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丁原之死
“也好,你就到冀州去吧,那裏富裕,人口又多,又是門閥士族集中之地,容易招募士兵和湊集糧草。”袁隗點了點頭,自信地說道:“我估計要不了多久,董卓就會弄得天怒人怨,到時候就是你發威的時候,一舉消滅和趕走董卓。”
雖然沒有說服袁紹,與袁紹不歡而散,可是董卓並沒有氣餒。既然這些士人們不識抬舉,他就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帶兵的將領。作為一個將領,他最相信的就是武力。隻要說服了他們,那些朝廷大臣們還能翻了天去?
他立即派出傳令兵,邀請所有的北軍、西園軍、以及奉詔前來的外兵等帶兵將領參加他舉行的酒宴。此時的董卓風頭正勁,誰敢不給他幾分麵子?那些想巴結董卓的將領,早早地就到了,就是那些沒有投靠的將領,也按時來了。
待到所有的將領都入了席,董卓才在親兵們的護衛下慢慢地走了出來。他就象平日裏對待自己的部下一樣,傲慢地和大家打了聲招呼,腰掛著佩刀,便坐到了主位之上,然後吩咐開席。
酒行三巡,董卓突然揚起了手,正在旁邊伴奏的琴工們停了下來,喝酒的將領們也不由得放下了酒杯。董卓清了清嗓子,說起了今天的正題:“今天請各位將領,我有一事相商。”
凡是今天來參加酒宴的將領,誰都知道董卓不會無緣無故地請客,多少都有些期待。聽到董卓如是說,立即豎起了耳朵,靜靜地等待著。
“天子為萬民之主,無威儀不可以奉宗廟社稷。如今皇上懦弱,不若陳留王聰明好學,難承大位。我欲廢少帝,立陳留王,大家以為何如?”
所有的將領都嚇了一大跳,這個話題太突然了,也過於沉重,誰也不敢做聲。少帝剛剛回宮,天下百廢待興,這個時候不想著穩定天下,卻突然要廢黜天子,這不是沒事找抽型的嗎?
突然之間,執金吾丁原站了起來,也許他覺得自己的官位夠高,完全有資格代表大家說話。他手指著董卓,怒氣衝衝地吼道:“你以為你是誰,敢說這種大話?當今天子乃先帝嫡子,年幼無過,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妄議廢立!歡顏你想篡逆嗎?”
董卓也火了,剛剛碰到了一個袁紹,現在又碰到一個丁原,都這麽跟自己對著幹,自己的計劃豈不是要泡湯?他猛地一迫桌子,大聲喝斥道:“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隨即董卓就撥出劍來,準備上前砍殺丁原。可是猛一抬頭,突然發現丁原的身後站著一個身高九尺、器宇軒昂,威風凜凜,手執方天畫戟,怒目而視的巨漢,那滿身的殺氣嚇得董卓猛地一哆嗦。
董卓的謀士李儒連忙站了起來,攔住了董卓,一麵向董卓使眼色,一麵大聲說道:“司空大人,今日飲酒取樂,不談國政。有什麽政務,明日到朝堂上公論未遲。”
其他將領也連忙站了起來,勸得勸,拉得拉,把丁原推了出去。等到丁原上馬而去,那些不準備投靠董卓的將領這時也看到了董卓的真麵目,趁此機會,跟著丁原一起走了。
……
夜已經很深了,濃墨一樣的天上,連一彎月牙、一絲星光都不曾出現。一顆流星帶著涼意從夜空中劃過,熾白的光亮又是那般淒涼慘然。洛陽城的四周,隻有遠飛的螢火蟲,忽閃忽閃地越來越昏暗,整個洛陽就像籠罩在夢幻之中。
茫茫夜色之中,數支步卒、騎兵隊伍借著螢火蟲的亮光,稍稍地朝洛陽的北城門摸去。士兵們輕手輕腳,默不作聲,就連戰馬也用麻布包著馬蹄,戴著馬嚼,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董卓是個有仇必報的性情中人,他雖然暫時不敢殺了袁紹,可是他並沒有把丁原放在眼裏。酒宴還沒有結束,他就把投靠自己的幾個將領召集在一起,準備發動對丁原的夜襲。他不僅要殺死丁原,還要把並州鐵騎從人們的記憶中抹去。
丁原的大營裏異常安靜,隻有從黃河裏刮來的河風輕輕卷帳篷的門簾,不停地拍打在帳篷上,發出沙啦沙啦的聲響。有幾個帳篷裏似乎還亮著油燈,火光還是那般跳躍,不時地爆起一朵亮亮的燈花,隨後一縷黑煙就蜿蜒升起。
有幾個值夜的士兵斜躺在大營的門口,發出輕輕地呼嚕聲。不知他們是太累了,還是認為天子腳下沒有敵人,反正他們睡得十分香甜,以至於敵人的環首刀劃開了他們的肚子,他們也沒有從睡夢中本來。
“殺啊……”
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從天而降,頃刻間布滿了丁原的整個前營。如虎似狼的西涼騎兵揮舞著戰刀,衝向還在熟睡的前營並州騎兵。可憐不少的並州騎兵還來不及穿上衣服,就做了刀下之鬼。
丁原和他的主要將領們都住在中營,他們倒是有充裕的時間穿上衣服和盔甲。丁原當即就明白自己遭到了董卓的暗算,氣呼呼地跳上戰馬,準備衝出去與董卓拚命。
就在這時,呂布跑了過來,手提著他那標誌性的方天功戟。中營、後營的騎兵們也已經集合起來。丁原的長槍朝前一指,大聲吼道:“逆賊董卓,卑鄙無恥地偷襲我等大營,給我殺!”
