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伊梅初識
雪城最大的酒樓‘風雪樓驛’中，此刻是傳出了歡聲笑語。
除去原本的酒客、食客外，可見那酒樓三層，是一大批著紅衣、帶兵器的州衙士兵，包了整整七八桌，正在那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十分熱鬧——
“大家今天放開喝，有我請客！”
“少爺果然豪氣！”
“不要叫我少爺！”
“哈哈哈…”“哈哈…”
這群士兵們剛剛結束一場剿匪行動，如今是自行‘慶功宴’來了。
穿著都如此正式，有些兵器上還帶血，若不是酒樓的熟人——兵器少教頭武浩做東領頭，小二們都怕是以為這是查店封店來了呢。
整部人群當中，唯有四人未穿著士兵服前來，那是四個青少年。
分別是武浩的好友、白蟒山王氏的天才王伊寧，以及來自流州的二男一女三位俠客，呂白、勞仁關與安雅。
為了慶功、開心以及過生日，年僅十五的王伊寧這刻竟喜笑顏開，端著酒杯四處碰，人生中第一次飲上了酒。
而個高體壯的勞仁關更仿佛是‘自來熟’般，跟士兵朋友們隻今天見麵、卻也已開心的喝了起來。
人群當中，唯有呂白一人，並沒有到人群中去一起歡樂。
此刻的他，正穿著青衣長衫、斜坐在桌群不遠處的小包間內，背靠著牆。眼前桌上的菜已冷了，而他手裏則是攥著那把六尺細長的‘青蓮劍’，反複地觀察、注視著。
他的神情，也是皺著眉頭、一言不發，似不如其他人那般開心。
士兵群中正一道喝酒、聊得歡樂的安雅，則是一邊跟士兵們聊著笑著，一邊卻也不停看向包間中的呂大哥，不知他為何悶悶不樂、不來喝酒。
“伊寧！我祝你十五歲快樂！不過你瞧你這個頭，你走上街去說你年方十五，有人信麽你說…”
“哈哈哈…他們愛信不信，阿浩！我不就吃肉長大嗎？長這樣我能咋辦？”
“哈哈哈…”
在這一群已經十來二十的大哥麵前，今天才滿十五、年紀最小的王伊寧竟是個頭最高、‘鶴立雞群’的那個，這的確讓大家大笑不已。
……
酒樓裏士兵們的歡鬧，是連街上人都聽得到，更莫說二層一層的其他酒客、食客是否能不被影響了。
而此刻的酒樓一層，確有另一批人、也在此吃飯飲酒。
雖著裝也是統一、皆穿的黃褐色厚襖，但這一批人卻並未攜帶多少的兵器，且也沒有樓上士兵們那麽鬧。
“嘖，樓上那群家夥真夠鬧的。”
桌中一位白發老者自言自語說道，他一邊伸筷夾菜、時而飲些酒，一邊在想著事情、卻又常被樓上吵鬧打斷，不得不抱怨起來。
“小二！——”
不久，他終於再難忍耐，便一把將筷子拍在桌上、伸手叫起來。
“誒！”
附近一名小二應聲答著，忙小跑過來。“這位爺伺候點什麽？”
“沒什麽。”老者答道，指了指頭上，“你給我上去說說那群吵鬧的家夥，讓他們安靜些，這裏畢竟是個吃飯的地方。”
“這…”
小二麵露難色，“大爺，您這恐怕…有點難辦。”
“有何難辦？！”老者當即怒了，一拍餐桌喝道、都嚇了周圍人一跳，“我不過讓你上去說說他們，這有何難辦？”
“大爺您有所不知。”小二陪出笑容答道，“大爺，樓上正聚著的那些客呀，他們可是清州州衙的士兵。聽說是今兒去白蟒山下林子裏剿匪，得勝歸來，在這慶功呢…他們當中領頭的更是州衙兵器教頭家的少爺，武浩呢。大爺您若不認識武浩少爺，想必他爹、兵器教頭，那位大名鼎鼎的大俠‘武笑酒’，您該是一定聽過了…”
“武笑酒？！”
聽到這名字，白發老者竟也眉頭蹙起了會，“好哇…”片刻後，他便揮了揮手、示意小二下去，“那行吧，你下去吧。”
“行嘞大爺，多謝大爺理解。”
小二應著，當即離開了幾桌黃衣客這邊，到了別桌伺候去了。
而老者這，便隻見他沉靜著、連筷子也不重新拿起，仿佛是自聽到‘武笑酒’這名字後，便想起了什麽般。
在他旁邊的人，卻是感知到，他平穩的氣息漸漸激蕩、內力也翻滾起來。
連兩手都不自覺攥緊，青筋浮現。
“老家主，怎麽了？”
“家主？”
“家主要是嫌吵的話，咱們下次在商館吃唄，酒樓這種地方本來就吵…”
一旁其它桌的人們紛紛問起，瞧見家主的怪異反應，他們紛紛擔心起什麽來…而這位‘老家主’，卻是遲遲未回答。
“父親，吃飯吧。”
