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華家來人
關於這個黑衣人究竟是什麽人,和拓跋淩又是什麽關係,在華如斐意外的想到了顏蘇之後,這個話題便終止了。她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也沒有心情來思考這個人和拓跋淩君究竟是什麽關係。
在這些老熟人麵前露了麵臉之後,華如斐就沒有再隨意的走動過,一直在皇宮下詔宣她們進宮之前,她整日都一定是在行館之中。從來沒有隨意去過任何地方,也沒有見過任何人。可是她不去見別人,並不代表別人不會來找她,沒過多久,武陽侯府的帖子便已經寄到了行館之中。這帖子還是武陽候爺身邊的一個老管家親自送來的,華如斐十分清楚這老管家在武陽候爺侯府是一個什麽樣的地位,但是如今他竟然會親自過來送帖子。足以見得其誠意之深。
如果放在從前,華如斐大概會動容一番,但是如今武陽侯府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她似乎都能感覺到他們的意圖究竟是怎樣的。根本就不用深思熟慮,那些行徑背後的意圖就已經暴露在她眼前。華如斐覺得有些可笑,也許對於從前的她來說,這也並不是不能察覺的事情。隻是她從前除了武陽侯府根本就沒有對別的地方可以去,所以明知道哪些是真心哪些才是假意,卻依舊全都照單全收,為的隻是有更好的機會,獲得他們更多的憐憫,能繼續在府中照顧著母親。以便於有更好的條件和華如斐一起活下去。
這帖子給的很是恭敬也很是周到,最終華如斐隻是看了一點就丟到了一旁。對於霜天秘境的族人來說,華如斐就是他們的王,就是在阿魯之後唯一一個需要聽命的人。現在阿玲各更是阿魯派來在華如斐身邊的一把好手,平日裏看似活潑可愛,話多激勵,但是真正的麵對許多事情的時候,她卻是極為周到的,全然不是之前那樣天真爛漫,所以當華如斐將這個請帖丟到一旁之後,她並沒有好奇的過去湊著看。反倒是妥帖地幫華如斐都收了起來。大有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模樣,華如斐看了阿玲一眼,沒有說話,繼續過著自己該過的日子。
但是對於武陽侯府來說,事情便完全不一樣了,發出去的帖子人家沒有半點回應,你要說他們無禮失禮,可是連皇上都說這是一群遠離三界六道族群,他們千百年來都遠離人世間,自然不知道人世間的禮儀。這帖子寄過去沒有了反應,也不好這樣草草地說是他們不知禮儀,反倒顯得武陽侯府別有用心似的。
華如斐的這一招以靜製動的確是收到了不錯的效果。但武陽侯府的第一封拜帖沒有任何回應,之後很快便有了第二封拜帖,第三封拜帖……到了最後,華成德直接上門來拜訪了,如今離陛下下詔設下盛宴招待四方道人高僧共,同研究所謂的縉國秘密的日子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華如斐來到這裏閑閑散散地住下來,倒也一點都不緊迫。現在武陽侯府自派人過來,她也不好像是對待那些請帖一樣直接丟在一旁,終究還是讓阿玲把人帶回來了。
阿玲雖然沒有聽說過有關於華如斐和武陽侯府的人的所有事情,但是憑借著華如斐的種種的決定就能感覺到,她其實是不大喜歡這些人的,他們的想法有時候就單純的很。華如斐是他們的王,那他們必然就應當聽王的安排。現在他們也能分得清楚誰是好誰是壞,誰是應當親近的那一方誰有事需要保持距離的那一方,所以當華成德帶著大量的禮物過來送給他們,縱然這些東西他們都學得十分新奇,換作別人送來一定會十分喜歡的東西,也並沒有表現出十分驚喜的模樣。
華如斐在行管的客房之中設了一個垂簾,當華成德被人引進來之時,她就坐在垂簾的另一邊。格著那朦朦朧朧的一層看著被引進來的華成德。從前華如斐也算得上是她的一個叔伯,但是她爹在她出生之時,便已經去世了。華成德和她父親關係究竟如何,從後麵他也能猜出來一些。華成德是武陽候爺的大兒子,更是承擔了許多武陽侯府的責任與榮譽在身上,也許到時候爵位承襲下來,華成德便是第一繼位之人,所以她在侯府之中算得上十分有說服力的,現在雖然不是武陽候爺親自上門來拜訪,但是有他一個,就已經算是極大的給麵子和尊重了。
華成德帶著他的人進來之後自然是恭恭敬敬地向華如斐這個尊主施了一禮,華如斐坐在垂簾之後淡淡的看著自己的這位大伯,一直到他恭恭敬敬地施禮之後方才淡淡道:”原來是侯府中人,卻不知侯府三番四次的地遞上請帖所為何事?”華成德聽到這話心裏便是一驚。他們果然是收到了請柬,可是為什麽久以來都不做回應?之前他們尚且還能猜測是不是因為中間出了什麽意外,現在他們已經急可以可確定的確是華如斐將這些帖子都丟在一旁,置之不理。不過現在當他們人都上了門,她就這樣坦率地承認了,未免有些過於直白了,華成德隻當幕府從前沒有發過那些帖子,笑道:“尊主這話實在是有些讓人費解,尊主身為雙天秘境的王,來到皇城之後更是引起此番波動,吾等都是為皇上效力,尊主也算得上是皇上請來的客人,侯福理應上門拜會一番。”
