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合

  姑逢山。


  溪辭從戰神府出來後,不知不覺又來到了姑逢山,看到山頂的那片荒蕪才想起,自己在這裏是沒有家的。


  她愣了愣,苦笑的垂下頭,轉身坐在懸崖邊上,雙手抱膝望著那輪清冷的皓月,落寞的把頭埋下。


  “嚶,嚶嚶,嚶嚶嚶。”一隻年幼的狐狸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身邊。


  溪辭聞聲抬頭,見到它內心倍感欣慰,眉眼帶笑的瞅著它,可當溪辭向它伸手時,卻被它咬了一口,溪辭驚的一下收回了手,愣怔的望著它。


  小玄狐衝她裝凶的齜牙,上一回自己被抱,已經被同族的老狐狸給訓斥了,在玄狐族眼裏,這位不速之客是侵入自己家園的外人,秋野怎可以如此大意?

  所以它再次遇見溪辭,是特意來給她下馬威的。


  溪辭眉眼間帶著憂鬱的笑意,看著被咬得冒出細細血珠的手背,無奈中略帶乞求的說道:“你不喜歡,我不碰便是了,但你……能不能不走,留下來陪陪我?”


  後邊的那句“我怕我以後,再也沒機會見到你了”,溪辭沒有說出口。


  南修賜予她的傷,一直無法痊愈,又在魔尊那裏受了一掌,溪辭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著改變什麽,隻覺得度日如年,淒涼寂寥。


  看著她眸中的水光瀲灩,小玄狐秋野以為是自己把她咬哭了,心中一陣內疚的將利牙斂了斂,卻還是與她保持距離,警惕的俯下身子,做好隨時進攻或者逃跑的準備。


  見它沒有離開,溪辭欣慰的笑了笑,丹田隱隱作痛,胸腔忽然一陣氣急,她劇烈的咳出了一口血。


  她看著掌心的血,嘴角勾起苦澀的弧度,仰起頭緩緩閉上眼,讓夜晚的微風還自己須叟安寧。


  東方紅日漸出之時,溪辭側頭看去,身邊的小玄狐已進入甜美的夢鄉,時不時還砸吧嘴。


  溪辭情不自禁的又想向它伸出手,可又擔心擾了它的好夢,她將停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來,隨著一陣清風消失在晨霧中。


  魔界,太子殿。


  薄情回到殿中,立即召見自己的親信長絕,一同商議如何除掉沉舟這顆眼中釘。


  魔將長絕一來便獻計道:“殿下,戰神乃天君之子,按理來說他將會下一任天君,可若是讓天界的神,都覺得他應該更早繼位,您覺得天君會如何?”


  薄情眉尾微挑,輕笑道:“自然會擔憂戰神有謀反之意,若是能有個幫手在神族之間添油加醋一番,假的也會成真。”


  “不錯,趁著戰神眼傷未愈,最是好時機。”長絕認可道。


  薄情轉念又想了想,道:“但虎毒不食子,隻怕天君最多隻是不那麽器重他,還是欠些火候。”


  “殿下,俗話說好事多磨,得循序漸進切不可急功近利,否則適得其反。”長絕徐徐善誘道。


  “話雖如此,但我們麵對的,可不是魔界等得起的人,他不過區區一介戰神,竟能傷我父君,可想而知待他傷勢痊愈,魔界會等來何等的報複。”薄情雖然知道那番道理,但畢竟夜長夢多。


  長絕對薄情的擔憂了了,沉思片刻後,豁然開朗道:“殿下,末將還有一計。”


  “說。”薄情洗耳恭聽。


  長絕略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末將聽聞嫡公主煉過一款能消除靈獸身上氣味的藥,但因為公主的靈獸被養死了,所以這藥煉到一半被擱置,僅有半成品對嗎?”


  “嗯,是有這麽一回事,怎麽了?”薄情一時間沒明白跟這有什麽關係,滿臉的疑惑。


  確定真有此事,長絕又繼續問道:“不知殿下可否說服公主將藥繼續煉完?”


