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上
二皇子可謂是一個好的編劇,水靈更是一個盡職盡責的龍套演員,有了她的存在推動劇情迅速向著導演想要的情節發展。
她出了山穀,確定朝廷大軍駐紮的方位,就裝作無辜百姓向軍營進發,連日來的殫精竭慮外加勞累饑寒配上逼真演技昏倒在軍營前。正碰上此時在軍營前帶兵操練的蔡將軍。
蔡將軍此人乃是淩波父親麾下第一可用之人,本身就是武學世家、又是武狀元出身,入朝為官後因著自己熟讀兵書又帶兵紀律嚴明,深的朝廷重用。
淩波的父親對蔡將軍有知遇之恩,又年少入淩成為淩波父親的門生,與淩波的兄長們也算是有同門之誼,更是將淩波視為義妹。
蔡將軍看著被士兵們發現的水靈,大感蹊蹺:按理說戰事將起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卻見大路上這女子一人行走,前後左右皆無同伴。朝廷的軍隊愛惜百姓,不許動老弱婦孺,遂命士兵們抬進營帳救治。
就在眾士兵將此女扶起之時,卻從她腰間掉落一塊名牌,一看卻是叛軍首領二皇子宅邸中、下人進出時使用的印信,蔡將軍心中疑雲頓起,又不能拷問,隻得將她扶進軍醫帳中,隻得等救醒再問。
結果當然是水靈醒來“一五一十”後將自己的身份、此次外出探路的目的、以及自己主子為何在這附近以及確切的位置告知告知了蔡將軍。
蔡將軍本來就非常擔心義妹淩波的近況,聽來人說自己正是淩波在王府的妾身丫鬟,便忙將從水靈那裏得到的有關淩波的消息迅速稟報給了淩波的父兄,看他們如何定奪、等待示下。
水靈見消息送到,便做焦急狀,忙忙起身要回去找小姐,因為淩波小姐並不打算回京城的,蔡將軍一邊安撫水靈,盡量拖延不放她走,一邊仍舊等著淩波父親的示下。
一個不留神,讓水靈以出恭為由逃出了軍營,水靈火速趕回淩波暫住的山間小屋,就是為了打個時間差。因她知道淩波的父親此時得知淩波的行蹤必不能坐視不理,他們已經知道淩波所在的具體位置,稍後一定會趕到。
而水靈則要利用這個時間差,一來通知二皇子布置在暗處監視保護淩波的人,通知他們撤退、同時將她從朝廷軍隊那裏刺探到的軍情轉告給二皇子;二來趕著淩波父親帶兵到來之前,給淩波通風報信,假意做好逃離的準備。
這樣在蔡將軍和淩波兩邊的麵前,都扮演好了“忠仆”這一角色,為將來跟隨淩波回宮,繼續留在淩波身邊做貼身宮女打下基礎……
待二皇子的暗衛們撤走後,水靈跟淩波交代清楚情況後不久,二人正準備再次逃離,淩波的父兄趕到了她們這幾日藏身的山間小屋!
淩波拉著水靈,暮色中正要朝山路跑去,卻是一下愣住了!淩波驚恐的眼瞳裏映出了她兄長的身影。
空氣裏有一瞬間靜得落葉可聞,緊接著就從淩波大哥身後竄出一個人來。
“淩波!我的乖女兒……”隻見淩波父親有點步履蹣跚的快跑上前一句“你可讓為父和你娘親擔心死了!”說著便摟住淩波輕拍著她的背就開始掉眼淚。
淩波沒想到年邁的父親竟然也趕了來,她看見憔悴蒼老許多的老父這樣出現在自己麵前時也是眼睛一酸,就撲入了他懷裏,哽咽道:“父親!”
