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鏡花水月的愛情 中
最近三皇子比上個月來內藏閣的時間多了許多,話說三皇子原是喜歡清靜的性格、又好古書,之所以上個月基本不來內藏閣是因為袁菲菲。
隻要袁菲菲一出現,什麽三個女人一台戲的俗語立即可以改寫成一個女人一台戲,她一個人唱一出戲不要緊,關鍵是還得拉著柳念青當配角,攪騷的三皇子基本沒辦法看書。
三皇子深知無辜受累的是柳念青,而袁菲菲賣力表現的原因皆因三皇子,所以他體恤下人:
袁菲菲進宮蹦躂的日子,三皇子盡量都給她找個熱鬧的舞台、找眾多的群眾演員配合,這樣每個群演都有分擔,而不用來內藏閣單單隻折騰的柳念青幾乎要從很多條腿的小蝦米變成無腳蝦。
至於袁菲菲為何最近這一個月都沒有進宮,有天下午三皇子如期而至的時候貌似無意中跟柳念青提了一下。
那天下午他一身白衣,慢慢的從陽光下走進內藏閣來,然後點了一本古籍,柳念青毫不費力的從書架上找到後奉給了他。
於是他報之以微笑,坐在陽光中閑適的打開書卷,低頭慢慢的看書,而柳念青就在一旁安靜的服侍。
此刻,內藏閣裏仍舊是一如往常的安靜,除了三皇子因翻動書頁而發出有節奏的沙沙聲。柳念青站在旁邊,悄悄的打量著他。
陽光照耀著他濃密的睫羽、在臉上灑下長長的陰影;微微輕抿的嘴唇隨時都保持著一種上揚的弧度,淺淺的笑意蕩漾在嘴邊,使這個隆冬的午後似乎也萌生了柔柔的暖意。
柔柔暖意似乎也融在了那雙精光璀璨的眼睛裏,三皇子似乎發現柳念青正在注視著他……
“在疑惑我的那個跟屁蟲為何今天沒來?”柳念青愣了一下,抬起頭,隻見三皇子還是看著手中的書,並沒有抬頭,可剛剛那句話——的確是他問的。於是點點頭,柳念青的這點心思根本瞞不過他。
於是三皇子轉過頭來看著她,微微一笑“因為最近有人也在追著她跑,把她弄煩了,所以她就隻好躲在那個讓她反感的人找不到的地方圖清靜,而這宮裏但凡是個官宦子弟就能隨意進出,倒是不存在什麽禁區……所以拜那個讓袁大小姐討厭的人所賜,咱兩都得到了暫時的安寧和解脫……”說著長長的出了口氣還伸了個懶腰。
三皇子口中那個讓袁菲菲反感的人正是吳氏新家主。
正所謂,誰都曾經年輕過:不管將來生命終結、蓋棺定論的時候別人口中的這個人如何十惡不赦,但當他回首往事之時,心靈的最深處一定都會有一個原本想要用一生嗬護、傾盡所有也想要投其所好、千辛萬苦隻為搏她會心一笑的伊人!
當吳氏新家主還對愛情有憧憬的時候,袁菲菲就是他心中那朵紅玫瑰……他與袁菲菲相識於幼年,那時他不過是吳氏家族眾多子孫中不起眼的一個,一次在宮裏他被幾個比他大的堂哥圍攻,推進雨後的泥坑還不夠,還要他自己拿泥坑中的稀泥糊自己一臉,他們才肯放過他,可是等下聽說自己的祖父要帶他們這些吳家孫兒輩的孩子去給皇上請安……他雖然心中不願意但貌似除了妥協別無他法。
正在僵持中,一個穿著紅色衣裙的小姑娘對著他的堂兄喊道:“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你們不懂什麽叫害臊嗎?”等欺負他的幾個堂兄發現說話的不過是個跟他差不多大的丫頭片子,便輕蔑的視若無睹,繼續壓著他的頭往泥地裏按,就在這時一顆石子力道十足的打在欺負他的為首的堂兄臉上,頓時臉上就青了一塊,那個半大的小子立時就怒了,糾集了剩餘的孩子就要把那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也拽進泥坑!
隻見紅衣小女孩一邊不停手的繼續用彈弓射他的堂兄們,顆顆都正中要害,同時扯開嗓子大聲呼救“來人啊,有人在宮裏欺負本小姐,隻要你敢對我動手,等下我就去讓皇爺爺治你的罪!看他老人家到時候怎麽收拾你……”
他的那些堂兄一聽說小女孩搬出了皇帝老兒,立時就是一愣,然後就猶豫著看了還在泥坑中的他一樣,互相遞了個眼色跑開了。
紅衣小女孩,這才走近當時還是小屁孩的吳氏新家主,似乎是怕弄髒自己的衣服一般,站在泥坑三尺外,小手叉腰道:“你還不快點爬出來,難道還真的等著他們回來,再把你的臉按在泥坑裏嗎?”
