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武父答疑
待這支由王鍥、王燾、武笑酒三人騎高頭大馬領頭,大車隨後,且有舉著大纛的步員隨行的王氏隊伍,從幾裏之外的原野來到寰羽門前的官道上後…在此等候已久的王伊寧、武浩、安雅、秦蕙四位少年便當即離開點心攤,遠遠的即趕赴上了前去。
“爹,鍥伯,武大伯,歡迎來到京城!伊寧在此迎候多時了!”
“浩兒在此迎候多時!”
終於見到了闊別一年多的兒子與大侄,三位老漢此刻皆是無比激動。
尤其可以感知到王伊寧與武浩二人功力變化的王鍥與武笑酒,心中更是充滿了欣慰與自豪的。
武笑酒大笑應道:“好!”
王鍥也目露微笑的應說:“伊寧,阿浩,一年多不見,你們可當真是‘大有變化’呀!”
武浩笑應:“那是當然。”
“咦?”
王伊寧此時則是沿著人群一直望到隊伍的盡頭,發現是少了什麽,“怎麽沒見薛大哥與元柏叔來呢?薛氏不是也要參賽嗎?”
“是的。”
武笑酒應道,“他們出行前要交代清楚門派之事,所以腳程比我們稍慢些,估計過幾個時辰便到了,不急。”
王燾也點頭說道:“是啊,寧兒,阿浩,先領我們進城去吧。”
“好,諸位隨我來。”
王伊寧應罷,便與三位夥伴們一齊在前開道,領著王氏隊伍、浩浩蕩蕩的由寰羽門進了城去。
不久後,城中,王家會館內。
“爹,鍥伯,武大伯,安姐姐你們見過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秦蕙,千羽刀鷹秦正武的孫女。”
“見過王族長,王大伯,還有武大俠。”
“好,好…”
一間大院裏的一株老梨樹下,王鍥、王燾、王伊寧、武笑酒、武浩、安雅、秦蕙七人正分別圍坐在一張石桌邊的七張石凳上,一邊飲著北方帶來的、味道淡雅的清茶,一邊暢聊著。
四名王氏子弟手持長戈,守在各院門處。
“你是…秦正武大俠的孫女。”
王鍥在桌邊架腿而坐,一手端著茶杯、看向對麵的秦蕙道,“這麽說…八年前在世家武林會上被伊寧打敗、九個月前又在渚州王府被處以禁足的秦瑝,便是你兄了?”
“是的。”
秦蕙禮貌的點頭以應。
王燾也在一邊看著她、饒有興致的問說道:“那你怎會與伊寧在一起的?你倆怎會認識?”
“這…”
“這就說來話長了,爹。”
秦蕙正不知如何應答之際,王伊寧便接上了話茬,“這一年多以來,我們實在是經曆了太多奇妙與巧合之事,甚至有數不清多少次麵臨了生死危局。直到李蒼榮死後,我們才算是終於換來在京城的安穩日子的。”
“李蒼榮…”
聽到這個名字,武笑酒眉頭不禁微蹙起來。
“爹,就是‘陰陽八龍傑’那個嘛,你以前可是贏過他的。”
武浩笑著說道,“說起來,以前一直待在山裏,都不曾聽你說過。結果出來了,江湖上到處都是你的傳說,才知你以前原來這麽神氣!你可真是…”
“嗨!煙雲舊事,不值一提。”
武笑酒卻是揮揮手,“現在呀,早就該輪到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啦!怎麽樣,你們這一年都經曆了些什麽呀?跟我們幾個老家夥說說吧?”
