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典韋逛街
正月間的太陽異常明媚,路上的積雪也融化的差不多了,隻是路上有些亂泥,給出行帶來些許不便。然而還是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朝街上走去,有的去做生意,有的去趕集,更有的是到街上閑逛。
從街道的東頭,有一個身材高大、形貌魁梧的壯漢正在街道上信步走著,隻見他約摸二十歲左右,四方臉龐,濃眉大眼,臉上的皮膚顯得很粗糙,滿嘴唇的胡須象鋼針般向外刺著。
雖然還是大冷的正月間,可是這個大漢隻穿著一件粗布衣裳,袖子卷得老高,兩個大拳頭象兩把鐵錘,隨著身體前後擺動,走路虎虎生風,每走一步,連地皮也跟著震動一下。
“典韋兄弟,裏麵請。”
酒館的夥計挑開門簾,點頭哈腰地恭迎著喝酒的客人。那被稱為典韋兄弟的大漢正在街上行走,聞聽喊叫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可是聽到從酒館裏傳出的吆喝聲,卻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他似乎猶豫了片刻,終於沒能抵擋住那吆喝聲的誘惑,轉身朝酒館走來。
就在典韋轉身的同時,酒館門口擺攤的小販連忙躲閃,迅速讓開一條通道。典韋昂首從攤販中間走過,他看也沒有看那酒館夥計一眼,徑直走進了酒館裏,引的酒館裏的客人們紛紛回頭。
“典韋兄弟,過來耍兩把。”
酒館裏,有一群閑漢正在搖骰子賭博。見典韋進來,一個個麵露喜色,連忙跟典韋打招呼。看樣子典韋就是這酒館的常客,而且還是他們的賭友,大概又在盤算著贏典韋的錢。
“來就來,誰怕誰呀,今兒個看誰狗熊。”
很顯然,典韋是個賭徒。聽到有人喊賭博,手就開始發癢。那些賭徒連忙給他讓開一個位置,他也不再猶豫,徑直朝那張賭桌走了過去,從懷裏掏出一把錢來,“啪”地一聲放在桌上。
“來吧,我押大。”
這是一種比較簡單的搖骰子賭博,賭的就是骰子的大小。由莊家搖骰子,賭徒們押大小,押對了的就贏,押錯了的就輸,簡單明了。而且還特別快捷,輸贏就在一眨眼之間。
“真他媽晦氣。”
一連三盤,典韋輸的沒有還手,氣得他那粗糙的臉皮變成了紫色,鋼針般的胡子一根根翹了起來,他猛地用左手打了右手一巴掌,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而是拿別人出氣。
“典韋兄弟,你這手氣,昨晚該不是偷看女人洗澡了吧。”
“二狗子,我就看你老婆洗澡了,怎麽著,有本事再來,再來。”
一個沒結過婚的小夥子,那聽得這話,氣得典韋臉紅脖子粗,惡狠狠地瞪了那二狗子一眼,心裏的氣惱正無處發泄,兩隻鐵拳捏得“咯咯”直響,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拳頭。
“來就來,還怕你不成。”
那二狗子見典韋欲要發怒,也有點膽怯,連忙押上一把錢,不再看典韋一眼。他可不敢招惹那對鐵拳,這街上很多人都領教過那對鐵拳的厲害,從來沒有人敢主動去挑釁。
“下啦,下啦。”
莊家在旁邊不斷地催促,不管誰輸誰贏,莊家隻抽頭子,下得越多,他越高興。這可是無本萬利的生意,但凡是賭博的人,到最後總是輸,唯有莊家,是最大的贏家。
“他娘的,連輸了三般大,老子不信這盤還是小,這盤還是押大。”
每個賭徒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被稱為賭徒謬論,其特點在於始終相信自己的預期目標會到來,就像這押色子時,每局出現大或小的概率都是50,可是賭徒卻認為,假如他押大,小若連續出現幾次,下回在出現的機會比例就會增加,如果這次還不是,那麽下次更加肯定,這是典型的不合數理原則,實際上每次的機會永遠都是50。
