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尊者傳功
星夜璀璨，耀光熠萬裏。
清澈的月光遍灑而下，將森林各處照得是通透而明亮。
此時，蛇蠍沼前、營地旁，一株十餘丈之高的大樹冠頂處，隻見一道穿著獵裝的少女人影正扶著樹幹、坐在最高處的一數尺粗的枝條上。
而不久，便見另一道人影從地麵飛躍了上來——
此人留著胡茬、著裝怪異，雖身形胖大，但落到枝條上時卻是輕盈無聲，甚至連棲息一旁的鵲鳥也沒有驚動。
“喲，居然是你這小妮子。”
馭鱷尊者笑著道，“怎麽？你們祖師爺這次，都不親自來迎接我了？”
“哼，對付這樣偷雞摸狗的小賊，我來都綽綽有餘了。”少女轉望向馭鱷尊者冷嗤道，“…至於你，祖師爺早吩咐過了，他來不來都一樣。”
“嘖嘖嘖…”
馭鱷尊者隨即盤膝坐了下來，咧嘴笑道：“這次這群小子可不是小賊呀，他們當中有皇命的欽差不說，而且這次，你們的‘熟客’老周我，還帶了兩個弟子來練功呢！前幾天，你還放山魈出來，差點給人家鬧出人命了。”
少女疑惑道：“你弟子？哪個？”
馭鱷尊者答道：“穿赤衫的一個小女孩！十二三歲左右的。雖然你們一向‘膽大包天’，不過還是奉勸一句，這回這個世家大族，你們最好還是別惹了呢。”
“嘁！”
少女卻是扭頭過去、僅冷嗤了聲罷。
二人坐在枝條上，許久沒有言語。過了片刻，那少女似是想起來什麽、忽爾轉頭看向馭鱷尊者來，蹙眉嚴肅地問道：
“…聽你之前的意思，你是要保他們五個嗎？”
“當然啊！”
馭鱷尊者不假思索答說、一邊還繼續笑著道，“我什麽性子，你們還不了解嗎？保這幾個小娃，能一次給多少人麵子呀。黑翳泉，武笑酒，還有白蟒山王家…”
“…那你最好收斂著點，莫要太過分了。就比如說你剛才，話就有些多。不該說的東西，我也奉勸你一句：還是少說為妙。”少女神情冷戾無比，“我可以不打擾你們，但祖師爺畢竟有規矩。”
“他們要是再敢深入的話，管他誰的麵子，我也照殺！——”
少女說著站了起來，轉身朝東、正欲離開，但卻仿佛是忽爾想起了什麽、頓時駐足停住在了原地。
而馭鱷尊者卻是嗤笑了起來：“照殺？哈哈，小妮子，你難道沒聽清？我剛才可說了，這回有白蟒山的王家人呢！”
少女再次轉頭過來、神色略顯慍怒道：“哼！有又如何？王家人怎麽了？”
“哈哈哈…好、好。”
馭鱷尊者爽朗笑著，也一並站起了身說道：“既然你還不明白，那我就給你賣個關子好了！這回，你大可試試，另外四個和我的弟子你就別碰，但那個王家的小子…你可以隨便來！”說著還拍了拍胸脯道，“我老周在此敢說，任憑你用何等手段，甚至就算是我不保他，你，也絕對殺不了這個王家小子！——”
“什麽？”
聽到這些話、少女顯是驚疑不已，“這、這是為何？！”
馭鱷尊者笑道：“哈！我都說給你賣個關子了，當然不會現在告訴你。想知道為何嗎？嘿嘿，那你就來試吧！”
“你！”
少女被激得正欲發怒，卻是很快平複了心緒，甚至漸漸微笑了起來，“好！好…這可是你說的。”
馭鱷尊者點頭：“對，我說的。”
“哼，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少女應罷，隨即轉身躍下了枝條。而後，隻見她伸手抓住青藤，身影輕盈地飛蕩、跳躍、穿行在林木之間，很快便消失了。
“嗬嗬…”
而馭鱷尊者笑著，隨後也從枝條上輕躍了下去。
……
營地前、篝火旁。
火光將五個少年青嫩的臉龐映照得通紅似果，此時的他們，臉上是皆溢著各自不同的神色。周大俠臨時的離開並沒有讓他們陷入沉寂，反倒是打開了他們的話匣子，讓他們聊起了別的話題。
“怎麽辦，呂大哥？周大俠說林子裏沒有火麒麟桃了，我們還要繼續深入嗎？”
“是啊…”
“我看鴆毒林還是太過凶險了，就算是找八龍傑兵器，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先從別的找起呢？”
