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你還嫩!
這分明是仇恨深埋心底,絕不止一朝一夕。
難道她其實早就猜了什麼?
燭輝微弱打在她的袍角上,彷彿都不勝嬌弱,沿著袍角往上,眼前的女孩亭亭玉立,瘦削的肩膀微微打顫,似不堪重負。
裴羽程緩緩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別怕。」
胸口涌動說不出的憐惜。
非晚驚訝後退。
裴羽程眸色微凝,尷尬地收手,指尖尚留那抹滑膩的溫柔。
即使被夜風吹得凌亂,那滿頭青絲依舊柔滑光亮,如烏雲垂瀑。
……
碧樹閣前,葉傾淮驚慌伸手,卻只撈到從發梢飄離,被風吹來的一根藍色髮帶。
似乎還帶著非晚的體溫。
他瞳孔一縮,看見裴羽程帶走了非晚。
但立刻有歹徒將他圍堵。
「暴風!」
葉傾淮大喝,眼眸赤紅,厭煩地一掌拍出。
「科擦,」
嘈雜混亂的街道上,這聲音竟驚人地清晰,一名歹徒口噴鮮血,後頸骨頭斷裂,撲地氣絕。
同夥那幾個驚恐地發現,形勢陡然逆轉。
四周那些看不見的角落裡,忽然傳來無數詭異的鳥叫。
「嗚嗚,桀桀咕咕咕」
「咕咕哈哈」
「嗚嗚」
叫得人後背發涼,頭皮發麻。
鳥聲一叫,屠戮四起,火樹琪花的大街,瞬間變成人間煉獄,魔頭橫行。
「救命!」
薄薄的蒙面巾阻擋不住噴涌而出的鮮血,倒地斃命之人,清一色穿著夜行衣。
埋伏的不是他們么,怎麼反而遭到了圍剿?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其中一人發出驚恐喝問。
葉傾淮對準那人的喉嚨,出手如電。
「咔擦,」
細微的聲音傳出,又一名黑衣人軟軟倒地。
「碎……碎喉指?」
另一人瞳孔縮成針尖,轉身就逃,葉傾淮長腿橫掃,那人撲倒在地,頭一歪咽了氣。
兩腿叉開,筆直呈一字。
「殺人就殺人,廢什麼話?」
葉傾淮接過暴風遞上的布巾,從容拭去滿手淋漓的鮮血。
「王爺,抓到了兩個活口,我們押回去審。」暴雷抹了把汗,匆匆趕過來。
「行,帶回去。」
葉傾淮目光轉向北邊岔路,那是月西和帶著西涼嫻離去的方向。
這些襲擊的歹徒,配合默契訓練有素,分明來自軍中。
是穎貴妃!
都不用想,她出身輔國公府,手握南海兵權。
「卻奴,對不住了!穎貴妃留不得了。」
他狂傲地冷哼,翻身躍上暴風牽來的馬,朝非晚離去的方向追趕。
身後留下滿大街的黑衣屍身,餘溫未盡。
「小師妹。」追到一座高塔下,屠魔鳥的聲音停了,葉傾淮站在塔下,仰頭看見塔頂隱隱昏暗的燈火。
「師兄,我在上面。」非晚的聲音飄渺。
葉傾淮一把將郡王府的侍衛推了個趔趄,大步登上塔去。
非晚已迎在樓梯口
他上前摸了摸非晚的頭,可旋即目光一凝:「小師妹,誰傷了你?」
葉傾淮拿起蠟燭,就著微弱的燭火,看見非晚嬌嫩的下巴上,出現一道淡紅的痕迹。
是被刀鋒所傷。
「師兄,你沒事就好。」
看到葉傾淮的那一刻,非晚突然整個人都平靜了,「有一點點疼。」
葉傾淮突然對這世界充滿了惡意。
「齊安郡王,你為何將我小師妹帶來此地?」
望著葉傾淮把聲音壓低,卻神色吃人地逼近,裴羽程相當無語,這麼凶想嚇死人么?
居然把人看得那麼緊!
他搶到這一時半刻的功夫,把該說的話說了,好像該知足了。
「你似乎應該謝謝我吧。」裴羽程睨眸,神色不悅。
可正當他以為葉傾淮要動拳頭時,葉傾淮卻忽然冷嗤,文縐縐地叱責:「我可不會把小師妹帶到這麼荒涼的地方,她會害怕的。」
裴羽程:……
又來了!
果見非晚桃花眸中柔光如水,「讓師兄擔心了,不過齊安郡王確實救了我。」
她細心地從葉傾淮手中接下蠟燭,仍放在地下。
一滴滾燙的蠟油隨之滴落。
裴羽程突然很不服氣,於是他放柔了語氣:「你誤會了,我只是一時情急想護她周全。」
葉傾淮斜睨,你學起來真快啊。
他更不能大意了!
可就在此時,耳邊傳來非晚的驚呼:「師兄,你受傷了?」
葉傾淮登時一頭霧水,什麼受傷,那一撮沒用的鈍兵還傷得了他?
「血,你流血了。」
非晚的聲音比搖動的燭火還要慌亂。
葉傾淮循著非晚的視線低頭,只見自己右胸前有一小灘血跡,洇染在淺色的衣裳上,而且巧合的是,那片衣裳也劃破了個洞。
「咳咳咳~」
葉傾淮眼珠一轉,突然朝後踉蹌了一下,手痛苦地捂在胸前:「一點小傷,無礙。」
他心底很受用,小師妹心疼了。
這些是歹徒的血,不小心濺到身上,自己運氣就是好啊!
「快回去,讓賈醫生瞧瞧。」
非晚淚水滾落,嬌生慣養的皇子,即使會些用腳貓功夫,可花拳繡腿,哪對付得了那些訓練有素的歹徒。
葉傾淮登時靠向非晚。
可裴羽程似乎不肯就讓他這麼走了,忽然上前一步,攬住他肩膀:「兄台留步,我這兒有上好的金創葯。」
葉傾淮心虛地瞥了眼:「不用,我們家有。」
「兄台不會是嫌棄我的葯吧?」裴羽程一副好心好意的模樣,客套相勸,「你先擦些,一路奔波,汗水打濕傷口,引發感染可不是小事。」
目光居然看向非晚。
葉傾淮側身擋住裴羽程的目光,可卻無法阻擋非晚的關切:「師兄,要擦藥,治傷要緊嘛。」
「師妹,我打小耐打耐摔,皮糙肉厚,這點傷忍得住,可你是小姑娘家,這裡若是留下疤痕,可怎麼得了!快跟我回去。」
裴羽程,想揭穿本戰?
你還嫩呢!
誰知冷風一吹,非晚打了個噴嚏。
葉傾淮迅速脫下外袍,給非晚披嚴實了:「快,高處不勝寒,快別凍著了。」
脫下外袍,露出雪白的中衣,那被鮮血洇透的地方更紅得觸目驚心,非晚不忍地側過臉去,他又口中這麼一念詩,掉起書袋子,怎麼看都透著股獃氣。
「嗯,我聽師兄的。」
非晚登時眼淚汪汪,乖乖地跟著他離開。
葉傾淮回眸,狂霸地瞥了眼裴羽程,能算計本戰的人還沒出娘胎呢!
裴羽程:……
又被他成功開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