然如拖油瓶子一般浩浩蕩蕩跟隨著秦王的車輦卻無一可以近身!
到達封地之後,性格孤僻的秦王爺在大門口撿到了一隻流浪黑貓,卻如獲至寶!各種親近。那隻黑貓生的十分討喜,除了四隻腳爪雪白,腦門正中一撮水滴狀白毛,沒有一根雜毛、通體黝黑——跑動起來,速度極快,像個自帶底盤快速滾動的絨線球!秦王給她起名踏雪。
黑貓踏雪,皮毛黝黑鋥亮、活潑好動且頗有靈性。秦王整天愛不釋手,將她或抱於懷中或扛在肩上。於是投毒那天項櫻就將帶著少量毒的碗替換了秦王的餐具,果然小貓不負期望——項櫻看見小貓是在秦王食物入口之前,將抹過毒藥的碗撥拉到地上,吳楠警覺飯菜有問題、幫秦王避過一劫。
但怕死的秦王卻對外聲稱自己中了毒,病入膏肓,閉門謝客帶著踏雪去別苑休養、做了三個月的縮頭烏龜……
於是眾姬妾傳回的消息是此人廢柴一根,於人道房事上無能,卻弄了隻貓整天抱著、玩物喪誌、留著他的殘命也不足為懼……
項櫻雖然失望,可是也慶幸自己多了三個月可以從長計議的休養時間!
秦王在別苑裏與貓為伴、貓著“養了三個月的病”,貌似錯過了京城中的幾件大事:確立太子被袁氏和吳氏兩大家族重又提出,朝堂上隨聲附和者眾多,皇上以“二皇子和齊王年齡尚幼,待過了弱冠之年再做打算”為由,輕描淡寫的就將責任推給了皇後——孩子生太晚,早生個一兩年現在就到了該考慮的時間!
與皇帝專業鬥法二十年的皇後一氣之下,發布詔令舉國為皇子選妃。皇帝並不表態,皇後全當這是默許,於是為皇子,僅限於二皇子的選妃活動如火如荼在全國展開。三個月後皇後抬出心中早已定下的人選——柳氏家主正妻所生的女兒——小柳氏做二皇子的側王妃,當即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