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遺失的記憶
他熬了多少天，盼了多少天，今天這老狐狸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
日防夜防終究還是比不得除之而後快。
皇帝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一直在防著泰安侯，也不記得從什麽時候開始一直在等著泰安侯能夠回心轉意，隻要對方懸崖勒馬他便可以不計前嫌。
可惜他最終還是低估了權勢在叔叔心中的地位，況且這麽多年了，叔叔的勢力早就滲入朝堂的各個角落。雖然他一直盯著，但也並非時時都能看在眼裏，隱暗的地方埋著多少毒物，他們兩人都不清楚。
“叔叔，你當真以為朕會一直把妹妹放在別院任你宰割嗎？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作為當事人之一，朕又怎麽會蠢到這種地步？”
局麵一時間脫離了控製，泰安侯一張老臉黑得不能更黑。他怎麽都沒想到這個臭小子竟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目的。
“你什麽意思？！”
“嗬，什麽意思？難道叔叔不比朕心裏更清楚嗎？叔叔做過什麽，朕便學了些什麽，比起叔叔，朕可是一直都處於被動狀態的啊。”
皇帝一番話說得無辜又委屈，實情怎樣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泰安侯的確是有謀逆的念頭並且很早就已經在著手準備了，可若不是他這個好侄兒一路相逼的話又怎會如此？
奪兵權，明升暗降撤他手中實權再加上暗中監視和敲打，泰安侯一顆心早就高高懸著了。
說到底，皇家哪有那麽多道理和親情，也沒有多少人是真正的無辜，否則在這高牆內也活不了多好多長遠。
早在世人皆歌頌泰安侯的功德時，皇帝便對他有了戒備和防範。
功高蓋主，泰安侯的今天早就可以預料到。不是什麽意外。
坐在軟榻上看了這麽久的戲，就連鹿鳴這個外人都看明白了，泰安侯這樣聰明的人又怎會不明白？
一切都不過是借口罷了，真是可惜了他那些兄弟們，可憐了跟隨了他多年的手下。
“原來如此……竟會是這樣……罷了罷了，我這一生能夠如此也是沒有任何遺憾了。就是對不起追隨我的將士們，隻要陛下願放過他們和他們的家人，罪臣任憑陛下處置。刀山火海，絕無怨言！！”
！！
這樣就放棄了？一代梟雄的傲骨和霸氣呢？！
鹿鳴坐在軟榻上驚得半天回不過神來。
從來都是成王敗寇，可如今一切未成定局，若是泰安侯號令將士拚死一搏也並非毫無希望。
可是他如今話裏話外都是投降認輸的姿態讓鹿鳴實在看不明白，他泰安侯連孩子都沒有，除了妻妾之外就是一府的下人。
一個連家都不完整的人在被逼上絕路的時候不應該最是瘋狂嗎？
為什麽在他身上唯一可以看到的隻有解脫呢？
難道真的隻是為了手下將士及其親屬嗎？
鹿鳴不信，若真如此，當初最多隻是留條歸隱山林的後路，何必多此一舉做這種謀逆的籌謀？
“叔叔，你當真相信朕嗎？若是朕拒絕呢？”
“那叔叔便不給侄兒拒絕的機會了，這話，我當沒聽見。”
泰安侯忽然朝著皇帝和善的一笑，隨後奪過身旁禁軍的劍便是朝著自己的心髒狠狠刺下。
泰安侯一腔熱血噴出，撒了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一個錯不及防。
皇帝被這一巨變驚得連退數步，看著龍袍上不幸沾染上的丁點鮮血直皺雙眉。
“陛下，這？”
被躲劍的禁軍瞧著皇帝的臉色又驚又懼，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他是真的沒有一點防備，可這事情也確實是他失職。
更何況對方再怎麽說也是泰安侯，是陛下的親叔叔，更是國民心中如同戰神一樣的人物。
如今死在自己的劍下，隻怕他是難辭其咎了。
“屬下失職，罪該萬死！”
那名禁軍跪地，身旁圍了一圈的禁軍立即跟著跪下，沉默不語。
禁軍作為皇宮中一支精銳之師，往日裏最是嚴謹，除了禁軍首領與他身邊的老太監有的話說上幾句之外，平日裏除非必要情況外是從不與外人交流的。
此時他們這一跪已經說明了他們的態度，他們在求情。
這王座下已經沒有多少幹淨的地方了，他又何必再造殺孽？
“扈公公，傳朕旨意……”
從皇宮裏出來的時候，鹿鳴發現自己正在慢慢顯露肉身，而且她還發現自己可以在這個夢境裏自由出入了。
不過與其說是夢境，倒還不如說是幻境更為真實，畢竟那九五之尊的天子與她而言沒有一絲一毫的震懾力。
這裏是別人塑造的一個幻境，如果不錯的話，應該是有人將自己的記憶放在了這裏麵，而且還是非常珍貴的一段記憶。
鹿鳴出皇宮的路上想了很多，她覺得比起保存起來的，倒更像是遺失或者被抽離的。
因為裏麵的每一個人都很鮮活很真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想法，這是任何高明的法術都做不到的事情。
而裏麵最關鍵的人肯定還是那個小倌兒牧辰了，他身上實在有太多的謎團。
像他這樣不願委曲求全的人是怎樣和武清王獨子成為好友的？又比如他這樣一看就是經常受傷的人，是如何做到自己檢查傷口，自己上藥包紮的？
就他身邊那個小廝可不像是個如此體貼的人，最多也就是丟給他兩瓶治傷的藥了。
還有許多疑點鹿鳴一時間無法將其全部列舉出來，更難解開其中的謎團，隻是有一點鹿鳴很確定。
上一次的關鍵若說是那個女仙尊的話，那麽這一次就是牧辰無疑了。
鹿鳴出宮不到兩個時辰，宮中便傳出了詔書追封泰安侯為第一鎮國大將軍，並為其舉行國喪，陛下大赦天下。
其緣由也是模糊得很，隻交代是宮中遇刺，泰安侯以身犯險，不幸中箭身亡。
這一鬧劇的結局算是兩全其美了，至於背後真正的實情，時間一長還真就沒有人會去深究了。
畢竟泰安侯收買的禁軍隻是個幌子，最後皇帝什麽意思，曾經追隨泰安侯的將士們所得知的“真相”就是什麽樣子了。
最終皇帝如了願，泰安侯也是笑著走的，天下人的心中永遠留下的隻有第一鎮國大將軍，而非什麽逆賊。
事情落幕，鹿鳴離開之前想去迎風樓找牧辰道別，隻是等她到迎風樓的時候，牧辰早就被人贖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