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斬首蒼榮
“這！這…”
在看到唐宜外貌的驚人變化時，就連王伊寧自己也突然受到了驚嚇。連忙抽出手來，同時收起了凝聚在五指上的功力。
這一刻，唐宜與王伊寧二人，眼神皆是驚愕無比，止不住的大喘粗氣…
他們二人在驚訝的也是同一件事，那就是他王伊寧，竟然會這種陰毒的武功、有這等可怕的力量！
這一刻，王伊寧是因自己的行為、而感到了振聾發聵！
這股感受，就仿佛去年在雪城郊外剿匪之時，手持重槊一招殺敵、頭一次有人死在自己手下時，那種充斥腦海的震懾一般。
巧合的是，這次他仍是闖入一片林子，仍是要營救呂大哥。
“不…我不能這樣…”
王伊寧當即嚐試著、要迅速冷靜下來，“此次不同以往，當時隻是殺賊，但這次，是我自己…掌握了這種，比起用毒還陰險無比的武功，這可不能再縱容自己了…”
“我王伊寧，絕不能成為這等陰險狠毒、濫殺無辜之輩！”
王伊寧心想著，抬起右手，看著自己的掌心。
“以後…非生死危急之必要關頭，絕不能再使出這‘吞象式’！”
即便這是自己家族世代相傳的強大武功，但這一招如此之惡狠，即便作為王氏千年難出之天才的他，此時也覺難以過得‘良心’這一關。
在經曆了一番心理鬥爭後，王伊寧便對自己立下此誓。
而唐宜，則在被他汲取了一部分生命與功力之後、因極度的虛弱而逐漸暈厥了過去，但也因他這一立誓，而僥幸活了下來。
……
與此同時，數十裏之外。
鴆毒林正東北，縱橫百丈方圓的毒湖處。
五毒祖師‘李蒼榮’與當今皇帝‘黑翳泉’已在此鬥了許久，李蒼榮從給全身上下灌注毒功，到拾起塢柳劍用雙劍作戰，再到力量愈發枯竭、又扔下塢柳劍隻持青蓮劍，終於打得是疲累不堪…
而黑翳泉從始至終皆以那杆金雲棍，四種持棍法，攻守兼備、靈活轉換，時而距離拉開、放長擊遠，時而近身控製、遊離來去。一副三節棍在他手中，光是棍法已是令人看得眼花繚亂了，當再結合他那渾厚到深不可測的力量、那梢節打在人身上之威力，更是可怕到無法想象。
這個威力已是誇張到，即便他二人一直在湖中小島交手，那數十丈外的高牆，卻也已布滿了類似‘劍氣’般的密麻刮痕，許多木樁甚至都因之斷裂。
憑借著這些，再加之自己那快若模糊白影般的身法步伐，黑翳泉不僅擋住了李蒼榮任何形式的進攻，且還反打了他許多道，打得他是全身淤青。
外人看來，二人似是打得有來有回，實際上，黑翳泉卻已將李蒼榮打得是毫無還手之力…
細算下來，李蒼榮大抵要被梢節擊中十餘下，才是可稍微刮到他一下。
而他那些拿手的‘毒’，更是壓根沒有碰到過黑翳泉！
明明黑翳泉才是更老的那個，然他數百招打下來，卻是臉不紅、氣不喘，全身白衣依舊幹淨整潔，體內似乎還有用不完的力氣…
而李蒼榮，則早已滿身大汗，眼看著就要撐不下去了。
最後的一招，隻見他在被黑翳泉持棍、一道梢節甩出並擊中背部之後，徹底的倒了下去，趴在了早已被擊破得滿是坑窪的地上。
黑翳泉此時則迅速收回三節棍，一手將之持握了住。
這一刻，他臉上已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結束了，李蒼榮。”
黑翳泉笑罷、將三節棍收起後，邁步走上前去，在李蒼榮麵前蹲了下來，咧嘴笑道，“你既知道…這幾十年間，站在頂點的一直就隻有朕一人，你又是哪來的膽子…向朕挑釁的呢？”
“嗬…嗬…”
李蒼榮全身力氣用盡，已是連抬起頭都做不到了，“成王…敗寇，你要殺…便殺吧，何需…多言。”
“說起來…無論如何傷殘，甚至是死到臨頭，你都不曾拿出靈神尺來。”
黑翳泉笑著道，“看來…你所說的，靈神尺已被一神秘人奪去，的確該是真的了。”