老家主身邊，同一桌的一名少女卻一句話叫醒了父親，老家主正望了過來時、女兒卻先說了：“父親若是想讓頂樓的士兵兄弟們說話聲響小一些的話，阿梅替您去說就行了，父親不必置氣，喝酒吃菜吧。”
“…好，小心點。”
見父親答應，阿梅隨即起了身。
而看著女兒笑著點頭離開座位，往樓梯走去，老家主眉頭微蹙、仍未說些什麽，心中想著事，同時也繼續拿起酒杯飲起來。
樓上，州衙士兵以及武浩、王伊寧、勞仁關、安雅等人仍在歡聲笑語，推杯換盞之間。身著黃衣的少女‘阿梅’已循聲上樓，來到了三層的樓梯口邊。而這時，她卻更清楚地聽到了眾人的歡聊內容…
“小王！有一段時間不見，你現在獵術如何了！”
“哇這你還用問麽，老雲！先前在寨子你忘啦？伊寧可是一擺…就這麽擺，唰！啪！這一下就直接打死了那大胡子呀！這臂力，怕是蹲在樹上舉著槊一擲、一頭熊都紮得死啦！哈哈哈…”
“哈哈哈…忘了忘了…”
“阿浩…不可能用槊一擲就能紮死熊吧…野豬還可以試試…”
到了這、便隻扶在樓梯口，阿梅沒有繼續前進，卻並非是因為膽怯。
“伊寧…”
卻是同之前樓下老父的反應一般：阿梅聽到了個名字，便停住了腳步，眉頭微蹙，想起了什麽。
念著這兩個字，她不由注目朝向了人群當中最顯眼、最受矚目的那個少年——
卻見那，是個七尺九的個頭，眉如利劍眸如朗星的少年。
頭上束著一圈發帶，後邊是高馬尾辮，垂下來的約在兩肩當中位置。
少年身旁還擺著杆齊眉大槊，加上那健碩結實的身形、粗壯的兩臂，這怎麽看都至少是飽經訓練，在士兵裏也是精英、至少二十五六才練得出。
可在眾人歡嘩的言辭中，阿梅卻聽到、今天才剛是他的十五歲生日。
“十五歲…叫伊寧…難道他…”
阿梅想著這些，不由回憶起了什麽…
六年前，黑翳泉四十六年，在白蟒山王氏地盤舉行的世家武林會、父親就帶她來過這裏…而在會上，秦家小少爺連挫諸位同輩、風光無限，可在他第六場將赫連家少爺打下去之後，王家卻跳上來了一位少年…
那少年當時個頭還小過秦家的少爺許多，衣服也穿的樸素單薄，言語間卻盡是挑釁，似將秦家小少爺不當回事，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他是來搗亂的時候——
他憑實力，將秦家少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那天那場‘失控’的比武，她則就在底下的座位裏、看得一清二楚…
那來自王家窮壁落的天才少年，憑著超強的骨關節韌性，用實力將自小接受精英傳教的世家貴公子輕鬆打敗！
那一幕，給她阿梅的印象是無比深刻…
“難道真的是…”
當她再看向那個少年時，她更確認了心中的答案：眼前的這個伊寧，就是當年的那個‘伊寧’！
……
阿梅走近士兵們的人群，有些羞怯的開了口：
“不好意思，請…請問…”
這一句，讓士兵們全都停了下來。
不遠邊，還在說話的武浩、王伊寧、勞仁關及安雅等，也全都一並望過這邊來，喧鬧許久的三樓這會瞬間靜住。
“姑娘有何貴幹？”
武浩咧嘴笑著，從座位處站起身、走到了黃衣阿梅這邊問道。
“請問…這位是…是叫…王伊寧麽？”
阿梅開口問著，竟不知為何有些緊張、兩頰泛紅起來。而王伊寧聽著找自己，不禁也疑惑地起了身答道，“是我！姑娘何事？”
“啊！是你…”
阿梅緊張著，又繼續問著，“那你就是六年前…比武會上，把秦…秦家小少爺給打、打敗了的，手，腰，都可以隨便扭轉的…那、那個嗎？”
“呃…是我。不過這不叫‘隨便扭轉’，這是我蛇人族王家血脈裏的天賦，這叫‘軟骨奇絕’。”
王伊寧答道，“姑娘…是為了六年前那事…找我嗎？”
“嗯？——”
“唔…”
士兵們紛紛想到了什麽，當即一邊緊緊注視著阿梅、一邊盡皆緩緩伸手拿兵器，連王伊寧也拿起一旁的大槊，眉頭深鎖、目作警惕。
阿梅見到這群大哥們的狀態，更是被嚇到了：
“啊！不是、不是…我沒有，不是我，不是這事…哎呀…”
在緊張之中，這黃衣女孩阿梅、卻是又匆匆轉身，跑下了樓去。
士兵兄弟們還有王伊寧，卻是都疑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