“哎,我兒,你受苦了。”淩父哭得老淚縱橫,自從淩波被二皇子軟禁後,他和淩波的母親就擔心得從沒睡過一個好覺,怕她吃苦怕她受罪臣所累,最怕的是她跟在狠戾的二皇子身邊隨時被遷怒,而有個三長兩短。
“淩波,找到你就好了,等我們回去了,讓你娘好好給你養一養,調理身子。”淩波的父親和兄長拉著她看來看去,仿佛她已經病入膏肓似的,然後回頭又看向水靈道:“這就是跟著你打算一起亡命天涯的丫鬟?這些日子真是多虧你照顧淩波,吾兒。”
說完上句話,又對水靈道:“趕緊去把小姐的東西收拾一下,這裏哪裏能住人,若走得快今日還能下山。”
水靈看向淩波,腳下卻沒動。
今日若隻是淩波的兄長或者他們派來的人要接淩波走,淩波可能會直接告知,她去意已決,不打算回京城。
可是沒想到年邁的老父親也跟了來要帶她回去,剛才那一幕確實將她一下拉回現實,畢竟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在世間行走,自己還有這麽多家人……心裏頓時就心虛又愧疚。
雖說淩波覺得自己離開二皇子那個瘋子的決定一點兒也沒錯,可不知道為什麽看見老父親的時候想要浪跡天涯四海為家,遠離皇權躲藏在民間的想法就沒那麽理直氣壯了。如今看著這幾位最疼愛自己的家人自然心存愧疚,她這一走倒是什麽都放下了,可是仍舊要在朝中為官的他的父兄今後豈不是要被眾口鑠金、想想怎麽忍心讓他們過著委曲求全、時刻煎熬的人生?
淩波弱弱地跟在老父親近乎嘀咕,“父親,其實這裏也挺好的,雖然清簡了些,但是山好水好,日子也太平簡單。”
淩波父親怎會不知曉自家女兒的心思?回頭看了淩波一眼,“你若是喜歡這樣的地方,回京城的莊園就是。但絕不該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連我和你娘都不要了麽?”
淩父更是深知女兒的心結,但絕不讚成她這樣草率任性的決定。這麽難的抉擇一定要全家人商量之後才可以決定!怎麽能讓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自己扛?
所以他親自趕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女兒才能心甘情願地跟他回去,隻有讓她像如今這般,心中有愧才肯放棄自己近乎瘋狂的任性行為!
淩波父親果然沒有猜錯淩波的心思。知女莫若父啊,所以一看到老父,淩波就乖乖就範了。
水靈察言觀色,瞧著淩波父親做通了女兒的工作,手腳麻利,象征性的打了個小包袱就走出棚屋了,淩波父親看了一眼兩個女孩子的“行囊”,心下又是一陣酸楚……
等淩波被父親帶回山下駐地,淩波的哥哥讓人去給兩個女孩子準備沐浴用的東西,水靈也被安排去沐浴更衣。
淩波原來的兩個貼身丫鬟便走上前先伺候淩波沐浴更衣。淩波心下感慨,一定是細心的娘親估計到了能接回女兒的可能性這才特意讓自己的原配丫鬟也千裏迢迢的跟過來了。
待到淩波脫了衣裳和除去了鞋履,就看見襪子粘在肉上、黏連的地方透出以片黃中帶紅的印記出來,一個貼身丫鬟就大驚小怪叫起來,“小姐,你的腳怎麽了?”
淩波忍著痛,不動聲色除去襪子,探頭看了看,不以為意地道:“沒什麽啊,前兩天跑路,磨破了腳而已,等傷好了就行啦。”然後囑咐丫鬟別聲張。
丫鬟吐了吐舌頭,點點頭,道:“等下小姐沐浴完,我去取些蔡將軍那裏備著的金瘡藥,聽說消炎止痛還不會留疤……”
淩波心情甚好,到底是從小跟著自己的丫鬟,用著就是順手,然後就撩起一把水花撒向丫鬟……
等到沐浴完,小丫鬟早給淩波準備了她以前日常穿的衣裳,淩波琢磨了一下道:“不穿這個,穿我在山上帶下來的衣裳。”
小丫鬟道:“那衣裳怎麽穿啊?粗得厲害。”
那是麻布做的,其實也透氣,雖然不如輕羅舒服,但經曆過逃亡生活的她,已經知道了辛苦是什麽,關鍵時刻這種粗衣拙服是可以保命的,而綾羅綢緞卻隻會給自己惹來殺意!
她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可沉迷於奢侈富貴的生活。這樣的日子過習慣了,就會削弱人的意誌,在奢侈中溺斃而亡!
她要把這次的經曆當做經驗,即便重回富貴繁華,也要永遠銘記於心。
再說在此次淩波勝利大逃亡事件中,在各方勢力麵前立了大功的忠仆水靈,順理成章成為淩波最為信任和仰仗的左膀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