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少女獵戶
少年們的馬隊沒再耽擱多久，眾人在‘欽差大人’王伊寧的帶領下，從京城的東門走了出去。在皇命欽差的帶隊下，他們隻需由王伊寧出示一下令牌，他們的行李、包袱便不必被盤查，兵器不必被卸下，他們也無需繳納任何一個銅板，便能輕鬆的出城去。
隨後，他們便沿地圖方向，一路先向東南去。
值此涼秋的多雲時節，呼嘯不止的大風，將少年們在荒原上一路馬蹄馳騁的飛沙走石刮起，卷得是煙塵飄揚。
當天下午，少年們便抵達了京城東南方的‘嵩城’。他們沒有急於趕路，而是在此找到客棧、休息了一晚。
翌日，他們再度啟程，這回便是一路向東了。
江州的浩廣原是如此一望無際，地平線的那端，那座傳說中險象環生的深淵叢林裏，不知是何事物等著他們。
那中央四十裏的‘未知地域’，又究竟是有什麽呢？
八龍傑，靈神尺，火麒麟桃，李國師靈柩，大內精英百人隊…這鴆毒林似有許多、能指引他們前去一探究竟的秘密。
而自送了少年們離開宮門後，皇上黑翳泉時常總會遙望著東方，那蒼邁的臉龐上，較比往日明顯的憔悴，更是又增添了一分牽掛與擔憂——盡管在每一個辰龍時分、太陽總是照常升起，遍灑在空曠、寬廣的皇城內…
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照清他胸中堵著的那一團渾濁的陰霾。
興許，這將是一條不歸之路…
可將來的事，誰又知道呢？
……
少年們用約是兩三日的時間、翻過了封月山，而後即一路飛馳往東。
數日後，千裏之外。
東域海州、鴆毒林的西緣，在被慣常當作‘鴆毒林西大門’的官驛‘林木居’裏，此刻正是霧氣彌漫的清晨。
作為驛站，這裏的確算是小了，不僅平時並沒什麽客人、連店鋪也沒有幾家。
光臨這的，偶爾隻有來往經過的三教九流、客商，欲入林子的宗族子弟、江湖俠士，還有定居在周邊的本地獵戶等。加之鴆毒林是個有進無出的地方、故而便是更不會有太多人常來了。
因此，這驛站的規模也並非發展得有多大，隻有寥寥幾間茅草棚子、木屋等。
此時，驛站裏唯一的小酒館剛剛拉開簾布，爐灶裏的柴火‘哄！——’地一聲燃起，煙囪中噗噗噴出白煙。
片刻後，便有一位穿著樸素的中年婦女，麵露微笑，從屋裏端出一壇又一壇香氣四溢的美酒，來到店門口酒招旗下的貨櫃邊，將之一一擺上…
隻見那旗子獵獵擺蕩著，而後，便聞那醇鬱的酒香、也一道隨風飄揚了出去。
擺完了酒後，婦女返回後廚，而後則在炊煙當中、則傳來了是陣陣油香，還有鐵鍋在搖動、木勺在刮炒著的聲響。
隨著她的辛勤勞作，這驛站間的霧氣也漸漸散去。
秋日的暖陽，開始照亮在這座林木居的上下，而後，便不止她一家，驛站內的其它商鋪、客棧等也都紛紛開了門，迎接全新的一日早晨。
這林木居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除去吃飯的、睡覺的地方外，販售獵戶所常需各式物品的店鋪卻是都不缺。不過盡管如此，還是來去就那麽幾家。於是在每一個開張的早晨，在這一條唯一的‘街道’上，眾位‘老板’們也隻以一個微笑、便代替了打招呼。
很快，這天的林木居，迎來了第一個客人。
隻見在那不遠邊的‘村口’處，用木樁製作的轅刺所搭的、類如山寨般的大門下，一匹披韉掛轡、裝備齊全的駿馬，四蹄正邁著悠哉、輕閑的步子走進來。那鞍墊上還坐了一人，正手牽著韁繩、與座下馬兒是一般悠閑。
此人是一副標準的獵戶裝扮，且還是個女子，身上配飾更多得乃是：
肩披熊皮墊，頸戴虎爪鏈，背負長木弓，鞍掛鷹羽箭。
最顯眼的還是係在她腰間的一卷、正用細繩捆住的皮袋，從袋口可看到是有許多小匕首的握柄露出，應即是江湖百兵中的‘飛刀’了。
盡管看樣子不過二十來歲左右，但模樣卻是生得風華端莊、雋麗成熟。
白嫩的五官裏透著非凡的氣質，全身上下都沒有一絲絲、似乎常年混跡野外應有的一丁點髒汙，而是十分幹淨。
“喲！宜姐來啦！”
“宜姐，又是好些天不見咯！”
“今個來挺早啊——”
這位女子騎著馬緩緩走過街道，一路上，眾店鋪老板們見了她、紛紛向她打起招呼，稱她作‘宜姐’的同時，她也微笑著一一揮手示以回應。
看來，她應是這林木居的常客，即所謂的‘本地獵戶’了。
