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0、生活不易
臘月二十六半上午的時候張全秀來沈家串門，也不能說是串門，人家隻是來叫他們過去吃豆腐的。
給張全秀開門的何思語有點沒反應過來。
“吃豆腐？”
“是，不是平時買的那種豆腐，是我們自己做的。不過，也是那種豆腐。嗨，一時倒說不清了，過去我家看看就知道了。”
“好啊，我可真不客氣了。”
“就是不要客氣才好，其他人呢？”
“他們在二樓掛燈籠呢。”
“嗬嗬，那就你先去，等會再過來叫他們去。”
“嗯，我們走吧。”
“.……”
何思語跟著張全秀來到張家，發現他們家可真熱鬧，看樣子是幾個兒女帶著孩子們都回來了。他們看見何思語，都很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經過張全秀的解說，何思語這才知道張家眾人在幹嘛，原來是自己做豆腐。
男的負責用石磨磨豆子，豆子磨好後豆漿端去廚房灶上加熱。
等加熱好，大兒媳婦和大女兒負責過濾；小女兒負責磨石膏；張全秀負責點鹵水。至於孩子們，則是大的帶著小的玩。
張全秀說往年在老家是早早就做好了的，今年搬到城裏住很多東西做起來都不太方便，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大家湊齊，中午吃了團圓飯才有時間做。
何思語在張家看他們從磨豆子到豆腐做成之後才回自己家，回來的時候手裏端著一個紅色的大水勺，水勺裏裝了滿滿一勺子剛出鍋的豆漿。
沈念薇看了看她手裏的勺子，忍不住問到。
“媽，你這端的是豆漿啊？哪來的？”
“隔壁張家端來的，剛出鍋的。快，拿上各自的杯子，每人一杯。”
“家裏不是也有豆漿機嗎？你想喝豆漿隨時都可以，怎麽還跑到人家家裏去拿？”
“這個跟豆漿機磨出來的可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還不都是豆漿。”
“這個可是用石磨磨出來的，當然不一樣了。”
“石磨？那是什麽東西？”
“那個啊，就是石頭做的磨子。磨子中間有個小小的孔，用來放豆子的。”
“我還是不懂。”
“要不怎麽說你們生活在一個好時代呢，連石磨都不知道。”
“這都哪跟哪啊。”
“.……”
沈文清聽到沈念薇的不以為然，覺得應該和孩子們說說他小時候的事，希望他們聽完後能夠更加珍惜生活的不易。
“媽媽說的沒錯，你們確實是生活在一個非常好的時代，特別是小薇、小靜你們倆。爸爸像小靜這麽大的時候，每天連飯都吃不飽。”
“啊，吃不飽飯？”
“是啊，那時候我們住在深山老林裏，二十多戶人家。世世代代居於此，根本不知道山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大家每天辛苦勞作，即使大豐收也僅夠溫飽而已。每天吃的要麽是能看見碗底的稀飯，要麽就是紅薯絲蒸米飯，根本沒有幾粒米。
我七歲那年，全國鬧饑荒。沒有吃的東西，大家隻好到山上找吃的。
他們越進越深，最後進到大山深處看見我們顯得很震驚，都說不知道那樣的深山老林裏竟然還住著二十多戶人家。”
沈文清說到這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停了下來沒再接著講，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幾個孩子說起他小時候的事情。沈語夕和沈思文都知道爸爸不是一般人，就是沒想到會那麽不尋常。
沈念薇忍不住追問到：“那後來呢？”
“我們乍一見到山外的人也是嚇的不行，一個個躲在屋裏不敢出來。
那些見過我們的人回去後一通亂說，有說我們是野人的，有說我們是妖怪的，更離譜的說我們是神仙。
此事被當地政府知道之後，他們請調了部隊上的人將我們二十多戶人家都給看管了起來，來了一批又一批的人進到山裏詢問我們的來曆。
盡管有部隊的人駐守，可此事還是不知怎麽被泄露了出去，幾乎每天都有人跑來看我們這些傳說中的‘原始人。’
大概三個月吧，部隊的人終於撤走了。有人來給我們進行了登記，還說願意搬出去住的，政府統一安排。
我們世代居於此，都不願意搬出去。政府也沒勉強，隻是強製要求小孩子們一定要到鎮上的學校念書。為此還給了很多特權，又派了好多人來給我們講解外麵的世界。
就這樣，慢慢地，大家對山外人的生活產生了好奇，年輕一些的人就想出去看看。有一就有二，越來越多的人出去了。
等到我高中畢業後原本的二十多戶人家大部分都搬了出去，剩下的幾戶都是在山裏住慣了寧願苦一點也不願意搬的。”
“那爸，你們的祖上……”
“我也不知道具體應該追溯到什麽年代，隻聽老一輩人的說是因為避禍才在那個山裏住了下來，到我們已經住了上百年了。”
“好神奇啊。”
“村裏二十多戶人家，其實總人數加起來也沒有百人，孩子就更少了。”
“為什麽？”
“當時不知道，後來出來了以後才明白大概是因為近親結親的原因。”
除了沈子靜，其他人沈文清一說就都明白了。二十多戶人家繁衍了這麽多代，隻能是近親結親，而近親結親生下的孩子夭折的概率那是相當的大。
“那爸，您.……”
“我的母親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去世了，父親也在我五歲那年過世，我是村裏的人共同撫養長大的。”
“老沈。”
“爸。”
“沒關係，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關鍵是人活著的時候要好好珍惜。你們幾個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麽事，生命是可貴的。隻要活著，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
“嗯，我們都記住了。”
“現在想想，當時我們被人當成原始人圍觀可真是.……”
“爸你們當時是什麽樣的啊？”
“就和現在的人一樣，隻是當時我們還保留了老一輩人的傳統。穿長衫、留長發，學的是之乎者也，四書五經。”
“這還一樣啊，這不就是影視劇裏的人物麽。”
“小薇，現在的影視劇大部分都是虛擬的人物。曆史源遠流長，豈是幾句台詞或者是幾個故事能說明白的。”
“所以您才不喜歡看影視劇嗎？”
“差不多吧。”
“爸，我覺得自己真是太對不起您了。”
“什麽意思？”
“我以前老在心裏說您是老頑固，老封建，跟不上時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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