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物是？人非？
就像她剛剛與他說話，從始至終都隻是一個表情，語氣也從頭到尾都是淡漠疏離。
若不是看到她在樹下的那一幕，他還會一直這樣認為下去。
可他們此次是第一次來都城，為何她剛來，就會有這樣的變化？到底是什麽原因能令得她這樣？
這麽些年，他越是想要了解她，就越想要靠近她。
可她對他的態度，就和對其他人都一樣，沒有特殊可言……
別說要走進她的心，就是靠近她身邊，都難如登天！他真是該死的好奇，會是誰，能改變她的現狀？
能讓她有不同的情緒，讓她哭讓她笑，讓她生氣.……
他時常在想，她笑起來，會是怎樣的絕色？他都開始很是期待了起來！
南小五在街道上走著，內心深處在觸及一些相隔已久的熟悉事物，還是會令她的心一陣陣的鈍痛。
十五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她都已經從一個任人欺負的小孩，長大成一個隻能欺負別人的人了！
這些年她一直在羅煞門努力訓練，小時候發生的那些事情她一直沒去回想，在她還沒強大到能有能力對抗一切的時候，她都沒資格去想！
縱然她想了又如何，除了是想到那些讓她痛苦不堪的事物，就是那些她不知道該如何對待的人！
但她始終是會回來的，因為這裏，有她要解決的人！還有那個，不知道如今怎麽樣了的朋友.……
當年的事情發生的太快太混亂，她都忘了他說他是什麽人了，但她始終記得啊，那個會一直護著他的朋友，李正赫！
南小五在官衙門口站了很久，當年的那個位置，她被他們拉到門口處置時的場景就恍如昨日！
她的眸光悠然變冷，她不會忘記那些人一張張惡毒的臉！
什麽清正廉明的公堂，不過是打著正義的幌子，做著官官相護見不得光的勾當！
如今她回來了，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既然朝廷與江湖勢要和平相處，那她就給他們挑起這杆秤！
江湖和朝廷動不了的人，她來！她不需要任何人來教她什麽是正義，她隻維護她自己心裏認為的道義即可！
南小五沒看到的是，在她前腳剛離開衙門，後腳就從街角走過來一個步履蹣跚的人。
他的手中抱著一個酒瓶，似乎已經喝醉了。
他一身華貴的天絲織錦刺繡黑色緞袍，金絲滾邊，繡著蛟龍的模樣。
廣袖袖邊緙絲花紋，是暗雲花樣，腰間一枚青玉再無多餘配飾，墨發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好一位俊俏貴公子的非凡身影！
即使是現在這般喝醉了酒，路都已然走不穩，也無法損毀他絲毫的氣質！
一雙鳳眼，眸如辰星，其中卻透著濃濃的哀傷，仿佛是從他心裏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他呆呆的站在那裏，看著官衙大門口的那處空地，一如多年前，他被帶走的那個位置！
他才剛到，官衙的大門就被人從裏麵打開，縣衙大人邊急步迎出來邊披披風，看起來像是突然收到信息趕來那般。
“小祖宗啊，這不是還沒到時間嗎？您今年怎麽提前來了啊？”
縣衙大人看著喝醉的人，也是頭痛不已。已經十年了，他當這個縣衙令十年，他就每年秋天都來這鬧了十年。
聽說他之前那任縣衙大人是自動請辭的，就是受不了這個太子殿下每年都來鬧。鬧了大概有個幾年，就換了他。
雖然他在任的時候他也來，但時間長了，他似乎也就已經習慣了。
還有他口中的人，都說這太子殿下各方麵都不行，但就他能念著一個人這麽久來說，重感情的人，應該差不到哪裏去吧？
當年的事情他了解的不多，似乎也在人心中成了一種禁忌的話題。
他就隻知道，十五年前的深秋，這裏發生過一件讓他至今都無法釋懷的事情！
“你們都別管本宮，本宮要一個人陪她說說話.……”
“太子殿下，這日子還沒到您怎麽提前來了？”
“本宮就想提前來看看她，怎麽，不行嗎？”
李正赫看著圍著他的一圈人，迷蒙著雙眼指著他們:“你們，是不是你們擅作主張打死她的？”
……
一群人統一的搖頭，李正赫嗬斥著:“大膽！你們竟然敢騙本宮，就是你們，你們背著本宮害死了她！你們，本宮要懲罰你們！”
