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同桌的家人
郝仁媽熱情留客,說既然是郝仁的同學,就吃了飯再走,我看了看提包,禮貌地衝她笑:“不了阿姨,我回去還有事,就不叨擾了,改天有空再來看您。”明白人都知道,隻是客氣話,郝仁媽不一定真心邀請我參加他們的家庭聚餐,我也不可能真的過來拜訪,除了郝仁,我對他們家的人都不甚熟悉,甚至包括我對桌,江源一……
郝仁媽一臉很可惜的樣子,正要開口,身後卻有個中氣十足的男聲傳來:“苑莉,這位小姐是……”我應聲回頭,隻見一男人挺著啤酒肚,正笑眯眯地看著我,兩隻眼睛幾乎眯成了縫。
“郝總。”
“原來是小米呀,找源一嗎?”
我做過雜誌社的財經欄,采訪的就是這位,郝總,聽聞是軍人出身,辦事利落手段幹脆,在業界算是冉冉升起的新星,為人直爽好客,當初江源一跟我搭檔采訪的時候,這人好說歹說硬要邀請我們一起吃飯。
如今我算是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約專訪都沒有約到,獨獨我和江源一報上大名就能直接見到本尊,原來還有這層關係,誒,有後台就是不一樣啊。
“這位小姐是郝仁的同學,郝仁喝醉了,這位小姐專門送他回來的。”郝仁媽仍然是笑,目光裏不知道有什麽東西,我背後一涼,不明所以。
“哈哈哈……看來小米和我們家很有緣嘛!”郝總爽朗地笑開,我卻渾身不舒服,剛想張嘴表示要離開,就聽見郝總的聲音如魔音入耳:“小米呀,今天本來是要給郝仁接風的,剛好你來,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此話為真,當過兵的人彎彎腸子少,大抵是保持著軍中無戲言的習慣,所以不會說假話。
我仍然不打算在此處久留,和趙玉祁不一樣,和逗比的趙家老板不一樣,他們現在算是我的隊友兼好友,所以一般邀請我不會拒絕,郝仁不一樣,盡管他是我高中同學,甚至感情極好,但是畢竟時隔七年,人是會變的,我倆七年不聯係,即便是感情生疏也實屬正常,跟江源一,就更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交情了。
“不了,郝總,我還有稿子要寫,就不打擾了,改日再拜訪。”我依舊保持著禮貌的笑容,郝總卻突然像是炸了毛的貓,板著臉:“你是看不起郝叔叔我?”郝叔叔,這是在拉關係了,如果我不留下,可能以後采訪合作都難做。我訕訕地笑笑,郝總卻不給我接口的機會,直接推著我進了屋。
“好了,郝叔叔也不跟你賣關子,聽源一說你是B大企業管理係畢業的?有沒有興趣過來幫叔叔的忙?”這算是挖牆腳?我巴不得,不過,江源一是怎麽知道我不是新聞係畢業的?我禮貌得笑笑:“雖然是企業管理畢業,但是我除了理論知識,根本就沒有經驗,恐怕是幫不上您的。”
郝總文言卻笑眯眯地從桌上的一堆雜誌裏,抽出一本,然後攤在我麵前:“你就別謙虛了,那次你們給我做的專訪我看過了,你很有才華,不應該就這麽埋沒了。”好吧,我承認,這種情況我見多了,不過還是第一次落到我頭上,專業對口自然是好事,能到發展潛力極大的公司裏去無疑對我有力。
不過,大抵是磨得久了,原本的初衷和熱情皆被我像是過往雲煙一樣忘記,我好像已經記不得當時為什麽要選擇這樣一個專業,隻記得那時的一股子衝勁。
“你也別急著回答我,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再給我答複也不遲。”見我要開口,郝總就張口將我打斷。
上位者,擅於掌握別人的心理,善於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商戰,其實就是心理戰,拚的就是誰最沉得住氣,誰最不露聲色,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我重新審視著郝總,這個男人保持著笑意,眼中的精明卻是難以忽視的。
我點了頭,然後默默地看著麵無表情的江源一從樓上下來,藝術家,大概都是有些脾氣的,我一直覺得江源一就是個藝術家,他手中的照片都能夠拍出常人看不見的光彩,就拿他桌上的畫框……
等等,江源一現在出現在這裏就意味著他很有可能並沒有去上班……可能是被看得不舒服,江源一主動開口:“我昨天就辭職了。”
可憐的羅琦,好不容易告個白,準備來一段辦公室戀情,結果,人家辭職了,嘖嘖,不過我怎麽這麽幸災樂禍?這樣不好不好……不好才怪,我說過啦,我不好過的時候,對手也不能過得太舒服,羅琦的事業順風順水,總該有點東西讓她品品憂傷的滋味。
“米蟲,你沒走啊,那太好了,我還擔心你走了呢……”半晌,郝仁從樓梯上晃晃悠悠地下來,見我就裂開嘴笑,一副闊別多年的好友重逢的姿態,我真擔心這貨會淚灑當場。
“誒,弟弟,你已經認識你嫂子啦,那哥就不介紹了。”古有一行白鷺上青天,現在我是一排黑線滴下田,哥們兒,你沒醒呢吧。
郝仁媽用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我,隻聽見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夾雜著郝仁的“哎喲”聲,江源一一個箭步衝上去,把郝仁從地上撈起來,扶到沙發上。看他在沙發上暈菜,我突然想起趙玉祁的囑咐:“老仁酒品不好,一旦喝醉他就亂認媳婦兒,無關男女。”料想趙玉祁身為此逗比的好友,一定是深受其荼毒。
想象著郝仁一本正經地向別人介紹趙玉祁是他媳婦兒的時候,我就想笑,那畫麵一定極其富有喜感。
江源一以十分抱歉的眼神看著我,我大方的擺擺手:“都是老同學了,郝仁這喝醉就亂認人的習慣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我用眼角看看與江源一對坐的郝仁媽,見她表情回複自然,我才鬆了口氣,看來,郝仁未來媳婦的日子不太好過啊。婆媳關係說不定會緊張,或者,其實這郝仁媽隻是不待見我……
當郝仁在沙發上悠悠轉醒,看見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尷尬地笑了笑,大概是還記得自己剛剛做了什麽。郝總看兒子醒了,卻調笑道:“你小子,什麽時候私定終身都不告訴家裏?”這是連著兩個人一起調侃了,我竭力保持著笑臉,不露出尷尬的表情,隻當,隻當剛剛被隔空調戲的人不是我,是,是趙玉祁。
“爸,我那不是醉了嗎,再說,我願意,人小米還不願意呢。”郝仁喝完江源一遞過去的醒酒茶,果然呐,七年不見還是會生疏的,如果像原來那種稱兄道弟的架勢,郝仁這逗比大概就直接承認我倆有JQ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