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躲起來
葉傾淮還是將御膳房禍害了。
上百名御廚擠在門口,爭相觀察,御膳房快要著火了。
「救不救?」
御廚們面面相覷,一路搖頭下去。
「你行,你上啊!」
「還是不救了!」
為什麼?
誰讓裡頭是戰王呢?
他們慫啊!
比起戰王的武力,一座單薄的御膳房算得了什麼?燒了就燒了唄。
都乖乖侍候在門外,等葉傾淮從濃煙里出來,大家才蜂擁而入,滅了火,濃煙漸熄,然後七嘴八舌圍著他,還使勁渾身解數,替他出主意描補。
「王爺,好火啊!就該燒得這麼旺,烤出來的肉才香。」做人不能太端正,尤其對面是戰王。
「您要是來掌勺,咱就沒法混了。」又一個露出迷人的微笑,對著葉傾淮搖尾巴。
「王爺,辛苦了,來洗洗手。」還有低眉順眼奉上清水。
最後主廚將鍋底鏟了鏟,居然捧出一盤鍋巴。
御廚們無比佩服。
葉傾淮露出絕世風範,他又覺醒了一項新的技能。
「不錯,香。」
皇帝坐在椅上,大口嚼著鍋巴。
葉傾淮大馬金刀地坐在旁邊,尾巴都快翹上天了:「您牙口不錯!知道嗎,嘉楚伯居然也會做飯。」
「看來早年沒少吃苦頭。」皇帝一臉同情。
「我小師妹的廚藝都是傳承自嘉楚伯……」
葉傾淮樂滋滋地,和皇帝八卦起西涼縉的廚藝來,皇帝小眼睛亮晶晶的。
深夜,葉傾淮讓賈醫生傳話,說自己醒了,點菜單要肉餅。
等非晚來了,果然堆得尖尖的,比前幾日還要滿。
葉傾淮瞅著非晚離開,開始呼嚕呼嚕拿肉餅吃,忽然從柜子的陰影後面轉出一名王爺打扮的中年人。
圓胖胖的臉上,一對小眼睛機靈地閃著光,雙手放在肚腩兩側,走起路來自有一股龍騰虎威。
「怎麼不叫我?」看葉傾淮那享受的樣子,皇帝不由舔了舔嘴唇。
葉傾淮立刻抓起一個肉餅,往皇帝嘴裡塞:「趁熱,快嘗嘗。」
肉餅呼呼燙,皇帝換了換手,起初吃相斯文,細嚼慢咽,到後來就放開了,搶著大吃大嚼起來。
肉汁都滴在了蟒袍上,兩隻手養尊處優又白又胖,在燈火下油亮,往衣裳上蹭了蹭。
反正不是他的衣裳。
「怎麼樣?」葉傾淮星眸閃著享受,抽空抬手替皇帝拭去嘴邊的油漬。
「好吃。」
皇帝點點頭,話都不願意多說。
因為嘴沒空!
快到盤子見底的時候,葉傾淮聽見門外有動靜,連忙將皇帝往柜子後面塞:「躲起來。」
皇帝目光依舊在盤子上,伸手抓了最後一個,快如閃電。
可那輕細的腳步聲才到門口,忽又聽見院門被敲響。
「大嫂子?」門外傳來非晚詫異的聲音,「二伯母,你們怎麼來了?」
「七妹妹,老爺眼下不省人事,老太太聽說你們這兒有個醫生,能否請他過去給老爺瞧瞧。」
有個女子焦灼地懇求。
「大伯父他怎麼了?」
「我說不好。太太請過醫生,大姑奶奶也請過,看過之後都搖頭,都說不行了。你大哥哥眼下急得人都癱軟了。方才老太太發話,要我過來借人。」
那女子無助地啜泣著。
「大嫂子,你別哭呀,我這就讓人請賈醫生過去,可是……」
「可是什麼?明知你大伯父危在旦夕,你偏藏著醫生不讓人知曉。」非晚話還沒說完,有個婦人便質疑般搶白。
方才那女子連忙幫著解釋:「二嬸娘,並不是這樣的,我早就和太太提過,是太太不予理睬,嫌棄人家是遊方郎中,生怕不中用。」
「哼,哪怕你婆婆拉不下臉來要人,她們但凡有些孝心,早該將醫生給送過去了,她們根本沒有良心。」
那婦人根本聽不進,依舊咄咄逼人。
非晚急哭了,驚懼委屈地爭辯:「二伯母,大伯父受了傷,我心中也急呀,可並非我不肯,我是不敢。」
「什麼敢不敢的,哄誰呢?」那婦人輕笑譏諷。
正在此時,只聽賈醫生站了出來,在寒冬的深夜,聲音沉著漫長。
「二姑娘,別擔心,我行醫多年,沒點自保的本事也活不到今日。哼,死人我見過不少,若誰敢誣衊我,我帶他到知府衙門與仵作理論去。」
「賈醫生,那就勞煩你去瞧瞧我大伯父,有什麼消息儘管叫小廝遞話。」
腳步聲遠去,屋外歸於沉寂。
非晚進來,立在燈影下偷偷抹著眼淚,隱隱只見嬌弱的身形一顫一顫,葉傾淮寒星般的眸子里掠過一絲殺氣。
「小師妹,不哭。」
「我不怕的。我叫小廝隨賈醫生過去了,你放心,你的傷我一定給你治好。」 非晚嗚咽了下,便立刻收聲。
「過來!」
非晚依言走過來,卻已是眼圈通紅,葉傾淮抬起袖子替她擦眼淚。
「那邊若出什麼幺蛾子,你只管拿出嘉楚伯千金的氣勢來,如今你不是無依無靠的孤女了。」
「師兄說的對,爹爹沒了,可還有皇上恤孤,君即我父,還有皇上護著我們姊妹。」
她破涕為笑,嫩柳般的身影消失在屋外的夜色中。
皇帝慢慢地從暗中走出,聲音幽深:「怎麼回事?」
葉傾淮將紅葉護主的經過講了一遍。
「求遍了醫館,哪兒哪兒都挨罵,若不是賈醫生,遲個一日,那忠心護主的丫頭早就沒了!小師妹是怕賈醫生也給人陷害了去。」
葉傾淮帶著皇帝出了倒座房,皇帝陰沉回首:「嘉楚伯生前就住這兒?」
語氣中帶著驚訝。
「這還是預備著任滿回京,大前年叫家人回來修繕過一次的。」葉傾淮知之甚詳。
「他為何不買一棟好點的宅子?若是怕人說閑話,悄悄的買。」皇帝聲音壓得很低,歪了歪腦袋,打了個小小的手勢。
葉傾淮淡淡地:「那邊老太太還健在,怕住開了不恭吧。」
「哼!」
皇帝眼眸似虛似實,望向大宅方向,那裡廣廈大屋,安心享受。
「西涼縉住的這麼凄涼——我似乎記得他是姨娘養的?」皇帝壓低了聲音詢問。
「啊。」葉傾淮一時無法參透皇帝的意思。
皇帝若有所思地問:「那老人家對這兩個女孩兒怎麼樣?」
「怎麼了?」
「若是好呢,朕就給他生母誥封。」皇帝邊走邊著低頭,像是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