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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天官軼事

  雲霧繞頂,金鶴盤旋在大殿之上,卻病懨懨一語不鳴,顯得有些陰沉。


  殿內,天君一手持著折子,一手扶額,默默歎氣。


  這時有一老者入殿,對著天君躬身行禮後道:“天君,司命星君已親自到凡間尋戰神,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還請天君不要太過擔憂。”


  “那妖仙的下落呢?”天君抬眸,冷冽地問道。


  “已下派需將功補過的神官到鬼域去追查了。”老者躬身答道。


  聞言,天君點點頭,緩緩起身,淡淡道:“朕距離羽化已時日不多,輔佐戰神登天君之位,就有勞紫微星君費心了。”


  “天君……”聽到天君的這番話,紫微星君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內心感概萬千隻覺無奈。


  “天地始於混沌,萬物輪回生生不息,朕也不過是順應天命罷了,愛卿不必為朕感到惋惜。”他掌管天界幾十萬年,卸任歸於虛無隻是時間的問題。


  隻是擔心南修難以擔此重任,如果他還在的話……天君在腦海裏突然憶起長子,那個被自己親手行刑誅殺的前任戰神。


  他跪在行刑台上,最後望著自己時,眼底那難以置信的絕望,天君至今都忘不了。


  自他神魂俱滅後,痛失愛子的天後也自毀元神跟著去了。


  現在,他隻有南修這一個兒子了,如果他再出意外,那天君之位還有誰能擔?

  “萬靈堂之事,就隻在明麵上隨便查查就好,千萬不要深究。”萬靈堂被屠,他知道是怎麽回事。


  就算沒有戰神被妖仙誆下凡間之事,他也會讓她頂罪的,也順道替花界帝君帝後除了後患,這樣一來花界就欠天界一份情,他再借這份情讓花界效忠戰神。


  “臣,遵旨。”紫微星君眉頭微蹙道。


  天君身體有些虛弱的晃了晃,為了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他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捂著頭。


  察覺到天君有異的紫微星君,款款上前去扶了扶天君,道:“天君,臣定不負囑托,必會誓死擁護戰神登位。”


  “一切就有勞愛卿了。”天君緩緩落座,向紫微星君投去感激的目光。


  紫微星君對著天君躬身作揖後,後退幾步便轉身走出了大殿。


  他踏出大殿的那一刻,由彎著腰的老翁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的筆挺青年。


  他輕車熟路地繞過幾座宮殿,精準地來到了六司府。


  “司命還沒回來嗎?”紫微星君一進門就坐在了司命星君的桌子上。


  “還沒。”回答的人是度厄星君,他正懶洋洋喝著茶。


  “才剛出發,哪有那麽快?”上生星君蹙眉道。


  “誒?不是昨天就去了嗎?”司祿星君撓了撓頭,不假思索的問道。


  “噓!”延壽星君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益算星君笑而不語,給紫微星君倒了一杯茶。


  “天君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紫微星君挑眉問道。


  五星君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沉默地點了點頭,作為管理世間一切人、妖、靈、神、仙等生靈的天官,這種事當然第一個知道。


  “知道了,還那麽怠慢,不怕誤事?”紫微星君放下茶盞調侃道。


  上生星君別過頭去,有些不悅道:“南修殿下曆劫沒幾回,升得倒挺快。”


  一旁的延壽星君用手戳了戳上生星君,讓他別多嘴。


  紫微星君莞爾道:“知道你們不滿這個天君候選人,但現在也沒有更好的人選,先將就將就吧!”


  “這種事怎麽將就?”司祿星君嘟囔道。


  “如果他在就好了……”益算星君有些惋惜的說道。


  這個他,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誰,隻是他的名諱不便再天界提起罷。


  “那分明就是陷害,怎麽會看不出來呢?”上生星君想起這事就忿忿不平。


  “好了,往事隨風不再提,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輔佐南修殿下。”紫微星君打了個圓場,讓他們不要再糾結不可逆的事實。


  延壽星君麵無表情地點點頭,道:“是。”


  “司命回來了,就讓他來找我一趟。”紫微星君拍了拍延壽星君的肩膀。


  延壽星君依舊是麵無表情的點頭,宛如一個工具人。


  看著紫微星君遠走的背影,司祿星君撇嘴低聲道:“他是不是站在南修殿下那邊了?”


