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種樹

  要與祁氏合作,那首先得讓花正秀把銀子吐出來。

  且此事要先與祁氏通聲氣。

  於是非晚輾轉反側,眼前一亮,計上心來。

  翌日,非晚叫廚房燉了一鍋香香的雞湯,準備給祁氏補身子,然後讓五香拎著提盒,帶著夢兒,往大房去了。

  路上經過花園,只見攔起來的帷幕後面,有工匠正在勞作,旁邊卧著許多花樹的苗,花正秀背著手,百無聊賴地踱來踱去。

  「姑娘的荷包掉了。」

  夢兒從地上撿起荷包,吹了吹灰,拉下臉來抱怨:「這地下太多泥,把姑娘的荷包都弄髒了。」

  非晚停下腳步,瞅了眼那精緻的荷包,正要說話,不料帷幕後花正秀聽見動靜,三兩步跳著就過來了。

  「七妹妹,這麼大早,這是去給老太太請安?」

  花正秀熱絡地詢問,臉上帶笑,比那陽光還燦爛,像是撿到銀子一般。

  不料五香又不聲不響地給他攔住。

  但是這一次,花正秀卻有正當的理由搭訕:「哎喲,怪我沒叫人弄乾凈路上的泥塵。」

  夢兒在旁插嘴,沒好氣地說:「是啊,不怨你怨誰?」

  花正秀嬉皮笑臉,並沒有生氣:「對不住了七妹妹,今兒一早運進來了三車花苗,根上帶著泥,那車底破了個洞,撒了些在路上。」

  非晚假意望了望遠處,臉上帶著遺憾:「南邊也要種這些花樹了么?可惜了原先那一大叢粉色的蘆葦,好看的緊,這就沒了。」

  「你放心,南邊早就弄好了,姑媽叫仍按原樣,種的還是蘆葦。」

  花正秀眼角朝南方覷了眼,淡淡地安撫。

  非晚會意地笑笑,又問:「只是我瞧著這邊種花挺忙的,可總歸大伯父的書房要緊,為何反倒遲遲未曾動工修葺?」

  花正秀臉色越發惆悵:「原是姑父與姑媽都定了,連圖紙都有了,工匠也請好了,全都準備就緒,可誰知就不修了。」

  「這又是為何?」

  「姑父官也丟了,還出了那樣的事,還要書房來做什麼?」花正秀臉上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快別說這喪氣話,我聽賈醫生說了,大伯父既然清醒了,必定會日漸好起來,官雖丟了,可他畢竟是讀書人,習慣不會改,等日後痊癒,怎麼就用不到書房?」

  花正秀聞言,登時眼睛亮起來:「賈醫生真的這麼說?」

  非晚不悅地蹙起秀眉:「那可是我伯父,難不成他還敢騙我?你還想不想他老人家好了?」

  說著,嘟起嘴來往前走去,再不看花正秀一眼。

  非晚前兩天就注意到了,青石路上有一道細細的泥土印子,必定是哪輛平板車的底破了洞,只是前幾次她都避開那帶泥的地方走,但今日,卻是特意撿著有泥土的地方落下荷包。

  她往前走了幾步,夢兒悄悄回頭,然後回稟:「姑娘,他還站在那兒看呢。」

  「不急,一會兒你留下,好生看著他。」

  夢兒點頭應是。

  非晚便帶著五香來到大房,不料西涼瑄正在屋裡,聽見非晚來了,連忙迎出來,臉上一抹訝異都還未消失。

  「大哥哥早,我來瞧瞧大嫂子。」

  西涼瑄臉上登時不自在起來,拿手指了指:「她在裡屋,七妹妹進去坐會兒吧。」

  說罷,轉身吩咐丫頭上茶點,然後走了出去,躲去姨娘房裡了。

  非晚見了祁氏,寒暄了幾句,因見屋裡還有人,於是打開食盒之後,忽然像想到了什麼。

  「哎呀,我真是糊塗,只想著病人該補補身子,卻不曾想到藥理,到底大嫂子能不能喝這雞湯?該找賈醫生問問才是。」

  又遞眼色給祁氏。

  祁氏臉色慘白,慢騰騰地轉過臉去,虛弱地打發那丫頭:「你替我去請賈醫生來。」

  那丫頭斜倚著門框,手中拿著一把瓜子,正嗑著,竟隨口嗆回來:「奶奶真是金貴,雞湯怎麼就不能喝了?生多大的病,誰不是喝雞湯補回來的?」

  非晚也不生氣,反倒還笑了笑:「大嫂子,這是你屋裡的丫頭?」

  祁氏無奈:「讓七妹妹看笑話了。」

  非晚卻目不轉睛地瞧著那丫頭:「她叫什麼?」

  那丫頭臉色一變。

  「香兒。」祁氏不解地瞅了眼非晚。

  非晚起身,歪著頭又細細地打量了好一會兒,贊道:「我倒不知道原來大嫂子屋裡還藏著個神醫,真是失敬了。」

  祁氏似乎開始明白了:「妹妹此話怎講?」

  非晚擺了擺手:「賈醫生也不用來了,今後只管讓這丫頭——香兒給大伯父治病吧,一副雞湯就成了。」

  香兒噎得翻白眼,卻不敢和非晚對上,只是回嗆祁氏:「怎麼不叫你紫蘿去請?我是爺吩咐在這兒侍候奶奶的。」

  祁氏被氣到了,有氣無力地掰道理:「紫蘿替我贖葯去了,得多早晚才回來?」

  香兒丟了一粒瓜子往嘴裡:「把雞湯放這兒,回頭等紫蘿回來問了醫生,再熱熱不就成了?」

  一副世上無難事的從容。

  彷彿習以為常了。

  把祁氏氣得緊緊閉著眼,眼角淚珠滲了出來,雙手隔著被窩抱著鼓起的肚子直哽咽。

  非晚心下直冷笑,可雖不忿,面上卻淡淡地吩咐。

  「五香,去請大哥哥過來。」

  那丫頭這才面色一變,忿忿地將手中滿滿一把瓜子殼「嘩」地全撒在地下,然後從鼻子里哼了哼,不甘地扭頭,撅嘴往外走去。

  非晚立刻長話短說,把事情輕聲與祁氏說明:「大嫂子,你且放心,此事只管交給我。」

  「七妹妹,教我如何謝你們?救了我和孩子的命,又這樣幫我,親生父母都不過如此了。」

  祁氏嘴唇顫抖,熱淚漫上來,拭了一遍又一遍,只是流不完。

  「千萬別走漏了風聲,」非晚立刻拿的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說話,「隔牆有耳。」

  「嗯嗯,我聽你的。」祁氏連連點頭。

  果然,又有一個丫頭在外頭探頭探腦,想是方才那香兒出去,又換了個丫頭交班監視祁氏。

  非晚離開之後,慢慢走回花園子。

  只見不遠處,夢兒快步迎上來,低聲道:「姑娘,我瞧見他往大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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