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獲得
回去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
天上星子微明。
風有些冷。
西涼嫻慢慢走著,猶豫不決:「看那陸十媳婦素日里為人,也不像是好相與的,倒不曾想是個護主的。」
非晚甩了甩她的手,將西涼嫻從沉思之中拉回,然後壓低聲音:「豈止不好相與,那陸家的兒子還喜食五石散。」
「什麼?」西涼嫻登時白了臉色。
五石散令人瘋狂,越吃越深陷不能自拔,而且花費甚巨,那陸家的兒子之所以吃得起,完全是三伯父暗地裡時不時接濟陸十媳婦。
可即使如此,陸家也早已不堪重負。
「我不能讓他們自作主張把菱枝娶了去!絕不!」
「這是自然。」非晚淡定地接話。
西涼嫻心事重重,也不說話,她們默默地走在花園子里,可忽然聽見前面有人細聲說話。
「孟妹妹,你要不要緊?不會腳崴了吧?」
非晚聽見那熟悉的聲音,陡然生出一種奇怪的預感,似乎有什麼收穫在等著自己!
她立刻扭頭,示意所有人噤聲,然後獨自一人悄悄地走過去。
前方是一片稀疏的灌木叢,正是重修並種花的地方。
非晚腳下輕輕,不敢弄出一點聲音,透過乾枯雜亂的細枝,在搖動的燈籠下,只見一個女子跌倒在地下。
然後一旁有個丫頭屈膝伸出一雙發黃粗糙的小手,那女子柔軟無骨的玉手搭在上面,膚色在微弱的燈火下細膩瑩潤,就如上好的白瓷。
然而就在那一刻,那女子忽然身子一歪,竟側身躺倒在了地上,細喘微微,嬌弱不堪。
柔軟的鵝黃蝴蝶綉春衫,輕裹著纖穠中度的嬌軀,此刻烏溜溜的鬢髮嚲了下來,發上金釵隨之滑溜出半截,露出一段白皙膩理的粉頸。
赫然一抹沙紅色的甜蜜痕迹在上頭。
這、完全是經深深憐惜過後的嬌媚不勝之態。
丫頭唬得忙不迭去攙扶。
倒讓人有功夫細細地打量那女子。
窈窕如柳的風姿,五官十分秀麗,一雙秋水眼看人時自帶勾子。
那是一張可以盛寵不衰的顏。
是西涼瑄的小妾孟氏?
怎麼會在這裡?
非晚不由一驚。
再看旁邊站著的男人,那一臉花痴垂涎欲滴,卻又竭力裝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樣,不正是花正秀嗎?
花正秀伸出手臂,輕輕扶著孟氏坐到一塊石頭上,一隻手卻仍留在孟氏細細的柳腰上,眼睛黏在孟氏的纖足上,另一隻正輕輕給她揉著捏著。
「走路小心,這裡高低不平,夜裡最容易摔著,你這麼小的腳,我可是會心疼的。「
「花大哥,你要趕緊把這裡修好,我人笨,走路一向跌跌撞撞,我們爺常罵我呆。 「
孟氏的眼睛嬌媚得能滴出水來,聲音也嬌滴滴地,像黃鸝鳥叫得人心情愉悅。
說著便弱柳般挨著花正秀,有意無意在花正秀身上蹭來蹭去。
「呆?」花正秀露出笑容,似乎有些話不好說一般。
「若是換了我,那簡直就是造化了。每次必定摟著你走路,一時一刻都不會鬆開手——可惜我不能扶你回去,不然我怕我那呆表哥會吃醋。」
「是啊,我們爺醋勁大,可惜了,雖然長得面孔聰明,可卻一副笨肚腸,我以為他什麼都懂,誰知卻是個糊塗人,好沒趣。就是不如花大哥知情識趣,一點就透。」
孟氏抬起縴手,露出粉粉的指尖,掩著嘴輕輕笑了,臉也紅紅的,聲音低婉,卻教人聽得分明。
不止她自己臉紅,旁邊的丫頭聽了,也一副羞澀難擋的表情。
「孟姨娘,天色已晚,咱們還是早點回去吧。」丫頭低聲勸,眼睛看在別處。
可不料孟氏卻忽然轉過粉面,對著小丫頭露出盈盈的笑意,反而拉著她問:「你看花大爺長得俊不俊?你喜歡不喜歡他?」
花正秀聽見,竟眉眼立刻堆起笑來,上前兩步,幾乎要貼著那丫頭了,忽然低頭笑道:「這位姐姐,你不會說出去的吧!」
「不會,孟姨娘,我不會說的。」 丫頭臉通紅,口中呢喃不清。
丫頭臊得退開一步,頭也抬不起來似地,一面連連保證。
哪知孟氏卻不依,人也追了過去,摟住那丫頭:「我不信,你若和花大爺也親個嘴兒,我才信你。」
「這樣不好吧。」丫頭抬眼,卻朝花正秀看去。
那丫頭個頭倒比孟氏高,但生得面黃肌瘦,臉上的皮膚竟顯得皺皺的,五官生得也淡,相貌十分普通。
鼻子上還有顆豆大的黑痣。
瞧著十分突出。
這模樣乍然與孟氏一比,似乎有點不夠看。
「有什麼不好?你是我身邊的丫頭,我的不就是你的?姐姐,小姐姐,我只求你不嫌棄罷了。」孟氏竭力慫恿著,一面笑微微地把人往前推。
但花正秀也顯然不計較,看那丫頭乖乖順順地走上前,他便二話不說,低頭前去俯就。
可就在此時,孟氏忽然急急地叫了聲:「慢。」
二人立刻分開,快得讓人眼花。
非晚自然也被嚇了一跳,連忙雙手捂住嘴,她以為自己暴露了藏身之處,心便咚咚地跳,正想著要如何使計躲過,不料半晌過後,那孟氏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
「呀,嚇死我了,是我聽錯了,對不住,是風聲,莫怪我擾了你們的好事,好不好?」
孟氏裊裊婷婷地走過去,臉上柔柔地笑著,聲音在昏暗的夜裡帶著魅惑。
耳邊只聽清風徐徐,日頭最後一抹橘紅色的光芒沒入遠處迤邐的山巒。
徹底陷入黑暗,除了中央那盞昏黃的燈籠,擱在孟姨娘腳下,其他地方竟沒有一絲兒亮光。
花正秀和丫頭兩個人摟在一塊,膩歪了好久。
而此時,那位孟姨娘竟眼不錯地在旁邊看著。
非晚不敢出聲,卻很有些凌亂了,這個孟姨娘倒也是個厲害有心機的人,居然讓花正秀勾搭丫頭,這樣才不會泄露她不忠的消息。
可惜!
非晚不懷好意地笑了。
花正秀如同一隻花蝴蝶,活在甜言蜜語的花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