“是啊,阿浩。”
一旁的王鍥與王燾也點頭期盼著。
“沒問題,爹,二位叔伯。”
武浩隨即上前、靠到桌邊,一邊回憶著往事、解釋起來,“從我們離開雪城那天起,我來慢慢跟大家說吧。”
……
在一間大院的一株老梨樹下,眾人圍石桌而坐。
麵對著父親、鍥伯與王叔,武浩給他們講解了自他與伊寧離開雪城以後,他們幾位少年之後一年以來遇到及發生的一切…
從清中鬆海的虎雷砦,一直說到重返鴆毒林之行,凡他與伊寧之所曆,二人向長輩們說得是清清楚楚…
當然,為遵守諾言,保守火龍島焦氏及靈山真人之身份的秘密,出海的這一段,依然由王伊寧給編了個別的故事。
在聽完了少年們講的、他們經曆的這一段漫長的旅程後,三位長輩不禁是感慨萬千,同時對幾位少年皆是讚歎不已。
少年們說完自己的旅途後,又問起了他們離開的這一年來,家裏邊發生的變化,包括王氏、薛氏、雪皚峰、雪城等等…
王鍥與武笑酒也表示,有他們幾個的管理,家中一切皆安好,不需他們掛心。
王伊寧與武浩聽到,頓時皆舒心了不少。
聊到這,眾人才發現,已聊了是一個多時辰了。三位年過半百的長輩一路趕馬而來,都未曾得到休息,這時才終於稍微打哈欠犯困。少年們見狀,遂也扶著長輩們先回房歇息、不再打擾他們,離開王家會館,分頭上街去了。
時至傍晚酉時,日薄西山之際。
還是在京城正西的寰羽門,這回,又是一支人馬浩浩蕩蕩的來到了這邊。隊伍中高舉著的、藍邊白底的大纛上,印著一個明晃晃的大‘薛’字。正是立足於王家隔壁山頭的,建有門派‘雪皚峰’的武林世家——薛氏的隊伍。
薛氏隊伍領頭的,正騎著高頭大馬,是一名外披淡藍色厚絨大氅、內穿絲綢長袍,穿著尊貴而厚實,腰係一杆五尺石鞘劍,須發全白,神態間盡顯莊嚴的中年男子。
正是當今薛氏族長——薛元柏!
而在他身旁、與他一道騎馬領隊的,則是位穿著扮戴、五官相貌皆與他有九分相似,且同樣有一把五尺石鞘劍的青年,即當今雪皚峰掌門,他薛元柏之子,同時也是王伊寧與武浩義兄的‘薛離樞’。
父子二人領著薛氏隊伍,在王氏隊伍到達的幾個時辰後,也來到了京城。
過不久,父子二人便去王家會館,找到了幾個老朋友,接著又由薛離樞去,將王伊寧、武浩等夥伴們再找到…
最終,半個時辰後,王伊寧、武浩、呂白、勞仁關、安雅、秦蕙、司徒虎、司徒京、王鍥、王燾、武笑酒、薛元柏、薛離樞…以及諸多王氏及薛氏族人等眾,便齊聚在了凝香酒樓,在那一下座便是好幾個大包間,一同吃起了晚飯。
許久不見,眾人再聊起一年來之事、或當年往事,飲酒暢談,可謂是好生歡快…
趁此難得機會,王伊寧與武浩也決定離開皇城小殿,各到王家會館及薛家會館去住一晚。
……
當夜亥時,薛家會館內。
此刻,館內許多間房皆已熄滅了燈光,各處院落也唯見寥寥數名持劍護衛在徘徊巡夜。
與牆外京城的夜市、仍未歇止的喧鬧相比,這裏是寂靜無比。
在布局錯綜複雜的館內,一間位於中心處、但周圍沒有巡夜人的房屋前,此時可從窗口望見,裏頭燈光是依然明亮。
屋內,燭燈微弱的火光在搖晃著。
一杆鐵劍橫置於床前桌上,而床上,則有一名形體高大健壯,五官神貌間流露出一股威武之氣、須發半白的中年男子,正兩眼閉合、神色安泰、盤膝靜坐,正是武笑酒。
此時,忽聞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邊推開——
走進來的是一身著黑衫、束發紮轡,腰挎寬刃大劍,眉目間英氣十足、相貌與他有九分相似的少年,正是其子武浩。
與白天不同,此時的武浩神情間是一陣沉穩肅斂,已暫失了那份歡娛之笑色。
在武浩走進房間、轉身合上門的那一刻,武笑酒便緩緩睜開了眼來,見到兒子後、目光便轉到了那把劍上,臉上也逐漸浮現出了微笑。
“我就知道,你這老頭子定是沒有喝醉。”
武浩開口說著,走上前去,將寬刃大劍也放到桌上後、一把將桌前的椅子拉了出來,坐在床邊、直麵起了父親。
“哈哈…不愧我兒。”
武笑酒咧嘴笑應,“當年決定讓你出山之時,為父便已料到,你我再見之日,你必將有滿腹的疑惑…要向為父一一詢問清楚。所以…今日與大家在凝香酒樓吃喝時,就動了點功力,讓自己沒喝醉。”
“是嘛,這麽說,以前你爛醉如泥的時候,都是故意的了。”
武浩微笑道,“這種境界我也曾聽伊寧說過,他說琅王爺便可做到,無論如何也喝不醉,且即便是醉了,也能用點穴法、一擊使人清醒過來。”
“哈,對。”
武笑酒大笑應罷,遂深呼吸了一道後、神色緩緩平靜了下來,“不說這些了,你的…‘滿腹疑惑’都有哪些,就隨便問吧。隻要是你目前可以知道、而為父也恰好知道的,為父就一定回答你。”
“可以知道?”
