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說服路琮
路琮大師問著,盯向司徒虎,一邊手持烏杆禪杖敲著地板、一邊朝司徒虎走去。此時,他禪杖上那些小金圈來回交撞發出的丁當聲,他步步緊逼向司徒總管的凶厲肅斂眼神,他渾厚無窮的內力…無論哪個,都讓司徒虎仿佛是心中一聲驚雷般,不得不連連後退…
“不、不是,當然不是要捉拿前輩們。”
司徒虎連忙咧開笑容,“雖然四位前輩年輕時,曾經不受控製地,屢…屢犯我黑翳王朝律法,但聖上念在前輩們也是一心為善,劫富濟貧。聖上是早已不打算向前輩們追究了。”
“嘁,說得好聽。”
路琮大師繼續問道,“那還能是什麽事?”
“是這樣的,路琮大師…”
司徒虎的神態略顯緊張,但他仍然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開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路琮大師:
從聖上黑翳泉病重開始,到一百位大內侍衛一齊出發,在靈山島海域連連受阻後,又分頭先後進入鴆毒林,接著全部失蹤…
而後是幾位少年們的出現,在五毒堂裏兩個多月時日的韜晦與隱忍,機會終於到來的、昨天早上的搏命一戰,到他帶著少年們逃了出來,最終是神秘的醫術高人泓前輩,尋訪靈山真人的打算,以及昨天勞仁關的出走等等。
在旁一直等待著的少年們,也順便觀察到:
當路琮大師聽到李蒼榮指使了五毒堂堂主唐宜,造下他們大內侍衛九十多條血債時,眉頭是當即深蹙了起來。看來是真如司徒總管所料,當得知了李蒼榮的這般行徑,即便是曾經同為陰四龍之一的江湖好友,他許闡是當然是也看不下去的。
隻是他到底是否願意出山相助,仍是懸在他們心口,令他們不得而知了。
……
“唉——”
在聽完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路琮大師長歎了一聲,先前的威嚴一掃而去、隻餘下聲音裏綿長的無奈。眾人隻見他拄著禪杖,轉身又走回到了條桌前,盤膝坐了下來。
“我早就勸過他,與黑翳家爭鬥沒有意義,可他偏是不聽…都六十多、快七十的人了,他就是再威風,再什麽八龍傑最強,又能怎樣呢?明明已經躲到林子裏、大氣也不敢喘了,聖上也給足了他麵子、留他這一個容身之地,可是呢?這家夥卻還在叫囂…”
眾人在邊上看著路琮大師自言自語,是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此刻,司徒虎走上了前、恭敬作揖問道:“那…路琮大師,請問您是否願意下山、助我們這一次呢?”
“…十分抱歉。”
路琮大師隻是搖了搖頭、甚至都沒有轉回去看他們,“我自皈依佛門之時,便早已決定,不再過問江湖之事…無論你們任何請求,我都不會答應。”
一直在一旁沉默許久的安雅忽然急了:“可是路琮大師!那個李蒼榮他、他…”
“那也是你們和李蒼榮之間的事,你們可自行想辦法解決,不必來找我。”
路琮大師應道,“再說,你們不是還認得個靈山真人,打算出海去找他麽?那便請他出手去吧,不要叨擾我。他要是不肯出手,你們就專心去采藥先,替聖上把身子治好了,再由聖上出馬,那更是十拿十穩的事…就不要拿我去和老李說了,以前我就不是他對手,現在…嗬嗬,也不一定就能是。”
“這!”
安雅雖氣急,但也無可奈何。
這會,隻見最小個的許述義走上了前道:“爺爺,你要是不答應幫司徒總管他們,我可就跟他們一道出海了!”
“嗬…述義,你跟我用這招,也沒什麽意義。”
路琮大師應著,轉回頭來看著孫兒笑道,“以前我是怕你跟著別的、來曆不明的人出去,上了當,吃了虧,那才不準許你去…”一邊說著一邊還撫了撫孫兒的嫩臉,“…若是你跟著大內總管,那爺爺自然放心。嗬嗬,你想怎麽玩便隨他們去玩罷。”
“哈哈,聽到您終於答應我能出去玩了,我可真是高興都來不及呢!”許述義笑道,“可是…我若是隨他們往靈山島去呢?”
許述義話音剛落,路琮大師的臉色當即變了。
霎時間,就仿佛晨間的暖陽忽地被烏雲罩住,而後狂風大作、雷雨交加一般,路琮大師倏地直接站起,神情頓時變得比之前質問司徒虎時還要凶厲,一時間是把在場眾人都驚嚇到了。
而瞧見‘許前輩’突然變換的反應,王伊寧不禁在心底笑了起來:說是沒有意義,可結果還是奏效了。
路琮大師看著孫兒怒道:“你小子…不準去靈山島!”