吳氏新家主於是自己爬起來,走出泥坑,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草地上,袁菲菲看著滿身泥汙的吳氏新家主,一邊表情嫌棄的丟過去一塊水紅色的小小娟帕,一邊用嘲笑的口吻道“你弱小又不如人就要懂得求助;要懂得用手段……總之隻要能達到目的,不讓自己受傷,什麽辦法都可以試!你什麽都沒有做,也沒有想辦法、做嚐試,被欺負也是活該!”
吳氏新家主自此像是被醍醐灌頂開了智一般,在成為最強者的路上開了掛,起初他是個偏胖的小胖墩,走不了兩步就累的氣喘籲籲。若是拚體力肯定打不過那些比他年長還強壯的堂兄們,於是他一方麵央求祖父給自己請了厲害的師傅來教授武藝、鍛煉身體,一方麵體力不夠,手段來湊:
明的不行來暗的,隻要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同時達到目的,獲得勝利,使手段、用詭計,無所不用其極,隻要能贏,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隻看結果不看過程,所以不擇手段都是正常的,這就是人生這場遊戲的規則!
吳氏新家主之所以這麽努力,做這麽多的初衷,就是為了成為吳氏家族的代言人,在他心裏足以匹配袁菲菲的時候,可以讓她正眼看著他,可以聽他對她說“我配得上你!往後餘生你願意把自己交給我嗎?因為我有能力保護你,疼愛你!給你想要的一切!”
在三皇子告訴柳念青袁菲菲在躲自己不想見的那個人的午後,袁菲菲恰巧在自家莊園跟吳氏新家主攤牌:
“我都躲到這裏來了,還是能被你找到”袁菲菲不滿的對吳氏新家主翻著白眼道。
“菲菲,你為何要躲我?難道是我有什麽地方沒注意到而不小心冒犯到你了嗎?告訴我,我以後一定注意……不,我現在就改!”
“……”
“請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了!”
“騷擾……”
“我隻是……想來告訴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請你也能偶爾看看我對你的赤誠之心……”
“你能給的我都不稀罕”,袁菲菲見眼前這個人越說越離譜,所以忍不住拔高了聲調,以斷絕他對自己的非分之想。
“那你想要什麽?”吳氏新家主眼中流露出失望和傷痛的情緒。
“我想要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我想要做後宮之主”!
吳氏新家主一愣“……”隨即心下五味雜陳,“果然是袁菲菲,果然隻有你……如此的直白,如此的目標明確……如此心無旁騖!”
“除了那個虛空的名份,我能夠給你那個身份所能擁有的一切特權!”吳氏新家主還在做無謂的爭取。
“所以你才會那麽放下身段,甚至沒有節操的粘著三皇子?像巴兒狗一樣的求他娶你?”
“你明明知道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你,他的心裏住著別的女人……”吳氏新家主近乎低聲的咆哮道。“你到底喜歡的是三皇子還是三皇子可能會給你的那個位置?”
“這個……”袁菲菲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小聲咕噥著,“我自己也說不清……我喜歡他的溫文爾雅,而你沒有!我還喜歡他不用費盡心機就能擁有的合法繼承權,喜歡他的泰然自若,渾然天成的優越感!對於咱們這種凡事都要靠爭取、甚至是費盡心機也不一定能夠爭取到那份特權的人來說,這個身份和地位本身就具有無限的吸引力……隻有看見他,我才會有想要為他生孩子的衝動!換了是你,就不行!”
然後袁菲菲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補充了一句:“也許是因為他所代表的那個位置,我才會喜歡他吧,而你永遠也做不到!”
“你怎麽這麽篤定?你能確保他一定可以登上那個位置?”吳氏新家主想要用理智的分析把她拉回現實裏。
“怎麽確保?你忘了我給你上的第一課了嗎?”袁菲菲冷笑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尤其是在我具備了成為天下女人之主的所有條件的情況下,我可以逼他選擇,可以逼他就範,可以施加壓力讓他心甘情願的把那頂後冠戴在我頭上,但前提條件是他有這個授予我後冠的資格!”
“我隻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她在“名正言順”這四個字上特意加重了語氣——“王位繼承人來娶我做正妻。而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是名正言順的王位、皇權代言人!”
事到如今,話說到這份上,吳氏新家主卻仍舊恨不起她來,甚至可以說,她仍舊是他的心之所向……
她越瘋魔,他越癡狂!
吳氏新家主眼中透出狠戾又絕望的神情,長身一揖道“那在下就提前恭祝準王妃——兒孫滿堂福壽綿長……”
“同時在下、作為吳氏家主,甘願成為你登上至尊寶座的馬前卒、開路狗!”盡管手中還握著吳楠這張王牌,但吳氏新家主清楚,自己真的無法“名正言順”的給她後位這個身份,便隻能盡自己所能將她送上她想要的位置!
“……”袁菲菲聞言,本想立即轉怒為喜的答複“好!”卻終究用理智截住了個字,而是施展出麵對吳氏新家主時難得一見的好臉色:嫵媚一笑,輕輕拍了拍吳氏新家主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