武浩眉頭微蹙,“照爹這話的意思,難道還有些事…我還不能知道?”
“當然。”
武笑酒神情平靜、點頭應道,“江湖中事,其中有些背後牽涉實在錯綜複雜,關係到的人物,有許多也非你我可以招惹,能不知道就最好別知道…否則,易惹殺身之禍。”
“…好吧,明白。”
從父親這等境界的高手口中、依然聽到這等話語,即便已做好心理準備、武浩也依然是被驚懾到了一些。
不多久,隻見他深呼吸了一道後,便重整好了心緒,隨後看向父親、開口道:
“那我便要問了,爹。”
“問吧。”
“嗯,好。我來之前,已做好草稿了,關於想從爹處得知之事,總結起來,一共有三:”
武浩說著,轉頭瞥眼、看向了桌上的寬刃大劍去,“一,是關於這把怪劍。明明見你隻是從家裏隨意翻出,為何在焦宮主與皇上眼裏,卻皆言是寶劍?”說罷又轉看向了父親去,“二,是關於八龍傑,以及他們與爹之間的關係。三,則是爹自己的故事。”
“嗯…”
武笑酒聞罷,不禁一邊撫須細思起來、一邊應說,“你這還真是打過草稿呀,每個都問到點上了,不過,容我想想…”
武浩神情嚴肅的注視著父親,等著他開口應答。
“你問這把劍…”
過片刻後,武笑酒一開口、便看向了桌上的寬刃大劍去,“這劍的來曆其實沒什麽複雜,不過,這與八龍傑有關,既如此,為父便先說自己的事,一會再與八龍傑一道回答你吧!”
“…好。”
武浩默默應著,瞥向大劍的眼神間、卻是已平添了更多疑慮。
這杆看起來笨重、巨大,且還是寬刃,常人即便雙手齊握都難以揮動的大劍,居然能與八龍傑有關?
不過,這也隻能先等爹說完他自己的故事,再了解到了。
回憶了一陣後,武笑酒便抬起頭、長歎了一聲,空望著燈光微弱的房間牆角、開口說道:“為父不知…你在外聽了多少外人的吹噓,我隻說一些你還不知道的、真實的事跡,其它的,以及信或不信,就由你自己分辨了。”
武浩點頭,看向父親、神情嚴肅了起來。
“我武笑酒的故事啊,說長不長,說短…它也不短。”
武笑酒長歎一聲、繼續說道,“少年生長在雪城,和你一樣,早早便沒了娘親。後來被雪皚峰老掌門看中,收為關門弟子,親自傳授劍法。這個‘老掌門’說的是你元柏叔的父親,當時江湖上都以為他一生不曾收徒…實際上,他私底下收過兩名徒弟,一個是你元柏叔,另一個…便是我。”
“…嗯。”
武浩點頭,聽得是極為認真。
“我少時性格狂放不羈,山上諸多規矩是根本耐受不住。”
武笑酒撫須說道,“於是,在師父、也就是老掌門去世那年,我便下山去了,闖蕩江湖去了。說來真是巧,那時為父與你一樣,也是年方十七,也是有個來自白蟒山上的發小一同隨行。”
武浩聽得疑惑:“不會正好是燾叔吧?他…好像不會武功呀。”
“哈,當然不是他了。”
武笑酒大笑道,“是現在的族長,你叫他‘鍥伯’的王鍥!你們今日不是也提到了周藍麽,那家夥就是咱倆在闖蕩江湖之時,在流州認識的。哎…不過咱們可不是什麽‘千年一見的天才’,沒給當今皇上給看上。好在幾年下來,武功也算是小有長進,人也認識了不少。”
“我十八那年,趕上了京城舉辦天下武林會,那年我去參加了,嘿嘿,不過沒什麽本事,排在好幾百名…那年是秦正武奪冠,他當了十年的國師。”
“也正是自那時起,八龍傑開始逐漸被蓋過,輪到是‘天下武胤’的名聲在愈發響亮了…”
“兩年後,輪到世家武林會,我陪王鍥同去,仍是他秦正武奪冠。”
“又四年過去,這次世家武林會在封城、由歐陽氏舉辦,那年,我依然陪王鍥同去,那時距我二人離開白蟒山已過去七年了。但也正是在那年,我在封城,偶然發現了一件不得了之事…”
武浩登時追問:“何事?”
“那年…八龍傑八個人全部聚首,出現在了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