麵對眾人問詢，此時呂白卻也隻能撫頷沉思、兩眼緊閉著，久久也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陣子，他忽地睜了眼，這下是引得眾人都看向了他去——
隻見呂白說道：“若周大俠所說屬實，這鴆毒林沒有火麒麟桃、並且真正的火麒麟桃在更為凶險之地的話，那憑現在的我們，去也沒用。而且，我們才剛答應了要替周大俠捕蟲捕獸，這不到半天就要反悔，卻也不好。”
“呃…說得也是。”
“嗯…”
“我看當下，我們便陪著周大俠在此吧。首先有他護佑，比起繼續深入或是就此返回，相對而言都更安全些。其次，即便桃子不在這，可失蹤的大內精英百人、李國師的靈柩、怪盜唐古的財寶還有靈神尺等等，都是肯定在這的。”
“…有周大俠力保咱們，就看這段時日，咱們能不能有這運氣、碰到這些東西了。”
“說的是，那也隻能如此了。”
“嗯。”
眾少年們聊罷，僅過片刻，馭鱷尊者的胖大身影便從樹上落了回來，輕巧著了地。
“周師傅，您回來了。”
王伊寧恭敬作揖，一旁眾少年也一並隨之。
“嗯。”
馭鱷尊者隨即起身走來，笑著坐回到了篝火旁。正當他動手給自己倒起燒酒時，人群當中的呂白便開口問了：“晚輩冒昧一問…周大俠適才上去，跟他們商量了些什麽呀？”
“嗯…”
一邊將一杯小酒一口飲盡，馭鱷尊者一邊笑著道：“也沒什麽啦，隻是熟人碰麵罷了。不過…這鴆毒林的故事，大俠我隻怕是要說聲抱歉，不能給你們往下說咯！——”
“啊，為什麽？”
“什麽？這都說到我們最想聽的地方了啊…”
“這…”
王伊寧、武浩與勞仁關三人頓時都驚訝不解。
馭鱷尊者則隻笑道：“這還有為什麽嘛！人家那麽排外，為了不想泄密，連名字也不讓提呢，你們想想就知道了啊。”
“也是呢…”
“呃…”
眾少年稍稍想了想、轉而也明白了。
而環視了一番少年眾人後，馭鱷尊者撫動著胡茬子、似在輕思些什麽，過了片刻，便笑著說道：“這樣吧，小的們！既然從明天起，你們就得走進沼澤地裏去、替大俠我抓毒蟲毒獸了，這兩手空空的去總歸不好。而我又要保你們安然無恙，卻不能一天十二時辰守在你們身旁…這失信了卻也不好。”
“周大俠的意思是…”
少年們是各自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馭鱷尊者頓時咧嘴笑起道：“也沒什麽意思，就是我不如…送你們一套武功好了！這樣你們進了這蛇蠍沼呢，碰上我不在身邊時、或招上殺身之禍時，乃至之後咱們拆夥了，至少都可以勉強自保一下。”
“哇！是什麽武功呀？難道是‘馭獸術’嗎？”
勞仁關最是興奮地叫道。
馭鱷尊者擺擺手笑著道：“哈哈…當然不是了，我那馭獸術可不是誰都能學的。而且馭獸術要想小有成就、練到有些用處的話，還得學會‘傳移之術’才行呢！這種功夫可是很難練多了、而且也很難教，連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教，你們幾個…難道會嗎？”
眾少年們是各自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勞仁關疑問道：“那…是什麽武功？”
馭鱷尊者撫須笑道：“要想在這鴆毒林裏安全些，隻有一種武功喔，你們不妨猜猜看？”
“這…”
少年們麵麵相覷，頓時是各自眉頭蹙起…然思慮了許久，卻也沒得出個答案來。
“猜這麽久嘛！”
馭鱷尊者爽朗大笑道，“這兒是‘鴆毒林’啊！除了‘毒功’還能是什麽？真是…”
“毒功？！——”
“毒、毒…”
少年們紛紛都有些詫異。
“周大俠您，居然還、還會毒功的嗎？”
武浩更是瞪大了眼驚問道。
而未待馭鱷尊者回答，安雅則是撲哧一笑、望過來說道：“阿浩，你這不是廢話嘛…周大俠能把鴆毒林給轉遍，手上還養著成群的毒獸，豈能連毒功都不會？”
