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血影漸現
兩個時辰過去,客棧房間內。
“呃…”
隻聽一道深呼吸聲,麵朝牆壁、蜷著身子睡覺的武浩揉搓著眼睛,緩緩醒來,而後坐起身,帶著初醒的絲絲倦意轉過了身來。
就在他看到眼前、對麵床的伊寧時,卻是瞬間清醒了:
伊寧下半身還坐在床沿,上半身卻已完全向後倒下去、躺在了床上,那雙臂鼓脹得是無比碩大,青筋暴突、遍滿青鱗,兩手十指的指甲也是在凸長出來的狀態…
然而伊寧的兩手,卻是從小臂到指尖…都沾滿了發出濃鬱腥味的殷紅鮮血!
“這…又是在練功嗎?”
武浩心想著,常見過伊寧修煉《五毒邪功》的他、對此已不以為奇,然卻是很少見到練成這般模樣的伊寧,“怎麽…還練到睡著了?這副模樣…嘖,要是被外人闖進來看到,可就麻煩了呀…”
隨即,武浩下了床,往前邁數步、來到了伊寧的床前。
可當他湊近到伊寧身前時,卻是又被嚇了一跳:
“這!”
伊寧半躺在床上的模樣、完全不像是‘睡著’,那兩隻豎曈的大眼、此刻是明晃晃睜著的!
不僅睜著,那原本是金黃色的瞳孔這時更變作了血紅色!
而更可怕的是,不僅兩眼…此時伊寧張咧開來的嘴邊,竟都沾滿了血漬!
這一幕,實在是太觸目驚心、攝人心魄!
“怎麽回事…”
內心登時感到驚懼無比的武浩,當即是連連深呼吸幾口、迅速冷靜了下來,而後伸手上前,三指按在了伊寧左手的腕部,黏稠的血液都沾到了他的指尖…
而在觸到伊寧依然活躍且穩定的脈搏後,武浩這才鬆開手來、長舒了一口氣。
但是伊寧的這副模樣,依然令他詫異不已。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又瞥到了一旁、伊寧右手邊的位置,那裏正擺著一樽壺狀的、某種曬幹的草編成的籃子,那籃口不大不小、正好是能容一隻手伸入,而籃口的周邊…此刻也沾滿了血漬。
謹慎起見,武浩沒有伸手進去,而是湊到籃口上方、往裏仔細一瞧…
“奇怪…都是什麽東西…”
疑惑不已的武浩此刻還聞到,從這草籃當中、還傳出了一種不同於血腥味的怪味,是一種令人聞了會想幹嘔的臭味,卻又並非屍臭…
隨後,為一探究竟,武浩鼓起勇氣,自己伸手進了籃子中去…
然而翻搗一番,卻與以往伊寧修煉毒功時不同、裏頭裝的不是毒蟲,隻都是些幹、硬、脆之物…
接著,武浩掏了一抓出來,這下倒是一眼便認出來了:
籃子裏裝的,無非是些烏黑、幹癟的蛇皮而已,加上自己手上這些,該是一共有十來條左右,並且每條都沒有頭。
“嗐…看樣子,應該是又是他的什麽奇怪的練功之法吧。”
武浩無奈的長歎一聲,隨即將手中幹癟的蛇皮又盡數塞回了草籃當中。
“呃…”
正此時,隻聽一道深呼吸聲,仰躺在床、睜眼張嘴,兩手與嘴邊都沾滿了血漬的王伊寧連連眨動起眼睛,逐漸醒了過來。
武浩隨即應聲回頭,也正見到了伊寧身上青筋、指甲、鱗片的消退,以及瞳色與氣息的恢複…
“伊寧,你醒了。”
武浩笑問道,“你怎麽練功練到睡著呀,剛才你那模樣可真是,怪嚇人的…”
“是嗎…”
王伊寧坐起身來、當即抬手扶額,在一陣隱約的頭疼間,看到了眼前坐在自己床沿的阿浩、還有那樽草籃,登時便明白了什麽。
隻是關於此事,他依然是不能跟阿浩說的。
“我隻是想到之後…可能要與四王爺及其府上高手過招,就這麽來了吧。”
王伊寧微笑應罷,隨後轉頭看向窗外、立刻轉移了話題問道,“對了,阿浩,你也是剛醒來嗎?”
“是的,現在應該已進酉時、天將黑了。”
武浩也隨之一同望向窗外,片刻,便又轉看回伊寧來,“嗬,對了,說起來,連你都要‘練功練到睡著’的話,我又怎能還在此酣睡?我可得趁這個機會,好好提升一下自己。”
“提升?哦…”
王伊寧才正疑惑,刹那便明白了,“你要去找呂前輩?”