  “不是,是站在天君那邊。”度厄星君低聲道。


  “他畢竟跟了天君那麽多年,就算天君錯了,他也沒辦法。”益算星君無奈的搖搖頭。


  “好想大殿下,想他,想他,想他……”度厄星君垂眸道。


  “你是想看大殿下帶兵拉練的壯觀場麵吧?”上生星君輕笑道。


  “那才是真正的戰神,你不想看嗎?”度厄星君冷哼道。


  “想!但是……他不在了……”上生星君頓時苦著臉,笑不出來了。


  這時,司祿星君捧著一本命格運簿,眉頭逐漸鬱結,道:“有豬在逆天改命?!”


  “什麽?”延壽星君猛然抬眸,這可不是小事。


  “你們看,這隻豬遲遲沒有去投胎做馬,後邊的安排就進行不下去了!”司祿星君將命格運簿擺在桌上給他們看。


  “想必是閻王那邊有什麽要事,所以耽誤了吧?”益算星君摸著下巴猜測道,這種延遲投胎的事以前也發生過,隻是不常見。


  “嗯……再等幾日看看吧!”上生星君若有所思的建議道。


  “那就……再等等看?”司祿星君有些遲疑的問道。


  “等吧等吧,不差這一時!”度厄星君擺擺手道。


  “哦!”司祿星君乖巧地將此命格運簿放了回去。


  大家才剛剛安靜下來忙著手頭上的事,一個穿著喜慶的男子笑吟吟地走了進來,道:“我來取名簿,男女各兩百份,準備好了嗎?”


  “柴道煌,你來得也太勤了吧?”上生星君不由得抱怨道。


  “就是,前些日子剛給過你,現在又來!”司祿星君連忙附和道。


  “有是有,但年紀都還太小,等他們大一些罷。”延壽星君有些無奈地笑道。


  “嗐,姻緣這種事,就得從娃娃抓起,人生苦短需及時相愛!”月老朗聲笑道。


  度厄星君翻了翻名簿,道:“沒有兩百,五十要不要?”


  “給我罷!”月老連忙接過度厄星君手上的命簿,道:“我那還有一些沒牽上的,我再翻出來跟這些新的配一配,那我先走了,過幾日再來!”


  “您別過幾日了,過幾年吧!”延壽星君連忙說道,實在是沒那麽多出生的。


  月老笑著衝他們揮揮手,捧著名簿用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出了六司府。


  “我這一天天忙得,都沒時間讓他也給我牽條紅線。”上生星君嘟嘟囔囔的抱怨道。


  “閉嘴,忙你的吧!”度厄星君無情的說道。


  月老歡天喜地的捧著名簿回到姻緣府,嘴裏哼著小曲。


  他步伐輕快的來到姻緣殿,空中懸浮著無數泛著紅光和藍光的名字。


  他左右看了看,將名簿往空中一拋,名簿裏的名字全部自己跑了出來,排成兩列。


  抬手間,變出一壺酒,這種時候就得有酒才能有靈感,牽出來的姻緣才美妙。


  “王小牛,嗯……王小牛怎麽是女的?哎呀,我牽錯了……算了,女就女吧。”月老一副將錯就錯的樣子,放棄了變更王小牛的姻緣。


  “樊月如原來是男的呀,我怎麽看錯成女的了?果然喝酒誤事……算了,就讓他繼續跟蘇忱罷,拆散這種事太殘忍,不適合。”


  …………


  月老獨自一仙在殿內,一邊喝酒一邊自言自語的牽著紅線,由男劃到女便是男追女,由女牽到男便是女遇男,相遇的順序便是由月老這樣來定的。


  偶爾有疏漏,沒釀成大錯,天君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末了,他在掌心變出一個被他藏了很久的名字,喃喃自語道:“沉舟殿下,你活著的時候我都沒有給你好好的牽過線,實在是慚愧呀……”


