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地心猿
今日的山洞裏，火把明亮。
李金生從隨身的背包裏拿出一塊麵包，一邊嚼著，一邊看著眼前的兩位在大聲爭吵：
“你為什麽要相信人類的鬼話？他們可能真心幫你嗎？你收到的欺騙還不夠多嗎？”
“信與不信，都是我的選擇。他們說的沒錯，我不想不人不鬼地生活著，我想不想因為一個仇恨化身為魅，人人喊打，永不超生。”
“那我呢？那我怎麽辦？我荒廢了修行守了你這麽多年，你去轉生？我算什麽？”
林俏俏歎息一聲，低聲道：
“我早說過，我心裏隻有欒書，再沒有別人。你還是潛心修行，爭取早日成仙吧。”
“他早已經死了，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你為什麽就忘不掉他？”歇斯底裏的聲音傳來，整個山洞為之一振。
李金生吃了麵包，還是覺得太餓。又從背包裏掏出一根朝天椒，和蔥伴侶豆瓣醬，戳了一口。
“哢哧哢哧”的咀嚼聲在山洞裏傳開，他絲毫不覺得違和。
夠香。
林俏俏看了李金生一眼。
“這個人你從哪兒抓來的？你抓一個老頭子要幹什麽？”
“俏俏，這個人，就是今天晚上送你去轉世的道士。你看看，就這樣一個平凡不出奇的老頭子，他能做到什麽？他不過就是大都市裏有錢人家養著的江湖騙子。你能相信嗎？”
林俏俏走到李金生身邊，看著眼前淡定從容頭發斑白的老頭，開口說道：
“請問，你是甘甜口中說的京都李金生大師嗎？”
李金生笑了笑說：
“大師不敢當，李金生倒是沒錯。”李金生把手裏的食物吃完，身上恢複了一些力氣，站起來，對著林俏俏身後的男人說：
“你是上古的地心猿類，我特別納悶，你是怎麽來到地麵上的？還有，你既然選擇了這個世界的修行法門，就因該遵守這世間規律，你先是殘殺人命，然後又火燒地下河。莊稼都被燒死，今年注定全村都顆粒無收。你的修行又怎麽會圓滿呢？”
“你這猴子，沒有尾巴。把我抓到這裏來，又不傷我。但是看你身上，是有人命業障的。你既然並不是什麽良善之輩，為什麽不殺了我呢？如果殺了我，林俏俏就隻能跟著你在這山上度日，那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林俏俏回過頭，一言不發地看著剛才爭執不休的男人，看他捂住自己的毛臉，蹲在地上悶聲啜泣。
李金生搖搖頭道：
“你是心生矛盾：又舍不得她離開，又希望給她保留一線生機，對嗎？”
“你不要再說了！”被說中了心事。
地心猿“呼”地站起來，衝出山洞，幾個縱躍，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金生看著他的背影，搖頭道：
“也不是十惡不赦，但願能有所頓悟。”說完，他轉身看著林俏俏說：
“跟我下山吧，時間也快到了。耽擱不得。”
林俏俏點點頭，快走幾步，打開那個古老的衣櫃，拿出裏麵僅有的一套衣服。抱在懷裏，引著李金生往山下走去。
剛走到半山腰，他們看到數十束強光在掃著山間的每一個角落。
“三叔！”
“李先生！”
“大師！”
……
李金生看著爭搶著走在前麵的甘甜，冷哼一聲；
“這個蠢東西，真是氣死我了，大晚上還敢往山上跑！”
……
譚家的主屋裏，香案和肉食齊備，李金生正襟危坐。
甘甜因為是雙身子要回避，此刻屋內隻剩下話事人譚奶奶，譚家唯一的男丁譚六餅，譚家轉生者土財主，還有當事人林俏俏。
章弘昱坐在外間，他是替補隊員，李金生說，很可能會用的上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到了子時，十一點鍾。
李金生點燃了一支香。
嘴裏開始念念有詞……
忽然，大門上拴著的風鈴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而今夜並沒有什麽風。
李金生睜開眼睛說道：
“來了。”
他左手掏出一張符紙點燃扔進碗裏。
這時，章弘昱沒有注意到，前門的防蚊紗簾動了一下。他看不見有人穿過堂屋，來到了主屋裏。
譚奶奶揉了揉眼睛，好像看到一黑一白兩個人影。
卻怎麽也看不清楚。
全家都被李金生吩咐過了開頭不能說話，所以她隻能好奇又害怕地看著。
“二位差爺，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飄渺的聲音傳來，李金生的話被打斷了。
白色的人影說道：
“你是京都那個頗有道行的李金生，我京都的兩個兄弟跟你打過交道。”
李金生定睛一看，這二位還真不是京都見過的那兩個。忽然明白，這無常的職位，也是分片區的。
“三生有幸，還能在二位麵前有了姓名。今天請二位來，是為了申訴一樁冤案。”李金生指著林俏俏說：
“林俏俏，莫都人，她的因果軌跡和生死簿，想必在我剛才燒香的時候，二位就看過了。現在希望給她做個申訴，可以重新轉世做人。”
二無常看了一眼恐怖的山鬼，皺眉說道：
“她當年不喝孟婆湯，化成山鬼，殺了譚家幾代男人。罪孽還沒有洗清，憑什麽去轉世？不可能！”
這時，譚奶奶趕緊接上：
“二位差爺，我是譚家的當家話事人，她的因果主要是譚家祖上出了無德之人坑害她，她並沒有傷害無辜的村民。求您在判官麵前求個情，給她個機會吧！”譚奶奶說著，鞠了一躬。
譚六餅按照甘甜教他的話說：
“差爺，我是譚家唯一的男丁，我們譚家香火沒有斷，林俏俏心存善念，還是給她一個機會吧。”
這時，趴在地上的土財主出聲道：”
“感恩主簿給我與家人團聚的機會。我也不希望譚家世世代代都背著忘恩負義的枷鎖。冤冤相報何時了，望二位差爺美言幾句。”
李金生端起那碗符水，遞給林俏俏；
“隻要二位給這個機會，我這就讓她喝下引誓符，她生生世世都隻做善人，如有違背，打入阿鼻，永不超生。”
“另外，我的女婿是趙財神門下童子，來年二位的供奉，我是能說上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