一旁的呂白頓時也笑了：“是啊阿浩，你怎忘了這個呀。”
“這…”
想到這般，武浩頓時也慢慢明白了。
而馭鱷尊者輕歎笑著、搖了搖頭，隨後環視看向了眾少年們說道：“哎——說來也是無奈，其實江湖中人對‘毒’都抱有一種偏見。不僅各種正規的比武會都禁止用毒，就算是平常的對決，用毒都與用暗器之類一樣，被視作下三濫的手段。用了會招來唾棄不說，即便是打贏了，這傳到江湖上的名聲、也絕不是好名聲…這也是此地林中之人、之所以這麽排外，寧願幾百年在林子裏不出來的原因之一。”
周大俠的這番話，引得少年們皆沉思起來。
這當中尤以王伊寧、此時神色最是凝重，隻因這又令他想起了、鍥伯所給的《蛇功四式》中，那光看描述便令人膽寒的‘劇毒式’。
王氏一族這般強大，會否也是因掌握了絕世毒功，才導致當年讓上古蛇皇留下了祖訓，不得出山爭霸地盤呢？
也會否是因此、《蛇功四式》不得不隱匿起來，並未留給所有子孫們修習呢？
馭鱷尊者繼續說道：“咱們學毒功啊，無非是想在這鴆毒林裏、圖個自保而已。然而毒這種武功，首先一來，就並不適合每個人都練。二來，練起來還十分痛苦。三來，以後出去了、若是用起來，還會屢遭唾棄、人人喊打…所以，你們學或不學，就自己想想清楚、然後再做決定吧。不過…”
“不過什麽？”
聽到周大俠有言外之意，少年們沉鬱著的神色、是各自明亮了些許起來。各皆抬頭望來詢問道。
而馭鱷尊者撫著須，邊是眼神在五個少年間流轉、邊是露出了一抹笑容說道：“嘿嘿…不過在你們五個當中，我是非常建議兩個人、來跟我學毒功的。一個是你，大個子阿達——你體格結實、又天生大力，能耐得了練毒的痛楚。加上你又是使拳法的，我要教的這套毒功、就很適合與拳法相配使用。”
“我？！哈哈…真、真的嗎？”
聽到自己被選中了，勞仁關登時是兩眼放光、神情激動萬分。一旁的呂白見狀，還笑著拍了拍阿達。
“哈哈，阿達，瞧你那樣…至於那麽高興嘛。”
“怎麽不至於？”
不比於自小以天才出身、過著‘被皇上選中’日子的伊寧，亦或是父親是縱橫江湖大俠的阿浩；阿達這八尺三的個頭、渾身結實的臂膀，可都是自己二十三年流了無數的汗，勤苦練出來的。乃至終於有一天，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一位絕世高手的認可，換作是誰、該是都按捺不住這份心情的。
“那…周大俠，另一位是哪位呢？”
在呂大哥與達哥歡笑著之際，武浩開口問詢起來。
“嗯…”
馭鱷尊者繼續撫動著胡茬，但那流轉的眼神很快便已確立下答案了；盡管其他人心中仍有著疑惑，都在猜測著到底是誰，但自知將要被選中的那個、心中卻已是無比清晰。
隻見這時，眾目睽睽之下，他目光轉朝向了王伊寧去。
而王伊寧也一並看了過來，兩人相視著，馭鱷尊者嘴角隻輕輕揚起、在場的眾人便是皆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隻是王伊寧自己，卻並沒有露出達哥那般激動的神情。
與周師傅相視一陣後，他反而低下了頭、眉間滿是愁鬱之色。在場的氣氛此時也逐漸凝重起來，安雅見狀，當即笑著說道：“這…周大俠您這該不會是…看誰幫蓋了帳篷，就教誰武功吧？”
而馭鱷尊者微笑著、沒有回答安雅，隻是繼續看向低下頭的王伊寧。
見他如此反應，馭鱷尊者隨即咧嘴笑問：
“喲？看樣子…你好像有些猶豫呢，是…不太想學嗎？”
“當然不是，我隻是、隻是…”
“放心吧，小子。”馭鱷尊者笑著、大手搭在了王伊寧肩上。正此時，他隻看著王伊寧、然話音卻響起在了王伊寧的腦海當中：“…毒功對於你們王家人，是越早接觸越好！而且，對你修煉你們氏族自己的那套毒功，也是可相輔相成、頗有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