典韋當然也不例外,連續三盤出現小,他就認為第四盤還出現小的機會肯定很小。這次他一點也沒有猶豫,把口袋裏所有的錢全掏了出來,“啪”地一聲全部放在了桌上。
“開啦,開啦,二、二、三,小啊……”
揭開骰盅的一刹那,典韋的眼睛都直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骰子還真他娘的出了邪氣,連開了四盤小。眼看著自己的錢全部被別人拿去了,心中也升起了一股邪氣。他“嗖”地一聲從身上拔出一把尖刀,“啪”地一聲放在桌上。
“老子還押大。”
其他的賭徒一下子全部傻眼了,這典韋平時賭錢都是十分幹脆,從不賴皮,怎麽今天耍橫了?就那把尖刀,那可是典韋隨身帶著護身的,誰敢要啊?眾人默默地看著典韋,誰也不跟著押。
“怎麽?看不上我的刀子,這可是一百錢買的,就當一百錢。”
“不是,不是。典韋兄弟,今天就算了,改天再玩吧。”
二狗子反應最快,知道再玩下去恐怕今天不能善了,連忙朝那些賭博們使了個眼色,撥腿就要開溜。其他賭徒一看這架式,哪裏還敢多呆,連忙打著哈哈,朝酒館門口溜去。
“啪!”
眾位賭徒正往酒館門口開溜,猛聽到一聲巨響,猶如晴天霹靂,驚得大家回過頭來,不由得全部定在了那裏。隻見典韋橫眉倒豎,怒眼圓睜,兩隻鐵拳“咯咯”直響,而剛才賭博的桌子,已經被他一拳打得粉碎。
“典韋大哥,典韋大哥,不好了,劉大哥被人打傷了。”
就在大家相持不下,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年青人跑進了酒館。他還不明白酒館的情況,一進門就衝著典韋直嚷嚷。很顯然,那個被打的劉大哥與典韋有著什麽關係。
“走!”
典韋暴喝一聲,拔腿就往外走,看也不看那些賭徒一眼。等典韋出了酒館,那些賭徒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那個二狗子還伸手擦了一把汗。這大冷的正月間,也不知道他的汗是從哪來的。
……
在通往陳留地官道上,陳澤、張亮和他們手下的一百五十個譙郡郡兵打著官兵的大旗,昂首走在隊伍的前麵。在他們的後麵,依次是李家山莊、許家山莊、李家山莊、王家山莊、烏龍山的鄉勇,還有五百多個土匪俘虜,共有八千多人,這就是李立販馬的隊伍。
離開李家山莊的時候,村子裏的人都匯集在村口,很多家庭有人出遠門,父母不停的叮囑著兒子,注意這個,小心那個,吩咐個沒夠。不少村民的眼睛竟然紅了,孩子畢竟是頭一次出遠門,兒行千裏母擔憂啊。
在送行的人群中,李娟特別的顯眼。李立和李娟剛剛成婚沒有多久,正是情濃纏綿時刻,彼此心心相印,怎麽舍得分別。隊伍走出很遠,李娟還在頻頻招手,兩隻眼睛淚如雨下。
李夫人也站在歡送的人群之中,她強忍著眼淚,輕輕地朝李立揮了揮手,一切盡在不言中。李立走了,也帶走了她的希望,隻到隊伍走出了很遠,她和眼淚才滾落下來。
一路上倒也順利,既沒有碰到開黑店的孫二娘,也沒有遇到攔路搶劫的程咬金。隻是到處都有逃荒的流民,李立不由得在心中唉歎:怪不得張角能一呼百應,就憑這些流民,就能拉起一隻百萬大軍。就是沒有張角,也會有李角、陳角,這樣的朝廷要是還不推倒才是逆天。
行走的路線是李立選擇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陳留,他要到那裏尋找典韋。他對自己設計的方案有充分的信心,既不要他們宣誓效忠,也不要他們上陣拚命,僅僅是請他們去給自己當當幫手,而且還發給工錢,他們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大爺,請問你主認識不認識典韋?”
