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葉親親
「月西和,這些年又長高了不少嘛。」
葉傾淮斜睨著眼,對面的月西和站在青青的河邊,流水清澈如一場世外仙境的美夢,身姿挺秀如春竹,那張臉,也依舊天妒人怨!
叫人越看越生氣。
班師回朝這麼久,就接了差使去江南查鹽案,回來也沒上過朝,那天要不是為了滅掉錢侍郎,替小師妹出口惡氣,在大殿早就跟月西和懟上了。
「你吃飯了嗎,傾?我還以為這麼多年沙場浴血,總會有人給你臉上弄點彩。」
月西和輕輕感嘆,仰起那張毫無瑕疵的臉,陽光灑落,他微微眯起眼來。
似乎也無法釋懷久遠的往昔。
親你個頭!
葉傾淮怒目,他是不是也早盼著這一場架?
「那你還敢來見我,卻奴?」
「我怕,」月西和聽見小名,晶瑩的臉色驟然微紅,卻並不退縮,反而步步逼近,一副想干架?趁早來戰的模樣!
「我繞道走,可你偏偏幾次都不肯放過我。」
葉傾淮神氣活現地擼起了袖子,咧嘴痞笑:「你苦練武功,卻學不會聰明,來呀!讓我再教你兩招!」
「親你何不乘風起,扶雲直上九萬里!」
葉傾淮面色一黑,煞那間飛沙走石,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二百回合之後,月西和人飛出去,「砰」地撞在一株櫻花樹上,然後靡靡落下,花雨漫天飛舞,狼狽地噴出一口鮮血,灑在離離青草之上。
血跡殷紅,順著嘴角蜿蜒流下,月西和抬起晶瑩的手指輕輕抹去,竟勾唇一笑。
「輸給你的又不止我一個。」
他笑得邪氣,似渾不在意,好像挨打的人並不是他。
葉傾淮滿腔勝利的喜悅轉眼化為烏有,一張俊臉黑得能滴出鐵水來。
「哼,別天真地想打贏我,再練十年,下次我多送你幾拳頭,免費!」
他狂妄地揚了揚比鐵還硬的拳頭。
卻只聽月西和鳳眼斜睨,幽幽地問:「親,包郵么?」
葉傾淮登時瞠目,磨著后牙槽,扭頭就走。
氣得沒有留意自己額頭也有一絲血痕。
他回戰王府急急換下衣裳,正準備去惠河接非晚回家,卻在西涼家門口撞見,她們竟提前回來了。
「小師妹。」
他玉樹臨風地而立。
只見非晚撇開眾人,單獨來到跟前,卻忽然眸色微凝,仰起小臉目光細細地在他臉上逡巡:「師兄,你受傷了?」
她驚訝的表情不似說謊。
可受傷?
他?
葉傾淮不由愣住。
於是當即轉身進了院子,回房去照鏡子。
誰知非晚在後面急急地跟進來:「我看看,是誰打的?」
說著抬起細細的手臂,輕輕捧起他的臉,一雙瀲灧的桃花眼中充滿憐惜關切:「疼嗎?別亂碰,我去找賈醫生,拿藥水給你擦擦。」
非晚轉身出了屋,葉傾淮卻呆立如大鵝,半晌他才回過神來,鼻尖還繚繞著非晚身上的清香。
似有若無如夢如幻,並非花香,也非果香。
好聞得緊。
他的面頰上似乎還殘留著那雙小手柔軟的觸感,像羽毛,卻比羽毛輕柔,像絲綢,卻比絲綢溫暖。
葉傾淮立刻翻出一面鏡子,對著光照了照,才發現左邊眉角破了個口子,血已乾涸,傷口周圍紅腫起來。
小傷而已,他都不覺得疼。
但是他低笑一聲,狡猾地眨眨眼,以後常找月西和打打架,因為他的身手確實不錯,傷得還比自己重。
他再掛個小彩,多好!
「師兄,坐下。」
非晚又出現在門口,葉傾淮立刻乖乖放下鏡子,然後做出委委屈屈,一副受氣包的模樣。
瞅著非晚認真地替他清洗傷口,便故意呲牙咧嘴,裝出文弱的樣子躲閃了兩下,做出疼得想喊又十分隱忍的神情,果然非晚看了好不揪心。
「是誰?是哪個把師兄打傷了?」
非晚兇巴巴地問,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竟充滿了保護欲,氣呼呼地。
「是……」
葉傾淮心思轉得飛快,不能承認是月西和,月西和都被他打吐血了,飛出去老遠。
但,人總要有個對手,不然無敵的人生太寂寞。
打敗自己的人?
只有他自己!
「被戰王。」葉傾淮直了直腰桿,高傲地報出名號,隨手替自己倒了杯茶,打架消耗體力啊,渴了。
非晚烏溜溜的眼眸之中立刻充滿幽恨:「戰王,就是那個葉親親?」
葉傾淮正在喝水,一口全噴了出來,幸好他敏捷,噴在了旁邊地下。
他抹去嘴角的水跡,狼狽地回頭:「小師妹,我們好好說話。」
對,葉親親,正是他的——乳名。
也不曉得老王爺是咋想的,生下來給取了這麼個奶聲奶氣的乳名,人家都記不住他的大名,因為這個乳名實在太好記了!
也只有老王爺能這麼捉弄他。
「為什麼戰王要跟你過不去?」
為什麼?
葉傾淮絞盡腦汁,這個他還沒好好想過。
怎麼回答得出來?
「小師妹,」葉傾淮隨機應變,立刻彎腰把臉湊過去,蹭了蹭非晚的額頭,「我頭疼,想不起來了。」
然後可憐巴巴地偎著她。
小師妹這麼纖弱,滿頭烏雲般的青絲束在一起,柔順地垂下,勾勒出纖細嬌軟的小腰,瘦弱乖巧得像只小貓咪,他心裡登時像有根羽毛在拂來拂去,痒痒的。
想再抱緊些,卻又怕唐突了她。
小師妹是嬌嬌的千金小姐,不可亂來。
然而非晚卻懵了。
額頭上溫熱的觸感傳來,這人還帶著汗味呢。
可無故挨打,這明明白白受了傷,難道不應該憤懣激動,很想找人氣咻咻地訴苦嗎?
因而非晚反倒氣忿不平,本朝大約也只有戰王那樣的人物,才敢對皇子下手了吧!
「師兄是文弱書生,戰王不講理,把人打成這樣,也忒過分了,以後我來保護師兄。」
非晚仰起嬌嫩的小臉,那尖尖的下巴驕傲地微揚,小嘴兒抹了蜜似地。
葉傾淮狹長的眼尾舒展開來,唇角微揚,心裡喜滋滋地。
可他雖然裝著一臉苦惱,可卻厚著臉皮地忽悠:「師妹,戰王終究是戰神,你嬌養深閨,要對付他也是由我來,我會打敗他的。」
最後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交給我。」
「葉親親?」非晚搖了搖頭,嘴角頑皮地帶笑,「戰王?」
葉傾淮眼角抽了抽。
正說著,忽然聽得外頭有動靜,有人嗚嗚的哭聲射門前經過,好不委屈傷心。
夢兒立刻跑出去瞧了,回來通稟:「二姑娘,是南街的太太和大姑娘,已經往正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