“殺啊……”
並州騎兵們齊聲高呼,手舉著戰刀向前營衝去。濃密的夜幕之下,數千把戰刀發出幽幽的寒光,慘淡地亮光猶如那道滑落的流星,雖然粉身碎骨地發出了最後一絲亮光,卻也無法撕開這茫茫黑夜。
“撲撲撲……”
突然之間,黑夜裏射來一陣陣密集的箭矢。利箭射入到並州騎兵、或者他們胯下戰馬的身體之中,引起他們一陣陣慘叫,中箭的戰馬猛衝幾步,重重地摔在地上,那箭矢的勁道使得並州騎兵頓時摔倒了一片。
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丁原手持長槍,正在指揮大軍發動衝鋒的時候,忽然之間聽到前麵一支利箭快的破空之聲,丁原不敢遲疑,立即移動身體躲避,並且揮動手中長槍想將這支箭矢擊落。
“撲!”
隻有一聲丁原才能聽到到輕微金鐵交鳴之聲響起,丁原的眼睛瞪得老大,胸口一陣劇痛,連忙低頭一看,整根利箭在丁原不可思議的目光之中穿透了丁原的胸口。
頃刻之間他就明白了,參加偷襲的不僅僅是涼州騎兵,北軍、西園軍也參加了戰鬥。這種強勁的箭矢是大漢中央軍最厲害的兵器,衛青、霍去病、李廣就是用這種箭矢消滅了匈奴,沒想到自己也死在這種強弓之下。
“殺掉董卓!”
丁原拚著最後一絲力氣,僅僅來得及說出一句話,黑暗就撲麵而來。他努力地睜開眼,想最後再看一眼這個社會,可是他的眸子慢慢暗淡下來,無論他怎麽努力,黑暗很快就將他吞噬,他一頭載下馬去。
“大人……大人……”
緊跟在丁原身邊的呂布大聲呼喊著,他猛地拉住馬韁繩,飛快地從戰馬上跳了下來,可是當他抱起丁原時,生命的氣息已經從丁原的身上流失了,隻有他那不屈的眼睛依然睜著,緊緊地盯著這茫茫黑夜。
“大人……大人……”
正在帶隊衝鋒的宋憲、侯成、魏續等人被朝廷禁軍的箭矢射了回來,看到呂布抱著的丁原,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不由得悲從心起,大聲嚎哭起來。
“大人,我一定為你報仇!”呂布跪了下來,朝著丁原拜了三拜,當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麵。他伸出手,把丁原的雙眼輕輕的合上,成串的淚珠隨著河風輕輕飄散。
“兄弟們,丁原大人已經死了,我們該怎麽辦?”呂布四下一看,到處都是火把,董卓的隊伍把整個並州騎兵都包圍了。他看著圍在丁原身旁的宋憲、侯成、魏續等人,茫然地問道。
“我們聽你的。”宋憲、侯成、魏續互相看了看,雙手抱拳拱了拱,齊聲向呂布說道。呂布是丁原的司馬、主薄,是他們當中官職最高的,也是他們當中武藝最高的,理所當然成為他們的新領袖。
“並州騎兵的兄弟們,你們被朝廷禁軍包圍了。奉皇上聖旨,隻是捉拿逆賊丁原,其他人不予追究。”看到並州騎兵不衝鋒了,李儒連忙喊叫起來。“隻要交出丁原的人頭,其他人皆可赦免。”
“我們投降吧。”呂布最後看了丁原一眼,朝大家說道。他的臉色異常肅然,心裏明白的很,縱然能夠突圍出去,可是他們又能到哪裏去?而且今天隻要他們一逃,就成了逆賊,總不至於帶著兄弟們上山當強盜去吧。
……
“哈哈哈哈……”董卓和李儒、李傕、華雄、徐榮等將領一起走上前來,看著躺在地上的丁原,不由得狂笑起來。長期在戰場上拚殺,使他看到敵人的鮮血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砍下丁原的人頭,懸掛在洛陽城頭!”董卓臉色一變,惡狠狠地命令道。他就是要讓洛陽城中的大臣們、將領們看一看,這就是與自己作對的下場,誰要是再敢對自己說三道四,就讓他們見鬼去吧。
一個西涼士兵衝了上來,揮手就是一刀,丁原的人頭就擺在了董卓的腳下。
呂布大為震駭,心中的極度恐怖讓他幾乎窒息了。他渾身戰栗不止,冷汗霎時濕透了全身。一雙眼晴呆滯地望著丁原的人頭。痛苦、仇恨、憤怒、驚懼、恩義,百般滋味霎時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