“喲，宜姐，終於來啦。”
“嗯。”
宜姐騎著馬、來到了酒招旗正隨風飄揚的小酒館門前，踩鐙下馬，牽著馬到一旁的木樁、將韁繩係在了上邊，而後找了個蓬下的小座坐下。
“今天也一樣吧？早給你備好了。”
“是的，兩屜肉包子，一壇桂花酒，還有跟上次一樣的些個小菜。”
早早便開門準備了的老板娘，旋即從後廚端出備好了的一盤酒菜、呈到了宜姐的桌前。
隻見宜姐笑著看向她，二人點了點頭，而後宜姐即拿起筷子、享用起來。
在宜姐正吃著這頓早餐的時刻裏，林木居裏的眾店鋪都在忙碌著、張羅著，但一直沒有其他客人出現。
直到兩屜包子吃得差不多了、正見宜姐在拿酒漱口的時候——
“咻！——”
便聞一道尖銳刺耳、驚空遏雲的鳴叫聲響起，引得林木居中除了宜姐外的眾人、都紛紛抬頭望了過去，隻見半空當中，那正是一隻展開著雙翼、正盤旋鳴叫著的蒼鷹。
這隻頭部有著雪白翎羽的猛禽，剛從東邊林子裏飛就出來，在林木居半空當中旋飛片刻後，便在眾人的目光中、往驛站裏飛來。
也正當此時，宜姐從座位上站起，轉身朝向鷹飛來的方向、伸手吹了一道口哨，而後伸了左臂出來。
隨後，便見這隻蒼鷹邊鳴叫著、邊撲騰著翅膀飛落下來，最後精準地‘啪！’落在了宜姐左臂的木護具上，並用兩爪穩當地攀抓了住。飛近了看，才發現這還真是個大塊頭：即便兩翼收縮起來，這隻蒼鷹站著也有近四尺來高。
也直到此時，各店鋪老板們也都笑著、不再看著這邊，紛紛轉回頭去忙自己的了。
鷹張開了銳利的喙，便見宜姐從腰間係著的一小布袋裏、掏出了一塊肉片，遞送到了它喙裏。
看著它飛快地夾過、狼吞虎咽地便吃了下去，宜姐也露出了欣喜的微笑，隨後伸手到它的鷹足旁，打開那一支小竹筒、取出了一小卷信紙。正當宜姐單手將信紙攤開，讀起信來時，卻見她的笑容是緩緩地消失，而後，眉頭更是深蹙起來、神情亦是愈發凝重。
“怎麽啦，忽然這個表情？”
老板娘過來收拾碗筷壇盤，見到宜姐表情、不由關切一問。
宜姐無奈一笑：“沒什麽…還不是他們那幾個笨家夥！——”說罷便兩指將信撚成團，隨手便扔了。而後，隻見她撫了兩下鷹背後、便將左臂一揚“去！”嘩地便將蒼鷹送離了開去，那鷹再撲騰兩下、眨眼間便飛回了半空當中，繼續在那盤旋著。
隨後，宜姐又迅速走到木樁邊，解開韁繩、踩鐙翻身上馬，一氣嗬成，一邊還望著老板娘道：“那個…酒錢我就先下次再給啦！”隨後一拽韁繩，轉動馬首便往出林木居的方向拐去，“駕！——”
悠哉的來，急切的走。
一旁的老板娘則笑著招了招手，“沒事！去吧！”
隨著宜姐動身馳騁，在她頭頂上數丈之高、正盤旋著的蒼鷹，也邊鳴叫著，邊往東邊一旁的叢林裏飛去。
“駕！駕！”
隨著煙塵滾盡，宜姐騎著馬的身姿飛快地衝出了驛站、消失在了眾老板們的目光裏，追隨著蒼鷹翱翔的方向、衝入了不遠處的叢林中。
……
距此往東，數裏外的叢林中：
枝繁葉茂、令人辨不清方向的某一處，隻見此刻是比平時熱鬧得多：一株盤根交錯的老樹底下，隻此大清早的時分、便已圍聚了滿當當二十多頭野猴。有十幾隻圍在樹根邊，還有幾隻則抓著藤條，要麽掛在空中、要麽在周圍幾株大樹的分枝上蹲著。
“嗷嗷嗷！”
“嗷嗚！”
“喳喳喳——”
猴子們個個捶胸頓足，不住地鳴叫著。而它們正包圍住的，是中央這株巨樹的樹幹上的六個少年：
此六人是形態各異，有張弓搭箭的，有拿把柴刀的，還有佩劍的；雖都不離是獵戶裝扮，但此刻，這六個人卻被一群猴子們給包圍住了，隻能亮出各自的兵器、爬在樹枝上對著猴子們吼叫，希望能嚇退它們。
但隻能勉強讓猴子不爬上來，卻是無法讓自己脫險。
“你們這群畜生！走開！走開！”
“倒黴呀…怎麽偏偏在這個地兒碰上它們，真是…哎呀！”
“這群畜生看似不怕我們…”
圍在這的猴子們，倒也不是一般的猴子：隻見是每隻都是烏黑色的毛皮，體型有四尺多、五尺來長，比一般能見到的猴子大上許多。而且這兒的每隻猴，臉上都有赤、白、黑三色花紋，一如鬼魅般令人驚悚。
這，便是傳說中的山魈！
茂密的叢林裏，本即可說是這群山魈的領地。
更何況這時，還被二十多隻圍著…
“不知大姐收到信沒有…希望她快點來吧，這群、這群畜生…”
六個少年獵戶此刻隻有萬分的焦急與緊張，這個時候，山魈們隨時都能撲衝到樹上來、要了他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