“那是當然了。”
武浩應罷起身,回到自己床前,迅速開始換衣、收拾、打扮起來,邊整理還邊繼續說著道,“你想想啊,以前我們遇到的八龍傑,幾乎每個都是,不是把我們抓起來、就是沒給我們好臉色…好不容易這次,見到的是呂大哥的爹,咱們直接就不是外人,加上有‘對付四王爺’這個理由,這當然得去套個近乎、學一番他的絕世武功了…”
王伊寧看著此刻一邊忙碌一邊說話的阿浩,兩眼微眯、輕輕搖頭,無奈笑起。
“嘿嘿,不過伊寧你不練劍術,你就別去啦。”
武浩一邊收整著一邊笑道,“我去叫上安姐姐,還有呂大哥,我們三個使劍的去找他就可以了…”
“好好好,去吧去吧。”
王伊寧笑應,隨即也起身,環顧了四周一番後、便到房間角落的桌上拿來了抹布,擦拭起自己手上與嘴邊的血漬來。
“走了!”
不久,武浩便帶上了父親的寬刃寶劍,喜笑顏開的出了門去。
頓時,房內便隻剩下王伊寧一人,在阿浩走後,清理起了自己修煉後的怪異環境來…
……
武浩與安雅去到呂家屋後,竟確如他所想般,呂千鈞考慮起四王爺之事、同意了向他們傳授自己的劍法。
盡管‘陰陽八龍傑’的高超劍術,並非一般人所能學的。
可對於這兩位此前長居皇城,已隨宮中其他高手也學了不少劍術的大內侍衛而言,卻是可以看懂,能上手練習的。
而從小耳濡目染、也學了七八分父親劍法的呂白,則也隨兩位夥伴練了起來。
將青蓮劍歸還父親後,他隻能拿一把村上剛買普通鐵劍來練了。
看著三人開始練劍,勞仁關隨即也閑不住了。在告別了夥伴們後,他便直接飛奔到了客棧裏,拉著伊寧要一起練。
由於沒帶著多餘的毒蟲來,這小荒村也買不到,這對‘師兄弟’便隻有練起了空手的功夫來。麵對達哥自創的這‘五毒大力拳’,王伊寧一直都是感到十分驚奇的,實在難以想象,毒功還能與拳法這樣結合…
少年們沒有一人閑得下來,皆在這小村中,開始了各自刻苦的修煉與學習…
……
三日後,正月二十七。
荒塔村向西,穿過數百裏廣闊且炎熱的大沙漠後,便是流州州府‘封城’的所在地。
這裏,是整個流州數千裏方圓,最大的一處綠洲,也是最大的一座城池。
作為州府,流州王府及流州衙皆設立於此,久負盛名的武林世家‘歐陽氏’與‘韓氏’也在此坐立,除此外,還有由韓氏建立並掌管的門派‘雁月堡’…一座封城,可說是匯聚了三教九流、天下各路人士於此。
此時,是午時三刻左右。
流州王府的正門前,十餘名披盔戴甲、手執長矛,從頭到腳皆是一身黑的士兵正守在門前,除有兩名站在門前外,其餘皆在來回走動。
府門兩旁的兩隻石獅與眾士兵一樣是神情凶煞,府內的黑翳氏大纛在迎風飄揚。
如此的戒備森嚴,導致是十丈之外、都不敢有任何平民靠近。
就在這等安靜之中,卻見有一名穿著樸素髒汙的布衣、手拿草帽,裝束看起來都不像是城中居民般的中年男子出現在了街角,接著,又東張西望、前後顧視,思忖良久之後,才見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過來。
對於這樣的異舉,眾士兵自然是立刻便注意到了:
“什麽人!站住!”
“不許過來!”
男子才稍微靠近些,眾士兵們便紛紛敏感的抬起長矛、對準他去,同時厲聲大喝,驚得他是趕忙跑開數步,躲回到了牆角邊。
避在牆角後,男子卻又未就此被嚇跑,而是隔在十丈外、依然探頭出去望…
“你是做什麽的?!”
“王府禁地,平民百姓禁止靠近!”
才一探頭,便又有幾名士兵暴喝,嚇得他又退了回去。
然而,正在他心底已打了退堂鼓,轉身要走之時,卻是一轉身,見到了一名身高七尺左右、身穿印著鷹圖騰的華貴赤衣、膚白貌美的豆蔻少女,不知何時已來到了在他眼前。
這一著,卻是又把他嚇了一跳。
“你…不是這封城人吧?”
