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爭吵(一)
西涼嫻也不再愣愣地出神了,神色充滿狐疑,不斷猜測著接下來可能得到致謝呢,還是再次挨罵?
「她若敢罵我們,我就要她好看!」
「有多好看?」
「把三堂兄再抓起來!」西涼嫻眼眶猩紅,露出狠辣的目光。
非晚只覺這話奇怪,猛地一個激靈,只是再一轉念,西涼嫻整日呆在後宅,不可能與那煞星取得什麼聯繫。
她應該是多慮了。
於是淡淡一笑:「姐,方才你就沒有看出點什麼嗎?」
「什麼?」
非晚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不早不晚,小韓氏必定是收到消息,知道南街的人帶著西涼亭在她們這兒,這才匆匆來叫。
怕被南街的人搶先,讓西涼瑾錯失了機會!
以前四房小,就算銀子可填海,那也是錦衣夜行,潛龍在淵,不能明著拿。
可現在不同了!
現在可是嘉楚伯府,如此具大的榮耀與唾手可得的豐厚收入,就像是一座拔地而起、光芒四射的金山,突然出現在人們眼前,高高聳立,明明白白,足以讓許多人激動起來,咽著唾沫,蠢蠢欲動。
父親無後,通行的做法就是從族中過繼血脈來繼承爵位,延續香火。
只要一根男丁苗子,只要姓西涼。
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很多人夢寐以求,卻窮盡一生難以企及的財富與榮耀。
伸伸手,就可以白白撿漏。
而西涼在京城立足不過百年,全仰賴曾祖當年進京趕考,一人撐起,並沒有形成森林,至今都不是大族,支庶不盛。
現存的嫡支便是西涼大宅。
而庶支除了這邊的二房四房,就只有南街的西涼家。
南街那邊,顯然想將西涼瑣的兒子西涼亭送過來,西涼亭是嫡長孫,不過西涼瑣還年輕,他們還可以再生,但機會難得。
而大宅呢,大伯膝下子嗣不盛,只有西涼瑄一個嫡子,連庶子都沒有。
再往下一輩,祁氏身懷有孕,可生男生女尚且不知。
最讓非晚吃驚的是,小韓氏一向偏寵偏疼小兒子,沒想到為了與南街爭爵位,竟狠得下心來,捨得讓三伯斷了香火!
畢竟三伯膝下只有一個庶子,那就是西涼瑾!
道謝怕只是叫她們過去的一個說辭。
目的是為了爵位的繼承人。
「不過你別擔心了,一會兒瞧我的。」
非晚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態,不慌不忙地走著,也讓西涼嫻發愁煩惱的臉色漸漸好轉。
可來到萱暉堂,不料卻見有人正在回話。
「老太太,大太太說大老爺今兒還算穩定,讓我來說一聲,好教老太太放心。」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捎話的人卻是執事媳婦——陸十媳婦。
非晚目不轉睛地朝她看過去,身穿胭脂紅的夾襖,下面系著湖綠裙子,外罩煙藍比甲,收拾得乾淨體面。
瘦小乾癟的五短身材,瞧著只有一點點,行走間身輕如絮,像隨時會被風吹走似地。
那張瓜子臉上已添了不少歲月的紋路,卻仍小巧白凈,淡淡的眉毛,秋水眼薄嘴唇,年輕的時候八成也是個美人。
而陸十媳婦最引以為榮的,正是這副長相。
人人都說,陸十媳婦跟花如靜生得極像,陸十媳婦也常常模仿花如靜的言行。
見她們姊妹進來,陸十媳婦竟搶著快步上前,到跟前問安行禮,深深地萬福下去。
「二位姑娘來了。」
態度大改,比先前恭敬了不是一點半點。
就在非晚意味深長地望著她時,陸十媳婦竟又輕快地回到小韓氏跟前,又道了聲萬福。
「哎喲,這真是巧的很!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兒擇日不如撞日,老太太,您面子大,福澤深,我想請老太太保個媒兒。」
座上的小韓氏立刻會意:「是你兒子?」
「正是!我家小子今年十八了,雖不成器,但也是嬌生慣養,有什麼好的全都給他使,還請老太太給我個薄面,請動老太太大駕,替小兒做保山!」
陸十媳婦一面熱鬧地說著,一面不停地往她姊妹二人這邊瞟過來。
「你說吧,這回我都依你!你也是我們家的老人了,功勞苦勞都佔全了,這點小要求不過分。」小韓氏倒也樂呵呵地。
陸十媳婦恬不知恥地開口:「我瞅著四房的菱枝姑娘不錯,為人爽利,做事勤快,倒合我的脾氣,娶回去做兒媳婦,我也放心滿意。」
小韓氏爽快地歡笑起來:「好好,這一對兒般配!」
又深深地道:「確實,咱們這邊正要有件喜事,也好沖沖晦氣。」
陸十媳婦得了臉面,千恩萬謝,得意地瞟了過來。
西涼嫻的臉登時黑了。
非晚也心下咯噔。
般配?
前世菱枝就是被花如雪討去,嫁給了陸十媳婦的兒子,結果,可憐那樣出色的菱枝,只因不肯背叛舊主,最後竟被生生折磨死了。
西涼嫻得知菱枝死訊,哭著去質問陸十媳婦,卻反被罵了回來。
這一世,這些人還敢再肖想菱枝。
夢,也該醒了!
這裡西涼嫻還沒答應呢,小韓氏與花如靜便急忙丟下此事,連聲催促久等一旁的西涼瑾道謝。
「瑾兒,快去給你兩個妹妹作揖,要長長的。」
小韓氏臉上笑呵呵的,滿是慈祥。
完全沒有被敲掉五百兩竹杠之後的憤怒。
非晚盯著她,突然好像明白了小韓氏的人生信條。
而站在小韓氏身旁的花如靜也在瞧著西涼瑾,眼中難得地閃著幸福的光。
這抹光,不知是因為扎在肉中刺即將拔除呢,還是因為想到未來父憑子貴的榮華?
總之,西涼瑾來到非晚姊妹跟前,果然一揖到底。
「幸好有二位妹妹出力,哥哥我有禮了。」
非晚完全沒有拯救親人的滿足感。
但仍舊微微一笑,西涼嫻也不免客氣了一句:「不必多謝。」
誰知小韓氏就打蛇隨棍上,笑說:「也是,都是自家人,你們三哥哥就跟親哥哥似的!」
西涼瑾立刻附和:「正是,你們兩個丫頭,哦,妹妹,比西涼媚那蠢貨好太多了。」
花如靜的臉登時掛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