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陷害
「月大人小心,我送你回府吧。」
月西和回過臉來,只見柳治扶著他的手臂,儒雅白凈的臉上,露出善良的目光。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
他淡淡地將手臂從柳治手中脫開,撐著窗檯站立,向樓梯口走去,身後柳治關切地跟上來。
非晚不著痕迹地後退一步,讓開去路,將西涼嫻擋去了角落裡。
等他們都下了樓,非晚這才快步走去窗邊,朝下眺望,卻只見桃花嬌美,並不見有特別的身影。
她這才慢騰騰地轉身,與西涼嫻下樓之後,卻見齊安郡王與柳治正目送月西和離去,那道淡白色的身影漸漸模糊,轉眼消失在桃花林深處。
「惠河兩岸風光絕美,我已備下了畫舫,沿途悠遊,不知二位有沒有興趣?」
齊安郡王背著手,言語淡淡。
說的客氣!
但那張俊臉線條冷峻,怎麼瞧都與溫柔不沾邊。
非晚姑且只能算他是一番好意。
但坐船親水。
即便是奢華的畫舫,仍然不能改變它是一艘船的事實!
非晚不由頓住了步子,正要推辭,卻見前面小路盡頭有道高塔般的身影閃現。
很熟悉,眨眼來到跟前。
「姑娘,葉公子被人打了。」
五香鎮定自若,大氣都不喘。
反倒是非晚仰起小臉,大驚失色:「誰打的?他傷得重嗎?」
「好像這裡傷了一片,沒看見是誰弄的。」五香指了指下巴。
非晚登時想起方才月西和吐血的模樣。
是那個戰王!
葉親親!
原本得知戰王修理了月西和,非晚心頭頗為快意,月西和將姐姐被送入月府的事情張揚開去,用心著實陰險,可憐她如今實力有限,不得不咬牙忍氣。
但那葉親親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葉傾淮,非晚只覺血都在蹭蹭地朝臉上涌。
「我瞧瞧去。」
她小臉肅容。
「有麻煩?我也過去瞧瞧。」齊安郡王不等非晚辭別,已然開口。
非晚這才認真地瞅了他一眼。
另一邊,葉傾淮等悠閑地歪倚在馬車的內側,口中嚼著一根夕霧草,寒星似的眸子懶洋洋地游來游去。
路的那頭有一群人的身影才出現,其中有個身著玄色王袍,葉傾淮「噗」地一聲吐掉了夕霧草。
裴羽程?
他怎麼也跟來了!
葉傾淮突然蹲下身子,抓起一把草叢下深色的泥土,朝臉上胡亂抹了幾下,然後身子一縱,迅速鑽進車廂。
「嘶,哎喲。」
車廂里發出哼哼聲。
「師兄,你不要緊吧。」
非晚嬌柔而焦急的聲音在馬車外想起,片刻之後,馬車微微動了動,帘子掀開,一角光線隨之透進來,非晚嬌小的身子鑽了進來。
「你傷得如何?」
葉傾淮很受用,小師妹急得臉色都變了。
「疼,整個腦袋都疼。」
他口中繼續唧唧歪歪,雙手抱頭,眼睛透過指縫警惕地瞥了眼落下的帘子,玄袍的裴羽程果然氣定神閑地站在馬車下。
「我瞧瞧。」
非晚在他腳前輕輕蹲了下來,溫柔抬起小手扶著他的臉,卻被沾了一手臟乎乎的泥。
「怎麼會這樣?」她瞅著手上的黑泥,吃了一驚。
葉傾淮一時圓不上來,卻見非晚嬌柔的小臉滿是恨意:「豈有此理,是誰?」
「是戰王。」
葉傾淮驕傲地回答,不由挺直了腰桿。
這麼黑的泥,誰有本事糊到他臉上?
可此時,車外卻有人多事地喊話:「晚姑娘,我學過醫,要不要我幫忙看一下令師兄的傷勢?」
聲音清冷,卻頗有風度。
又是裴羽程!
「那就有勞郡王了。」非晚也毫不客套,幾乎立刻回答。
車身動了動,葉傾淮拿眼角瞅著那道冷峻的身影進來,小師妹首肯,他就不好下她面子。
但這樣也好!
而此時非晚正用手中乾淨又清香的絹帕替他擦拭臉上的黑泥,手勢輕柔,他乖得像最聽話的小奶狗。
「師妹,我沒那麼弱,郡王不會取笑我吧。」
葉傾淮文弱地倚在車廂壁上,假裝哼哼,又朝非晚身邊挨近了一點,嗅著非晚發上好聞的幽香。
車廂不大,他做得天衣無縫,反倒像是讓裴羽程似地。
裴羽程在對面坐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臉,口中淡淡:「這位仁兄,不介意我給你把把脈。」
「我傷的是臉,你卻要替我把脈?」
葉傾淮輕嘲,懶懶地回望過去。
一個郡王,裝什麼庸醫!
目光對接處一片刀光劍影。
裴羽程目光深沉,似將他看穿:「倘若傷你的真是戰王,恐怕你會有內傷。」
葉傾淮微眯星眸,眸底掠過一縷寒芒,卻露出一臉無辜與不安:「小師妹,我不是故意把你叫回來的。」
果然非晚抬起眸子,目光露出猜疑,連忙表示歉意:「這是誰也想不到的,還請郡王海涵。」
看著裴羽程略黑的臉,葉傾淮慢騰騰地伸出左臂去,勾唇道:「怎好勞動郡王。」
裴羽程理了理玄色王袍,深吸了一口氣,有力的手指閃電般扣上他手腕。
「哎喲。」
葉傾淮突然低聲痛哼。
左臂晃了晃,右手扶上去,似要掙脫,可左手腕卻被牢牢扣住。
「怎麼了?」非晚面色一變,目光狐疑地朝裴羽程望去。
裴羽程低垂的睫毛猛地扇動了下,並未放開,過了半晌,這才平靜地抬眸:「令師兄無礙,臉上敷些葯消腫即可。」
沒有說再多。
一副瞭然於胸的穩拿高深。
神氣什麼,我還氣不死你了?
葉傾淮眸底掠過一抹凌厲,也不起身道謝,在那兒酸溜溜地感嘆。
「郡王好富貴,可以隨心所欲,有興趣能學醫,約小師妹來這麼美的地方遊玩,還有好大的畫舫,我從小寒窗苦讀,還要砍柴背去市集賣,換了銀子才買的起紙筆……」
對面裴羽程幽深的瞳孔驟然緊縮,唇角隱隱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卻什麼也沒說,轉身就下了車。
非晚神色遲疑,也跟著下了馬車,宛然欠了欠身:「郡王如此厚待,原不該中途離開,可我要送師兄去醫館處理傷處……」
裴羽程呼吸一頓,銳利的目光似要穿透那層薄薄的帘子,淡淡地道:「快去吧,改天再請姑娘一游。」
望著西涼家兩駕馬車迤邐遠去,風過桃花林,花雨無聲依稀留香。
裴羽程默然垂眸,陷入沉思,好半晌他豁然抬眸。
西涼大宅那個馬夫說那倆姊妹有「鬼神守護」,可哪裡有什麼鬼神,如今看來是戰神才對!
那文弱書生就是戰王!
「郡王,你就讓她這麼走了?」
他身旁的柳治神情疑惑。
裴羽程重又回頭,想起非晚那細緻關切的模樣,她應該還不知道那「書生」的真實身份。
「嗯,不急。」
萋萋芳草可憐可愛,恰似她天水碧的羅裙,裴羽程目光之中露出濃濃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