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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上

  對淩波來說剛清靜了幾天,這一日便有二皇子身邊的隨扈來給淩波傳話,說“皇上”在禦書房等她,讓她過去!


  淩波聽了、直皺眉。曆來女人不可幹政,更不要說,更不要說他現在以皇帝自居,禦書房根本就是後宮禁地了!他平白無故的傳召自己過去,本著“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常識,淩波以“禦書房是女人禁地”為由拒絕前往,那隨扈覺得拒絕的理由沒毛病便帶了淩波的口信回複二皇子去了。


  誰知不一會,那隨扈複又轉來,這次帶了二皇子口信來“作為抗旨不遵的代價,今晚皇上要親自過來問罪,請您準備好晚膳接駕……”說到最後這隨扈自己的聲音都低下去,明顯因為心虛而底氣不足。


  淩波低著頭聽完,隻當下人普通傳了個王爺的話“晚上要到她房裏來,或許會一起吃晚飯……”想到此,淩波隻是淡淡一笑,反正冷戰期間不管他來不來自己都是要吃飯的,不過既然他專門派人來傳話,隆冬臘月的……那就囑咐廚房晚膳多加個他喜歡吃的燉鍋吧!

  要說眼下正值寒冬,又是北方,原是沒什麽蔬菜的,好在菌菇木耳之類的菌類冬天食用,藥膳效果最佳。偏又是嘴刁如他最喜歡的食材,但是摘選和清洗最為麻煩!所以午後淩波更是親自帶著水靈去摘選了一些菌菇、木耳之類的菜蔬,一個下午仔細清洗過,晚膳的時候備著。


  到了晚膳的時候,他也真的來了。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淩波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小鍋,正“咕嘟咕嘟”的沸騰著,於是笑道:“都已經做好了。”


  一進門,他就衝著空中吸了兩口氣,笑道:“唔,好香。”


  彼此見過禮,水靈就立刻端起碗來盛了一碗湯奉過來,二皇子看了她一眼,嘴角一勾:“這個丫頭,服侍你倒是盡心。”


  淩波笑著點了點頭:“這些日子,虧得有她在。”


  不知為什麽,這句話一出口,二皇子的臉色卻僵了一下,淩波也立刻意識到了什麽,頓時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二皇子一揮手對水靈道“下去領賞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淩波明顯感覺二皇子的臉上凝了一層霜,水靈欣喜的抬頭看了一眼二皇子,就看到他不太對勁的臉色,急忙謝了恩,下去領賞了。


  屋裏隻剩淩波和二皇子的時候,他選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了“讓朕嚐嚐味道。”


  “好。”


  兩人都默契的不提舊事,大概是想要翻篇的原因。


  他坐了下來,偏著頭認真的看著淩波揭開小鍋的蓋子,給他舀了一碗熱騰騰的菜蔬送過來,可碗已經遞到麵前了,他卻沒有伸手接,隻是看著她,於是淩波抿了抿嘴:“味道如何,要嚐了才知道。”如今任何的稱呼都顯得尷尬,所以淩波都是盡量省去稱呼。


  “嗯?哦。”輪到他一時回不過神來。


  二皇子伸手接過來,舀起一勺正要送進嘴裏,突然又看著我:“你怎麽不吃?”


  淩波淺笑著道“看看味道如何,淡了我可以馬上填佐料進去,若是兩個人都悶頭吃起來,招呼左右伺候的人不是要……等嗎?”


  聽淩波說完,他便眼睛彎彎的舀起一勺湯送進嘴裏……


  不一會兒,碗裏的都被他吃幹淨了,嘴邊也沾了一點,淩波忍不住拿出手帕,輕輕的給他擦了一下唇角,他也不躲閃,隻彎著一雙眼睛追隨著淩波的動作。


  淩波做完這個動作,指尖不由的有些僵。心想“我和他,竟然已經合好如初了嗎?這樣相守著一起用膳、談家常,給他擦嘴,這一切好像是在夢裏,可卻竟然如此的真實……”


  整個晚膳的氣氛如同鍋子裏的食材,慢慢升溫,直至熱氣騰騰,入口即化。


  可是沒來得及吃掉的食材,最終在沸騰中落鍋,直至成泥,再也撈不起來……


  飯後二皇子主動牽起淩波的手走向內室,連水靈進來送果盤小食,都被二皇子揮退,囑咐他們直接在外麵上夜就好。


  是夜,又是一室旖旎風光,二皇子如同久旱逢甘霖,折騰的淩波求饒也不肯罷手,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二皇子才醒來。


  他也不著急穿衣起床,而是繼續將仍舊昏睡中的淩波緊緊摟住,幾近不能呼吸,淩波這才醒轉來,還有點迷離的看著二皇子那張已經情潮退盡、恢複冷漠的臉,瞬間就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二皇子見她醒來,便收回自己審視的眼光,起身梳洗,上前麵自己的書房去了。


  一連數日,二皇子每晚都會早早的回來陪著淩波,同食同寢,連水靈都替自家小姐高興,在外人看來貌似兩人已經和好如初了!


  當屋裏隻剩淩波一人的時候她偶爾也會獨自靠在床頭愣會神兒:


  淩波不敢再去回想,那一夜夜纏綿溫存的是他,暴力相向的也是他,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可淩波也認命:無論哪個他都已經深深的篆刻進了自己的腦海裏,哪怕隻要稍稍的觸碰,一切就都又在眼前。


  隻有淩波知道,一切並不像看起來那麽美好,她能感覺到很多地方、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已經不同,換句話說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想到此,淩波如同一隻蝸牛,又縮回被子——這個暫時的殼子裏,不去管外麵已然變了的天色。


  ……


  過了年,開了春,才歲月靜好了幾天,這一日二皇子早早起身、梳洗停當就到前院去了。


  說來奇怪,淩波最近總是嗜睡,水靈私下問過她:“是不是有了王爺的骨肉”,淩波回道:“上個月的隗水是正常來的,你貼身伺候我,你最清楚啦!”