“為什麽不準呢?”
許述義盤起手、頗有底氣地反駁了起來道,“我此行是去陪同司徒總管他們一道,請高人出山,解救被困在鴆毒林裏的大內侍衛。就算請不到,也可如您所說,采到藥材去交給聖上。無論從哪個方麵看,我都是在為朝廷建功立業,絕不是一般孩童的胡鬧玩耍!哼,更不是躲在大山裏,當個獨享清淨的老頑固!”
啪!——
許述義話音未落,便吃了麵前爺爺的一記耳光,隻見他整個人都被刮倒、撲通一聲倒在地板上,臉上通紅無比。
路琮大師的這一手,著實是驚到了在場的眾人。
不一會,許述義便爬了起來,一手撐著地,一手按著幾乎被扇腫的左臉,神情仍是極不服氣:
粗氣大喘,咬牙切齒,眼角更是淚光盈盈。
現場氣氛隻是尷尬無比,誰也不敢插話打擾他們爺孫倆…
“你小子還不服氣?再敢頂一句試試?!”
路琮大師拿禪杖指著孫兒怒喝道,“你要是敢跟他們出海,我現在就把你手腳給打斷!我許闡是說到做到!”
“哼…要打斷,那你就來吧。”
許述義咧嘴嗤笑著,嘴中已流了血出來,“我總算是知道,爹和娘當年為什麽離開你了!我可真是遺憾,他們為什麽不帶上我一道走!”
路琮大師頓時更怒了,禪杖都舉了起來:“你…你小子說什麽?!你膽敢再說一次?!——”
“許前輩!”
司徒虎見狀連忙衝上前,擋在了爺孫倆麵前,“許前輩不要!”
嘴角仍滴著血的許述義見狀繼續嗤笑道:“嗬嗬…你打呀!用你那把大慈大悲的禪杖,把你的孫子打死吧!來呀!——”
司徒虎轉頭喝道:“述義!你也少說兩句了!”
“…哼!”
而許述義沒有理會,隻是拿袖管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而後從地上爬起,轉身經過了王伊寧、武浩、安雅三位大哥和姐姐身邊,穿過了一排排書櫃,在迭連的步伐聲中跑下了樓梯去。
三個少年訝異的望著彼此,不知該做些什麽。
司徒虎當即道:“還站著做什麽?快去把他小子拉回來呀!”
“是!”
“是!”
少年們聽罷,這才紛紛轉身邁步,也離開這一角落、穿過一排排書櫃,個個都一邊大叫著“許述義!”而一邊追下樓去…
……
少年們離開了許久,路琮大師才逐漸冷靜下來。隻又放下了禪杖,無奈地長歎了聲,再盤膝坐回到了布墊上。
司徒虎見他氣已消了,遂也坐了下來,與他麵對著麵。
“路琮大師,述義也有不對的地方,可您剛才也…實在是太衝動了。”
“我知道…”
路琮大師搖搖頭道,“可我又何嚐不是在為他擔心呢?這靈山真人,可是個沒打聽過的名號,按你說的,實力若能碾壓你們大內侍衛、與聖上是伯仲之間,那我說什麽也不能放心讓他去呀…”
司徒虎道:“那…您助我們去一趟鴆毒林,不就好了麽?”
“什麽意思?”
路琮大師頓時疑惑,“你也要拿這小子來威脅我了?”
司徒虎當即搖搖手示意,“不不不…當然不是,這件事您若仔細想來,無論對我們哪個都不會是‘威脅’吧?而且,這也不是讓您代我們以身犯險。隻是…若您願以昔日同為‘陰四龍’的麵子,去同那李蒼榮說說,隻要還活著的大內侍衛、四位副總管還有那幫小夥子們的那個夥伴能安全還給我們,大家也和平相待,就不互相追究了,這不就好了嗎?”
“唉…你想得倒挺容易,你哪有我了解那家夥呢?”
路琮大師歎道,“也不知是誰教他的,那家夥,自打我認識他起,他就對黑翳家的人恨之入骨,怎麽說也說不動的。我敢說,這次我若去了,是絕免不了要與他一番交手…”
“這…”
聽到許前輩一再婉拒,司徒虎也明白不該強求了,自當是閉上了嘴。
二人相對而坐,彼此是許久都一言不發,但都是眉頭深蹙、神色凝重,似在想著什麽事。
“對了。”
思慮了許久後、路琮大師忽地抬頭道,“這大內侍衛是朝廷勢力,他要殺尚可理解,可這群小娃兒的那個什麽夥伴,又與他是有何仇怨?怎麽連他也被困住在林子裏了?”