少女疑問道,“這裏是流州王府,平民百姓不能來的,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我知道是王府…”
麵對著沒那麽凶厲的少女,男子這時才稍微緩下了心神來、回答說道,“我是來送信的,我…我有個朋友,找王爺有些事,托我給王爺帶封信,可、可是他們…”
“哦,我還以為多大事呢。”
少女伸出手來道,“正好,我也到這來有事,把信給我吧,我幫你拿過去。”
“好、好…”
男子應罷、神情稍顯驚喜了片刻,當即從自己包袱裏掏出了一卷細小的竹筒來、交到眼前的少女手上,一邊還叮囑著道,“那個…姑娘,我朋友還說,這信事關重大,您待會可記得跟他們講,必須得王爺自己打開看,其他人不能看呀。我估計著,該是王爺認識的、江湖上的什麽人吧…”
交過信筒到少女手上後,男子便立刻戴起草帽,飛快的跑開了。
“明白。”
少女看著他遠去的身影,隨後也轉過身去,朝王府走去。
正在士兵們皆手持著長矛、正要追過來查看是怎一回事之際,這名赤衣少女的身影則是走出拐角,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而這回,士兵們卻是沒有一個戒嚴,甚至紛紛收起了長矛來。
“秦小姐!”
“秦小姐,好久不見!”
十餘名士兵見狀,皆持起長矛、微微垂頭,恭敬地向這位‘秦小姐’抱拳行了一揖。
原來這位少女,便正是來自隼陽門秦氏的、昔年‘千羽刀鷹’秦正武的孫女——
秦蕙!
“好久不見,你們剛才那…也太誇張了吧?”
看著眾士兵,秦蕙隨之露出笑容、化解了他們心頭的緊張,“那位大叔就是個來送信的,至於這麽警惕嗎?”
“讓秦小姐見笑了,我們職責本分而已。”
“好好好…可你們也太凶了點。”
秦蕙無奈笑應,遂走過上前、到了門前的階梯附近,取出了信筒來說道,“呢,他不方便過來,我幫他拿來了。”
“真是送信的?嘁,平民百姓,豈能認得什麽王府之人…”
一眾士兵當中、穿得最嚴實的那名士兵長見狀,便一臉疑惑的走了過來。就在他正要伸手從秦小姐手中拿過信筒時,卻又見秦小姐收回了手去,這一著,卻是看得他更為疑惑了。
“秦小姐,這…”
“誒,不是什麽‘王府之人’,這是給四王爺本人的。”
秦蕙刻意叮囑道,“而且他還說了,務必由王爺親啟,其他人不能看,你可別看人家一副老鄉打扮就不信呀。你們四王爺認得那麽多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這種信不是經常有嗎?你要是搶過去看,壞了王爺大事該怎麽辦?”
“這…”
士兵長一聽、登時低下了頭來,“明白,秦小姐,可是…”
秦蕙疑問:“可是什麽?”
“呃…”
士兵長東張西望一陣後,見到周圍皆無其他人、才湊上前去,在秦小姐麵前細聲講起道,“可是王爺上個月率隊出發…去宮城參加世家武林會,至今還未回來。”
“還沒回來?”
秦蕙一聽、頓時疑惑起來,“這…那比賽我也去了呀,結束那天我就聽說王爺早已先出發了,我想追上他,也當天出發了,可這怎麽…居然是我先回到封城?”
“哦?”
士兵長聽罷問道,“秦小姐想追上王爺,所為何事?”
“哦,也…沒什麽。”
秦蕙撓撓頭笑應道,“我就是…來找我師父的嘛,比賽的時候在宮城沒見著他,按理說,這個季節他應該好好待在封城的。對了,王爺沒回到這,那我師父在這嗎?”
“周師父?這…”
士兵長一聽、頓時猶豫起來,接著,又見他與其他幾名士兵麵麵相覷,似是不知該說些什麽。
而秦蕙一看他們突然變化的神情,敏銳的直覺也讓她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
“我師父…怎麽了?”
秦蕙當即疑問道。
“秦小姐,周師父他…”
“周師父早已不在王府做事了。”
眾士兵紛紛持矛應答著,這個答案雖並未令秦蕙感到有多震驚,但卻依然是也在她意料之外。
“不在王府做事了?”
秦蕙眉頭微蹙、冷靜的追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怎麽…在宮城的時候,王爺沒跟我說?”
“那我們就不知道了…”
“這…有大半年了吧,好像去年三月就走了,然後沒回來過…”
“這事還是王爺跟我們說的。”
眾士兵們紛紛應聲,然秦蕙站在原地,卻是愈發眉頭蹙起,感到是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