“哎！可惜了…就是不知，那人究竟是何人，又在何處。”
黑翳泉長歎一聲、站起了身道，“否則的話，或許是還可以去找他挑戰試試的，畢竟…朕此番前來，本即是有些私心，想試著能否找到個對手，奈何你啊…你的靈神尺，在這一關頭被奪走。你說，若是你靈神尺還在，這次的對決結果會否有些不同？”
李蒼榮沒有回應，隻是咧嘴絕望的笑著。
“罷了，罷了！”
黑翳泉仰天長歎道，“想醉心練武吧，奈何這輩子沒遇到過個對手…不想管天下事吧，奈何生來就是皇子，唉…”
隨即，黑翳泉走向一旁，右手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塢柳劍。
而後又走回來，俯下身來，左手掐住李蒼榮的脖子、將他舉了起來，提到了自己麵前的半空。
此刻，李蒼榮那枯瘦的身子是垂吊著的，所有的力氣用盡後，幹癟的就像一具骷髏，除了僅剩的微弱呼吸外，已感受不到任何一絲的內力氣息了。
“陰陽八龍傑，陰四龍之首，李蒼榮！”
黑翳泉舉著李蒼榮、朗聲說道，“你從十八歲起，以‘行俠仗義’為名，無故殺官劫富無數，雙手沾滿血腥！即便退隱回到五毒堂，依然擅殺無數走入鴆毒林的無辜之人…甚至直到去年，依然通過指派手下以及親手，殺死六十七名大內侍衛，殺萬佛宗路琮禪師，做活人試驗…以你之罪行，賜你‘淩遲’甚至‘五馬分屍’之刑亦不能償還！”
“奈何，你憑自己一身武藝、毒功及馭獸本事，以及救濟貧困、收買民心，加之鴆毒林的掩護，數十年來逃過官府緝捕…你之惡行，實在有違你的先祖、黑翳王朝開朝國師‘李博’昔年之輝名！”
“朕，黑翳王朝第十五任皇帝，太祖皇帝‘黑翳台’的十二世孫，黑翳泉。於黑翳泉五十三年三月二十三，親率部下進入鴆毒林，終於將你這逍遙法外四十餘年之狂徒製服緝拿，現在，就地行刑！”
隨即，黑翳泉抬起塢柳劍，劍鋒對準了李蒼榮的喉口。
細長而鋒利的劍刃上，閃耀著午時將至的明亮日光，遍灑開來，普照四方，將蕩漾著波紋的湖麵都照得是波光粼粼。
“先祖…”
被掐舉在半空的李蒼榮碎碎念著，“國師…李博…”
“哦？”
黑翳泉察覺到他的異樣，遂放下了劍來，疑問道，“李蒼榮，你這是死前還有什麽話要說？”
“我…知道奪我靈神尺之人是誰了。”
李蒼榮忽然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是李國師！是我們李氏的那位先祖…是他，就是他！”
“嘁！你在胡說什麽？”
黑翳泉眉頭微蹙，“黑翳王朝立國將近四百年，這世上豈有活四百歲之人？”
“別人不能，但是他…可以！”
李蒼榮堅持著自己的觀點，“因為…這等肉身快速自恢複之能力，據說李國師他，便是第一個將之研究出來、並實現之人！此前我是不信的，但除王氏的蛇鱗外，我也是直到見到你大內侍衛那個總管，才第一次見到…我在回到鴆毒林後，也一直在探索他的事，但…”
“作為他的子孫後人、如今的李氏領袖，我卻從不曾找到他的屍骨，他的棺槨也一直是空的！”
李蒼榮瞪大了眼興奮道，“原來…他真的到這一境界了，他以凡人之軀，實現了長生不老…一直就未曾去世！他、他…”
“瘋話連篇！”
黑翳泉不耐煩的喝斷了他道，“李蒼榮，朕看你是曆經一場大戰，活生生被嚇瘋了吧！盡冒出些瘋話來！”
李蒼榮：“黑翳泉，你…”
“下去了再自己找李國師他問個清楚吧！”
黑翳泉再度抬起塢柳劍、指向李蒼榮喉口，“順帶投胎之前，可千萬要記得，還得再向你殺過那成千上萬之人們，一個個好好的謝罪呀！”話音剛落，便左手一抬、一鬆，將李蒼榮身子整個拋了起來…
隨後，右手攥緊劍柄，看準位置…
唰——
一道銀光乍閃，手起劍落，李蒼榮的脖頸，隻剩下了個平整的截麵。
李蒼榮頭顱拋飛而起、瞬間兩眼翻白，意識逐漸模糊…