  “當然沒問題,但你要這個做什麽?”薄情歪著頭,不解的問道。


  “自然是為了掩蓋身上的魔氣,親自上九重天給戰神送些麻煩過去,不然怎麽對得起魔尊受的傷?”長絕意味深長地拱手說道。


  他的這番話雖說得委婉,卻能讓薄情頃刻間豁然開朗:“好主意,我去找清歌煉藥,剩下的由你著手去辦。”


  “末將定不負殿下所望!”長絕拱手領命,一分鍾都不敢耽擱的退了下去。


  長絕離開後,薄情在殿內躊躇了許久才打定主意,往清歌的宮殿而去。


  此時的清歌正在殿內磨劍,看到薄情笑吟吟的踏進自己的殿內,忍不住調侃道:“自神魔大戰打響以來,我已許久未見其他幾位哥哥了,不知太子哥哥怎有這番空閑,總往回跑?”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們魔界可還沒弱到必須全族應戰的地步。”薄情得意洋洋的說道。


  清歌認可的點點頭,莞爾道:“那哥哥找我何事?”


  “還記得之前的賭約嗎?我跟你比煉藥,你跟我比劍術。”薄情不著痕跡的掃了眼整座宮殿內部的擺設。


  清歌一臉狐疑的撓撓頭:“不是說神魔大戰之後嗎?”


  薄情就知道清歌會這樣問,故祭出激將法道:“賭約是死的,可你我是活的,換換也無傷大雅,除非你不敢應戰,若是這樣……就當哥哥我沒提過罷。”


  “誰說我不敢?”清歌聞言,雙手插腰踮起腳,一臉不服氣道。


  見清歌上鉤,薄情略有些得意的微微揚起下頜,道:“那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


  清歌毫不猶豫的回應道:“好!”


  見計謀得逞,薄情眸中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卻又不著痕跡的收了回來。


  九重天,戰神府。


  沉舟坐在庭宇外的台階上,眉頭微蹙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自那一吻以後,她就沒再回來過,沉舟一直在回憶自己是不是無意間真做了什麽惹惱她的事。


  可思來想去,自己對她已經相當包容,連來曆都不再追究了。


  越想越躁的沉舟抬手召來龍牙戟,憑著感覺在庭院內揮舞了起來。


  正當沉舟深陷其中時,響起了熟悉的銀鐲碰撞聲及飲酒聲,沉舟心頭一怔,是她回來了?

  “是……是你嗎?”沉舟停下所有動作,遲疑的試探性問道。


  一隻空酒壇倏地衝自己飛來,沉舟耳朵一動,身手敏捷的用龍牙戟將其擋下,如此回應想來是她沒錯了。


  溪辭見他一個人舞得挺無趣的,遂緩緩起身,從地上撿了一根幹樹枝,將其變化成一把利劍,轉身後惡作劇式的刺向沉舟。


  沉舟聞聲,一個側身便躲過了溪辭的進攻,沒來得及問清楚原因,隻知道對方的一招一式都雖快卻都不致命,仿佛都是在試探性的迂回。


  殊不知溪辭與他切磋的一招一式,全是他在當初在太師府時,教過她的招數。


  一向醉心劍術的沉舟見遇到了能比劃上幾招的對手,立馬來了興致,將龍牙戟一收,反手從虛空中抽出一柄劍,挽劍花還捏起了劍訣,他們翩若驚鴻的身影淺淺的映在了湖麵上,可微風掠過湖麵後隻剩下泡影。


  全憑聽覺做出反應的沉舟,在後退之時突然一腳踩空,正當他差點落湖時,眼疾手快的溪辭把樹枝變的劍一丟,閃現到他跟前,一手摟住了他的腰,將他拉回到安全的空曠處。


  被溪辭這樣一摟,沉舟忽然表現得有些局促不安。


  溪辭不以為然的鬆開他,在收回手時,卻被沉舟握住了手腕,她旋即不解的抬眸凝視著他。


  沉舟雖看不見她,卻能感受到她的視線,隻覺喉嚨有些幹咳,不停的咽唾沫,隨後支支吾吾道:“多,多謝。”


  溪辭見他這副略顯笨拙的樣子,無奈一笑,將自己的手抽回,反握住他的手掌,將他牽回庭宇內。


  沉舟握著她纖細且柔軟的手,臉頰微微泛紅,步伐緩慢的走在她身後,沒有一點點的抵觸,反而心裏還有一絲絲的歡喜。


  希望前麵的路還能再長一些,這樣就能被她多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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