  回想自己當時明明看到沉舟殿下與雲瑤上仙在一起,想著天作之合無需牽線,沒想到造化弄人,雲瑤上仙最後與南修殿下結為夫婦。


  之後,南修殿下為了不讓自己與雲瑤上仙的事遭天界非議,便脅迫月老給牽線,月老咬牙給他和雲瑤上仙牽上了紅線。


  回想往事,月老喝得有些高了,搖搖晃晃的走到眾多未牽線的名字前,不小心被自己給絆倒了。


  倒下的過程中不小心扯下一根紅線緊攥在手,而那隻手裏也剛好握著“沉舟”這個名字。


  在哪裏倒下,便在哪裏睡一會兒,月老便呼呼睡了過去。


  那根紅線與“沉舟”這個名字,在月老的手裏停留太久,便自動連接在了一起,入了結緣簿。


  待月老醒來後,忘了這一茬,起身後又繼續忙碌起來。


  理理紅線,將過世之人的名字劃掉,重新牽線,如若太多的話,他也就偷懶作罷,不重新牽線了,一世一雙人也挺好,有些亡者確實值得被生者守候一輩子。


  被月老無意中扯下紅線的主人,已經遇到了在天界被認定的已故之神。


  鬼域,溪辭抱著一隻酒壇子,鬼鬼祟祟的來到忘川河畔,裝了半壇子忘川河水。


  她得意地起身,準備打道回府時,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本能地鬆開懷裏壇子,舞動四肢求平衡。


  一隻手扣住了她的腰帶,往回一拉,將她甩在了地上。


  溪辭捂著屁股,看清楚來人後,慍怒道:“你幹嘛呀?!”


  “那你又是在幹嘛?”惡鬼麵具後的眸子冰冷地凝視著她。


  “要你管!”溪辭拍了拍屁股站起來,走到河畔一看,壇子飄遠了,頓時生氣地瞪著他。


  “想將忘川水摻在酒裏,好讓紅顏鬼們喝了忘情,然後入輪回這種事,我勸你不要做。”他的語氣裏,很是確定溪辭的目的。


  “你不要血口噴狐啊!”溪辭心虛的否認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回去。”他寒聲道。


  溪辭耷拉著耳朵,嘟著嘴一臉不悅的往回走,他就款款地跟在溪辭身後,似乎在監督著她。


  她走著走著,突然駐步,回頭道:“你為什麽要收留她們?”


  他淡淡地看著她,一語不發。


  “為了不值得的人,將自己永遠的困在這裏……值得嗎?”溪辭咬著下唇,低頭自語道。


  “你為了那隻豬,如此折騰,值得嗎?”他突然開口問道。


  “他救過我!”


  她乃玄狐妖君之女,鳳陽上神唯一的義女,萬靈堂唯一幸存者,姑逢山與丹穴山未來的繼承者,有恩不報,傳出去還怎麽混?

  “這世間,不僅僅隻有過命的交情才值得赴湯蹈火,有些事,也不存在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


  她羽睫微顫,憂愁中帶著些許茫然的直視他。


  “那你願不願意,下次沐浴時帶上我?我那天還沒看清楚就被你按了罪名,我覺得我有點虧。”她十分認真的問道。


  “你現在,轉身,往前走,不許回頭,否則我打斷你的狐狸腿。”他沉聲道。


  “我要跟我義父告你的狀。”忍不住回頭威脅。


  “可以。”冷漠。


  “你真的不願意嗎?”不死心的再次問道。


  “往前走。”咬牙忍氣。


  “要不把你的名字告訴我罷,我嘴很嚴實的。”她比劃了一個縫住嘴巴的動作。


  “一!”忍耐是一種美德。


  “你叫一?”她挑了挑眉,有些笑盈盈的問道。


  “二!”瀕臨爆發。


  “臥槽,你在數數?上限是多少?”她頓時警覺了起來。


  “三!”他似乎做好了什麽準備。


  “哇呀!”溪辭一個瞬移術立馬從他眼前消失。


  他的世界終於清靜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想念鳳陽,希望他能快點把這隻麻煩的小狐狸拎走。


  甩了甩衣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繼續往回走之時,他聽到了周圍的異動,眼角餘光掃視周圍,麵具下的他察覺到了熟悉的仙氣,有天兵在附近。


  一路上收拾了好一些,又有,看來天界是盯上這妖仙了。


  正好,他們想動的,他就偏要護著,他們那麽在意,說明這妖仙一定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想到這裏,麵具下的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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