李正赫東倒西歪的，那些人就都伸著手跟著他的肢體擺動，卻又不敢隨意上前觸碰他。
“太子殿下，需要下官給您準備祭祀之物嗎？”
因為他每年這時候都會來，所以官衙時常都有備著，他隨時來，都能馬上準備好。
“你們都太吵了，本宮今天就是突然想她了，想來找她說說話而已，你們都走開，走開.……”
縣衙大人把那些衙役都吩咐隱藏在各個角落，等安排好之後，他也才離開到一旁候著。
李正赫在沒人打擾的情況下，情緒很快就上來了。
這些年，每每夜深人靜，午夜夢回之時，他想起她，夢到她都會心痛不已！
被拉走的那天，那是他見到她的最後一麵啊，在那般慘烈的情況下，他連見她最後一麵的機會都沒有，後麵還聽說.……
還聽說她因為沒人給她收屍，她在這外邊淋了一夜的雨，最後還被野狗分了屍！
“小五.……”
李正赫哽咽出聲，好看的眉心因為太過難受而死死的擰成了一個結！
“最近，你怎麽都不來我夢裏了，是生氣我這麽久不來看你嗎？今天，我來了，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李正赫苦笑著坐在地上自問自答著:“今天是十五年前咱們遇見的第一天啊？你是不是忘了，那天我看到渾身髒兮兮又都是傷的你在和別人打賭……”
李正赫回憶著，唇角都是陷入回憶時那種幸福的笑容。
“你當時是最狼狽最淒慘的，可你臉上的笑容是最純白最亮眼的。我當時就是因為如此，才被你吸引著走了過去，才有了之後.……如今，卻再也沒有後來了！”
夜風輕拂著，吹起了不知從何處飄來的落葉，帶著他的悲傷，飛向了遠方……
南小五看著那還如之前那般威嚴的府邸，小時候都沒有仔細看過，原來是叫思吾宮。
但是這府邸如今大門緊閉，看起來似乎已經許久未曾有人住過的樣子。南小五深深地歎息一聲，最後離開了。
她回來了，找人的事情就可以另外著手安排。她現在心情已經平複下來，她該先去解決已經遇到的人才是！
北行夜，原來他叫北行夜，當年來不及詢問他的名字，之後也一直沒有機會。
如今竟是以這樣的方式知道，以這樣的巧合相遇，老天爺是不是跟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她也不明白她為何還要執著於這件事，或許人家早都忘記他們當年的事情了不是嗎？
他方才對素羅做的那些事情，不是君子所為，就是一個流連花叢的浪蕩公子！
或許當年是她自己把他想象的太過完美，以至於今天見到才會有如此大的心裏落差。
但是不管怎麽樣，既然遇到了，她就得要和他把話說清楚。他為什麽失約這件事，他到底還記不記得她？……
這樣想著，南小五整個人又突然開始緊張了起來。
與此同時的鳳鳴苑，北行夜在聽到侍衛的稟告之後，便立即離開了。
在出了鳳鳴苑的他，立即換上了一副嚴謹的表情。
“去跟著那個叫素羅的姑娘，另外，今晚闖進廂房裏的那個女子，去查清楚她的底細！”
他邊整理著衣裳邊吩咐，等他說完，侍衛離開，他走到了馬車邊，看著駕馬車的那個人:“太子殿下呢？”
“回大人，太子殿下此刻正在官衙門口，有咱們的人和官衙的人守著他呢。”
北行夜頭痛的扶扶額:“馬上帶我過去。”
“是！”
等他趕到官衙門口，還是一往如常的狀態。看到他，那些人就好像見到了救星那般迎了過來。
“北行大人，您可來了！”
北行夜點點頭:“辛苦各位了，太子殿下怎麽樣，今晚可有何失態的舉動嗎？”
“並沒有，就是今晚說的還挺多的.……不過大人請放心，今晚的事情，一個字都不會泄露出去的。”
“嗯，這裏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本官先帶他回去了！”
“下官恭送太子殿下，北行大人慢走。”
“大人，咱們去哪裏？”
“回府。”
李正赫突然彈坐起來:“不要回府，本宮還要喝酒！”
他說完，又倒在了北行夜身上……
北行夜看著他這模樣，沒好氣的搖搖頭:“不過一個兒時的玩伴，你們相處的時間又不長，為何要折磨自己這麽多年呢？”
如果說，那孩子剛剛逝去的一兩年裏他如此，他還能理解。
但這都十五年了，幾千個日日夜夜，風風雨雨，他不僅沒有放下的跡象，像今晚這樣突然出現，又是鬧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