司徒虎答道,“哦,是這樣的…聽那幾個小夥說,好像是他手上有青蓮劍,而李蒼榮想搶來。”
“青蓮劍?”
路琮大師神色忽更凝重了,“是老呂的那把?怎麽在一個小娃子身上?老呂沒出事吧?”
“這可就頗耐人尋味了。”
司徒虎撫頷答說,“他們的那個夥伴,同樣姓呂,二十歲出頭,且是流州人…光是這,我就已經十分懷疑了,那小子一定和老呂有關係。”
這番描述,令路琮大師也撫著頷、思慮了許久。
而司徒虎隻是一直在旁看著,沒有出聲,也不敢出聲。直到過了許久,路琮大師才終是又仰頭望著滿是灰塵、橫梁交錯的天花板,“唉——”長歎了一聲,搖了搖頭,而後看向了司徒虎去。
“路…路琮大師?”
司徒虎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早已料到…再躲多久,也是躲不掉的…這一天,無論如何,我也遲早需要麵對。”
路琮大師歎應,遂拍了拍腿後、站起了身來,拾起一旁的禪杖道,“我看…我就隨同你們走一趟吧!你…可以叫他們幾個回來了。”
“多謝許前輩!”
司徒虎頓時也激動地站起來,恭敬作揖以應。
許闡是兩手合十、拜了一拜後道:“…我隻有一個條件,要想我出山,述義必須要安全的待在石城,不能跟你們去靈山島。”
“這…”
司徒虎忽地猶豫了陣,這時想起了自己答應過那小子的話,不禁犯難起來。
許闡是繼續道:“哼…不管那小子之前同你們說過什麽,相信你堂堂一個大內總管,應能權衡這其中之利弊吧?”
“是,明白了。”
司徒虎遂點了點頭,再恭敬行了一揖。
……
與此同時,大雄寶殿外。
之前許述義並沒有跑多遠,便被步子最快的王伊寧追上並逮住了。此刻,四人皆一並坐在大殿門前的石階上,武浩與安雅在不斷的勸說、慰藉著許述義,並欲說服他上去跟爺爺道歉。
然許述義卻一直強著不肯,被突然扇了的這一耳光,讓他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服氣…
三少年勸了許久都勸不動,著實令他們是無比犯難。
正在這時,司徒總管的聲音響起在了三少年耳內,正是‘傳音入密’之術:
“小的們,好消息!我已說服許前輩出山,助我們去對付李蒼榮了。想必你們應也已逮住述義那小子了吧?”
少年們當即互望著彼此,先前的愁緒頓時轉作咧嘴笑開了來。
“隻是許前輩有一個條件,就是那小子必須得要留在石城,不能隨你們到靈山島去嘍!看來我們得為了一件大事,犧牲一下對那小子的承諾了。這個…就看你們自己怎麽解決吧!”
這句話傳音完,少年們才剛露出的笑容轉瞬又消失了。
大家心底都明白該如何選,現在犯難的,隻是要如何向這小子說出來。隻見少年們又是互望著彼此,時而搖搖頭,時而揮手示意,但總皆是抿著嘴、想不到該說些什麽。
過了會後,安雅似想到了什麽,於是拍了拍麵前許述義的肩道:“述義…”
“還幹什麽!”
許述義當即掙開、不耐煩道,“我已說了絕不跟他道歉的!”
“不不不…你聽我說。”
安雅隨即繼續道,“剛才我們的司徒總管,傳音給我們三個,說他已經說服你爺爺出山、幫助我們了!隻是你爺爺,他還有一個條件。”
許述義轉頭看向安雅道:“哼…是不讓我出海吧?”
安雅道:“不…他說,隻要你肯乖乖回去向他道歉,承認錯誤。他就同意你跟我們一道出海去靈山島…”
“嗬!開什麽玩笑!誰要他的同意!”
許述義當即站起來、大喝著道,“我隻知道,我剛才說的,一句都沒有說錯!哼,想要我跟他這老頑固道歉,絕不可能!大不了不就是不出海嘛?誰稀罕呀!誰愛出誰就出吧——”
說著便見他拂袖而去,生著氣走下了石階。
在三少年的注視下,許述義越走越遠,直到走進縱橫錯落的殿閣樓宇間、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裏…
“厲害呀,安姐姐!”
“安姐姐這招高!”
王伊寧與武浩頓時都忍俊不禁,撲哧一笑,給安雅比了個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