“典韋?不認識。”
然而事情並沒有李立想象的那麽簡單,進入陳留好多天了,也打聽了不少人,卻沒有一個人認識典韋。李立非常納悶,不應該呀,這典韋不是很有名氣嗎?怎麽會沒有人知道呢?難道現在他還沒有出名?
“李立大哥,這典韋究竟是個什麽人,能有多大的本領,讓你這麽費心勞神的。”
許褚可有些沉不住氣了,李立在陳留尋找典韋,已經耽擱了好幾天,可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他可是真把販馬當作生意來做的,不管李立把典韋吹得如何,有沒有典韋他一樣做生意。
“嗬嗬,這典韋的本領可能還在你之上,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要不這樣吧,陳公子、許公子,你們領著大夥繼續朝前走,我留下幾個人,在這裏還尋找三天,不管能不能找到,三天後我去追趕你們。”
“不行,我倒要見識見識這個典韋。讓陳公子、許仁、許定和李虎、李豹他們頭裏走,我也留下幾個人,在這裏陪你找。”
“我也要留下,讓別人先走,你們可不能丟下我。我倒是想看看這個典韋是不是比李老爺、許公子還厲害。”
“嗬嗬,要不這樣。雷叔,你帶著大隊人馬繼續往前走,我和陳公子、許公子三人,每人留下四個幫手,繼續尋找典韋,如何?”
“行,就這麽辦。”
要命的是,陳留這麽大,上哪裏去找?可是他隻記得典韋是陳留人,不知道確切的地方,他原想以典韋的名氣,是個陳留人都應該知道,可現在陳留人偏偏不知道,這不是大海撈針嗎?
……
“劉大哥,你怎麽啦?”
典韋跟著那個年青人連忙趕回村裏,人還沒有進屋,洪亮的聲音已經傳出去很遠,半個村子裏的鄉親都知道了。從一間破爛的房子裏,一個女人迎了出來,兩眼紅腫,顯然正在哭泣。
“典韋兄弟,你大哥被人打傷了,現在已經不能起床了。這可怎麽辦喲,我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還有他弟弟留下的孩子,全靠他養活呀。現在讓人打成這樣,我們可怎麽活喲。”
“大嫂,你先別哭了,讓我先看看劉大哥。”
典韋似乎見不得女人的哭聲,他朝那女人擺擺手,邊說邊朝屋裏走去。走進屋子,就聞得了一股血腥味,隻見簡陋的床上躺著一個中年漢子,典韋連忙關心地湊了上去。
“劉大哥,你這是怎麽啦?”
“兄弟,別說了,你大哥我被人打了,腿被打斷了,恐怕我是再也站不起來了啊。嗚……”
那躺在床上的男子傷心地哭了起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曲,一邊哭著一邊向那壯漢訴說。典韋走上前去,掀開被子看了看他的腿,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褲子,一條腿似乎不能動彈。
“快告訴我,是誰打的?”