緊接著，噗呲一聲，一大灘殷紅的鮮血從中滋射、噴湧而出，將黑翳泉幹淨的白衣給完全汙染了。
這一幕實在是諷刺，活的李蒼榮用盡全力也做不到，倒是死的李蒼榮做到了。
親手殺死許闡是的李蒼榮，自己死在了許闡是的劍下。
隨後，黑翳泉又看向空中的李蒼榮頭顱，來到那下落位置的附近，伸出手來、撲通一聲便將之接住。
“看在李國師的麵子上，你這五毒堂，朕便留著了。”
黑翳泉手裏捧著李蒼榮的頭顱、嗤笑著說道，“但是你的人頭，朕還必須拿來一用，嗬嗬！”
說罷，便將李蒼榮的頭抱入懷中，走到一旁，輕輕踢了下他的無頭枯屍。
但就在這一踢之後，黑翳泉便站住不動了。
眼看著地上的屍體，長久注視著，他仿佛是陷入了沉思。
“唉…”
黑翳泉取出李蒼榮的頭、看著他的臉搖頭歎道，“李蒼榮啊…李蒼榮，說你是法外狂徒吧，這也是作為皇帝，不得不站定的立場。畢竟…你這一生，活得可說是瀟灑痛快、肆意妄為無比，若是朕有得選，朕又何嚐不想…隻當一個放縱不羈、自由自在的遊俠呢？”
“隻可惜…朕生在黑翳氏，二十歲前，朕是唯一的皇子，二十歲後，朕是唯一的皇帝。這一點，你之前可是說對了，咱們之間…是有著許多桎梏的。”
“你說朕站在頂點，可你是否有想過…‘高處不勝寒’呢？”
“滿座衣冠猶勝雪，更無一人是知音…”
就在對著李蒼榮的頭顱正長抒胸懷之際，想到這句話，黑翳泉立時便抬起頭來、忽地即想到了一人：
那便是萬裏之外的南海靈山島上，取道號‘靈山真人’隱居的段宗胤！
曾經因為與秦正武決戰、而秦正武隨後崩逝一事，他也頓時受到了長久的困擾，江湖上，一邊是控訴他比武殺人、且還是殺自己老友的，覺得他十惡不赦的；一方又是鼓吹他萬古超絕的無敵武功，覺得他天下無雙的…
那一陣子，鬧得滿天下都是…
然而，段宗胤他卻想出了個辦法，便是‘去世’：
在交代安排完畢後事後，忽然有一天，辦起一場自己的葬禮，弄得聲勢無比浩大，並且自那天起，再不現身…
他這一招，可比八龍傑這八個人的‘宣布退出江湖’有用得多了！
舉國上下為他沉痛哀悼了一陣，但緊接著，沒過多久，便再沒有人議論他了。世人雖記得段宗胤，但隻當是個王朝曆史上的傳奇人物。
他如今在做什麽，他該做什麽，他不該做什麽，再沒有人過問…
那麽，照如此想的話…李國師，會否也是這樣呢？
畢竟四百年來，無論是史書還是民間流傳，都隻有到他最後回到鴆毒林李氏，創建五毒堂，而後便莫名其妙的‘去世’了。然而，卻從不曾有一張他的畫像流傳下來，他的陵寢也不見他的屍骨…
接著，又偏偏在這個關頭，出現一李氏族人、能從李蒼榮手上奪走靈神尺…然這李氏內，除了李蒼榮，又有誰有此等實力？
是否…這個老國師確如李蒼榮所說，未曾去世，而活到了現在呢？
“這…”
即便強大如黑翳泉，想起此事，卻也是愈發不敢再往下想象…
登時，他便將李蒼榮的頭顱抱入懷中，盡量平複起呼吸來，不再去思考此事，而是走到李蒼榮的屍身邊，將青蓮劍也拔了起來，以一隻右手將青蓮劍、塢柳劍皆抓在手中。
“罷了…無論是否是李國師。這靈神尺既然得不到…那麽不要也罷。”
黑翳泉長歎著心想道，“總之，現在這家夥死了，今日之事，便該要收尾了。”
隨後，黑翳泉抬起右腳…
砰——撲通！
一記猛踹，便將李蒼榮的無頭枯屍踢飛，落入了湖中，砸出了個豔麗的水花。
緊接著，便又見他轉回身，閉上眼，用仍餘下的許多內力運功施法起來，片刻，嗡的一聲，烏黑色的光球便凝聚成漩渦，在他眼前旋轉著憑空顯現了出來…
最後，左手抱著李蒼榮的頭，右手拿著兩把劍。
黑翳泉邁開大步，走入了傳移之陣當中。
隨後，嘩地一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