  水靈仍舊不放心,想叫了禦醫過來給淩波診脈,淩波笑道“就算是真的有了,不到一個月,醫生光靠把脈也診不出來啊!”水靈低頭想想,也對!


  但終究不放心,水靈越俎代庖請了禦醫過來診脈,整這麽大動靜自然是驚動了二皇子,也便急急的跟過來候著醫生給淩波診脈,要立等個結果。


  醫生倒是診的仔細,反複望聞問切折騰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最後得出結論,一切正常,隻是今後不可再放縱的操勞了!聽得淩波臉上一陣紅一陣紅的,二皇子倒是很得意的樣子……


  等禦醫跟水靈囑咐完照顧自家主子的注意事項,便起身告退。二皇子說是有要事要去籌劃安排也便起身跟著出去了。


  淩波隻能把嗜睡的原因歸結為:二皇子精力充沛,夜夜折騰她,幾近天明才肯罷休!隻是她不知道真的有一個小小種子在這樣的夜夜纏綿裏被種在了她的身體裏。


  一日午後正在歇晌的淩波,就聽見一聲轟然巨響,大門被硬生生的踹開了。


  門口站著那個熟悉的男人,門才剛一打開,大老遠就聞到一陣濃烈的酒氣隨風飄了進來。他喝了很多酒,似乎已經到了爛醉的邊緣,腳步踉蹌,臉頰通紅,當他一眼看到臥榻上剛才從睡夢中驚醒的淩波時,連眼睛都紅了。


  奇怪的是,淩波眼前的這個男人:過去為了奪得皇位,一直非常自律,幾乎滴酒不沾;可是自打開年後他就隔三差五的宿醉而歸。


  好在他喝醉了並不鬧她,而隻是用那種幾乎會讓人窒息的力道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沉沉睡去。相反不喝酒的時候他總是用陰翳的眼神、墨黑如曜石的眼眸,帶著審視的眼光專注的盯著她看。


  一如既往的冷,一如既往的霸道。然後整晚都不露麵,據說是宿在書房了。


  “……”


  “在想什麽?”


  “我……”


  驚醒的淩波睜大眼睛,看著他漆黑的眼睛,微微低垂著,濃密地睫毛覆在上麵,有一種說不清是哀傷,還是無奈的黯然。冬日裏慘淡的午後陽光映照得睫毛在他的臉上投下了長長地陰影。淩波看著那陰影顫動著,他似乎要抬眼來看她,但卻始終沒有……


  這個時候,淩波已經聞到他氣息裏濃濃的酒味。淩波本來打算用最快的速度起身,將床位讓給現在需要的人,卻不想他站在床前俯視著她,高大的身材像山一樣,給人一種有型的威壓感。


  淩波歎了口氣,咬了咬下唇,難得用能討他歡心的稱呼說道:“皇上有什麽吩咐嗎?”


  “朕在問你,是不是想回他身邊?”


  經過隔三差五的這種:“是不是想回他身邊”的拷問,淩波總算是知道了,二皇子口中的那個“他”正是指當今已經名正言順登基為帝的皇上,昔日的三皇子!

  他說著,借著酒勁一把將淩波如同小雞仔一般拎起來,讓她幾乎與他平視,而淩波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


  “我沒想過,從來沒想過。”


  話音剛落,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了淩波的下巴!他下手沒輕重,淩波的下巴被他捏得很疼,但她沒出聲,隻是咬牙忍著,看著他慢慢的湊到她的麵前來,低頭注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想去嗎?”


  淩波隻能從他混沌卻炙烈的目光裏看出來:此時不能和一個喝醉了的瘋子計較,但心裏終究有些憤懣,於是平靜的說道:“你會允許我去找他嗎?”


  他漆黑的眼睛,像是立即騰起一簇火焰熊熊燃燒,聽了淩波的話,他勾起唇角冷冷一笑,捏著她的下巴沒輕沒重的一抬:“朕當然允許。”


  “……”


  “朕就是想讓你去見他!”


  “……”


  “朕巴不得你去見他。”


  淩波用力的咬著下唇,心說,這人一定是瘋了!隨即感到心裏一陣一陣的心悸。


  他從來,都知道怎麽樣能夠將愛他在乎他的人傷到最痛,到了今天這一步,什麽嚴刑拷打,又或者死亡的威脅都已經不能與這些如同殺人刀一樣鋒利的話語匹敵!


  “我懂你的意思。”


  回話的時候,淩波的聲音也有些發抖,這個男人站在她的麵前,擋住了冬日本就早衰的天光,濃濃的黑影罩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一個無形的桎梏,同時將美好的感受都阻隔了一樣。


  “我不會去找他的。”


  “那這麽說,你打從心裏還是想去的嘍?”


  “我不會的……”


  “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你弄疼我了!”


  “……”


  看著淩波的表情,他卻好像有些意外,凝重的眼瞳死死的盯著她,像是想要從她的身上看穿什麽,可淩波自覺已經沒有什麽可供他挖掘的,她的心,她的靈魂,全都那麽一覽無遺的出現在他的眼前,甚至毫無防備的交到他的手裏。


  於是二皇子鬆手,看著淩波像是獲得劫後餘生一樣的逃出屋子,而他則心滿意足的獨霸大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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