“嗚……還不是睢陽李永那個王八蛋。自從我弟弟死後,他就在打我兄弟媳婦的主意,可是我弟弟的孩子還不滿周歲啊。這個黑心的李永,竟然強行霸占了我兄弟媳婦,不讓她回家來管孩子。你說我能答應嗎?我去與他理論,他們就衝上來打我,還把我的腿打斷了。嗚……”
“啊,竟然還有這事,李永這個家夥也太黑心了,欺男霸女,還打傷我大哥,這口氣怎麽咽得下去,我非找他算帳不可。你放心,兄弟我幫你出這口惡氣。”
典韋看到躺在床上的漢子越說越傷心,哭的越發厲害,心中的怒火“騰”地升了起來,眸子裏透著一絲寒光。他那裏受過這等閑氣,說完話扭頭就走,馬上就準備去找李永算帳。
“兄弟,別作傻事,他們家權大勢大,還有不少的家丁,你去了也是吃虧。”
躺在床上的漢子連忙叫他別去,免得再多一個受害者。他可是知道那李永的厲害,那附近的鄉親沒有少受他的氣,可是誰也不敢聲張,隻是忍氣舌聲。可是典韋頭也不回的走了。
“嫂子,你給大哥請個醫生吧,我去給大哥出口氣。”
“他兄弟,我知道你是個有大誌氣節,性格任俠的漢子,可是你別去惹事,李永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他有權有勢,我們惹不起呀。”
那女人追出好遠,還在勸他。可是典韋根本就沒有理她,在他的眼中,還沒有不敢惹得主。眼看著典韋幾步就走遠了,那女人隻能呆呆的立在村頭,望著典韋遠去的背影出神。
當典韋出現在睢陽街頭的時候,他已經趕著一輛牛車,慢悠悠地沿著街道一路朝前走著。他微閉著眼睛。神情悠閑地坐在車上,任憑車子在街道上行走,仿佛在享受這早春的陽光。
李永就是這個街道上的小官,他的家就住在街上的一個大莊院裏,幾乎占去了半條街,典韋來到莊院的門口,把車子停下,從車上拿出一壺酒和一隻燒雞,就在當街吃了起來。
街上的行人匆匆地走過,很多人好奇的回頭看那典韋一眼,不由得在心中發問:這大漢在這兒幹什麽?喝酒、吃肉也不挑個地方,這李永李大老爺的家門口能讓你在這裏曬太陽嗎?
過了一會,從李永的莊院裏出來了一個家丁,那家丁一看有個不認識的壯漢竟然在李老爺家的門口曬太陽,不由得有些惱火,就走上前來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冷冷地瞪了典韋一眼。
“喂,你在幹嗎?”
“你沒看見嗎?我正在喝酒。”
典韋穩穩在坐在車上,根本就沒把那個家丁放在眼裏,他似乎更加理直氣壯,口氣似乎更凶,還惡狠狠地瞪回了那家丁一眼,然後繼續喝著酒,不再理睬那個家丁。
那家丁也是狗仗人勢,平常誰敢如此對待李永大人的家丁?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不禁有些生氣了。這李永大人的家門口,可是他的管轄範圍,怎麽能容忍別人在這裏撒野。
“你怎麽能在這裏喝酒?這是李老爺的家門口,你在這裏喝酒象什麽話?”
可是他今天算是找錯了對象,平日裏隻要是家丁們一發話,那些老百姓們便不再做聲。可是今天這個大漢根本不在乎他,不僅不拿正眼瞧他,甚至比他還凶,竟然衝他發起火來。
“我在大街上,礙你們家什麽事,誰讓你們家把大門安在大街上的,真是豈有此理。”
家丁看他蠻不講理,又見他如此身板,簡直就是個石滾,要是動手,十個家丁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再加上他確實是在大街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不再理他,回到李永莊院裏去了。
正午的太陽賴洋洋地照在典韋的身上,他邪躺在牛車上,撕一塊雞肉,就一口酒,有滋有味地吃著,悠閑自得地享受著這難得的時光,引得街道上的行人遠遠地觀望。
立即有幾條野狗跑到了他的身旁,爭搶著他扔出來的雞骨頭。那壯漢竟然有幾份童趣,把雞骨頭丟得老高,讓那幾條野狗跳起來爭搶,惹得幾條野狗“嗷嗷嗷”地亂咬起來。
也不知等了多長時間,李永家的大門又打開了,李永和他的妻子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一個閑漢坐在自家門前喝酒,心裏立即升起一股無名之火,轉身就訓斥身邊的家丁。
“誰讓他在這裏喝酒的?”
先前出來的那個家丁嚇了一跳,心中直怪自己多事,要是自己不出來,老爺怎麽也不會問到自己頭上,這搞不好飯碗就砸了。他連忙上前幾步,小心地向李永解釋著。
“老爺,他已經在這裏喝了好一會了,我們趕過他,可是他說他在等一個人,賴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