華如斐忍不住笑了,看著華成德一副人模人樣的樣子,她在垂簾之後的目光變得冷了幾分,連語調也變得有些諷刺:“看來,武陽侯府還當真是會揣摩皇上的心思,還是說侯爺是不是也很好奇雙天秘境的一切,不過,若是個人都要來問,本尊也不一定都要回答吧?若是侯爺當真是因為這些而來的,不如早些回去複命,我族人一路趕到京城中早已經是疲憊不堪,這些日子好不容易能休息一番,不必要見的客人自然是不會見的,有些事情,也是不需要透露的。”
說到這裏,華如斐又笑了笑,坦白道:“還請華老爺不要介懷,霜天秘境百年來都不曾給人間有什麽交道,所以在言行舉止上也不似人間這般喜歡虛偽拐彎抹角,我做人說話都是這樣直言直語,方才本尊這裏有什麽說的不對的,還望華老爺也不要在意。”華成德心中有些不滿,但是麵上依舊做得十分到位,雙手一拜,笑道:“尊主這是哪裏的話,霜天秘境的族人耿直爽快,這是連聖上也知道的事情,不過尊主有一點確實說錯了……”
華如斐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哦,哪一點說錯了?”華成德笑了笑,說道:“尊主認為侯府前來拜訪是武陽候爺對霜天秘境的一切感到好奇,才前來拜會。其實並不準確,雖說侯府對霜天秘境的一切的確都是十分好奇,但是侯爺也十分清楚尊主等連日以來一直趕路,如今應當十分疲憊,與尊主想法相反,侯爺是想要請尊主移駕於武陽侯府之中,能讓侯府以東道主的身份好好招待尊主一番,尊主大可放心,侯府絕不會無故問一些不應當過問的事情。隻是,這一份邀請還希望尊主不要拒絕……”
華如斐定定地看著華誠德,在兩方都沉默了片刻之後,華如斐忽然說道:“華老爺想說的,應當不隻是這些吧?”華成德目光一厲,沒有再說話。華如斐卻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繼續道:“華老爺是不是還說掉了什麽?要不要讓我來為你補一補?”
華成德依舊保持沉默,華如斐卻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白日的時候,有蒼虞仙道前來行館搗亂,口口聲聲說本尊與他們門派中的一個棄徒十分相似,而這棄徒不是旁人,正是武陽候爺侯府之中一個不受寵的小孫女,這個小孫女在不日前就已經煙消雲散,身亡於世間,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活在這個世上。可是蒼虞等人不知為何一定要過來大鬧一番,令所有人都有些不悅。而侯府在蒼虞之後過來這,不讓本尊不能不想到侯府是否別有用心,如果當真如此,本尊在這裏就明明白白的告訴各位。你們口中的姑娘與本尊並不是同一個人,本尊也從不過是因為人有相似,使得兩方都有一些誤會。本尊也不會就這一點抓著不放,但若是一直糾纏下去,未免就讓人覺得有些厭煩了。”
華成德他似乎沒有想到華如斐會這樣坦白的將他們所有的關係撇得幹幹淨淨,正如他們之前所猜測的一樣,她既是華家除去了族譜的棄女又是蒼虞被認定與魔族勾結的棄徒。這樣的身份就算活下來也是一種恥辱。她會不會隻是為了將這種局麵逆轉,所以才刻意的將自己與原本的身份撇清?
華成德總算是老謀深算,一些聽到這話,他眼珠一轉,忽然笑道:“尊主這話又是雖說對一半說錯一半了!”華如斐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哦,華老爺覺得哪一半是對的那一半又是錯的?”
華成德片客後說道:“尊主說蒼虞的一個棄徒和我華家一個棄女與尊主十分相似,這話是真的,但是尊主認為,我們是要來刻意地鬧一鬧這話,便不大對了。尊主應當不知道的是,其實侯府上下都極為疼愛這個小孫女。之所以她少有見人,不過是因為華家對其嗬護慎重,而她母親生下她時便身體不適,她自己身子也跟著不好,同時又要照顧母親。這才少有外出,而後為了讓她能夠好好生活下去,也為了讓她能夠在母親逝世之後不會那麽快的失去活下去的希望,大家才送她去了蒼虞學習……”
“而後和魔族勾結和一切其他的紛爭,我們侯府並不清楚,但我們一致相信,如斐絕不是一個性情惡劣的孩子,之所以將她除名,隻是為了給蒼虞的一個交代,尊主應當不知道,與魔族勾結,背叛蒼虞的這件事情,是他們門派中看得很重的一件事情。饒是我們願意相信如斐,有時候為了一些和睦和關係,要做出一些犧牲和一些取舍,縱然我侯府全然不信如斐是這樣的孩子,也無奈坐下來這個決定。”
“雖說不知尊主從哪裏聽來的一些小道的消息。但是侯府希望尊主不要曲解我們對如斐這個孩子的經曆,畢竟他也是我們華家的孩子,是不應當氣隨意的被摒棄。”
華成德說這些話的時候說得十分正經,隻是華如斐看著他的目光,卻越來越冷淡,這種目光不僅僅隻是一種漠然,更帶上了一種恨意,因為她再清楚不過自己在穆家是一個怎樣的存在,而如今華成德當著她的麵說出這樣的話來,意圖很是明白,要麽是一種試探,要麽又是一種偽裝和欺騙。
如果他真的是以前的華如斐,必然會被這句話所擾或是或許露出什麽馬腳。可說她不是以前的華如斐,也可以借此將華家與蒼虞的關係撇清,也將他們的意圖蒙上一層神秘的麵紗,能夠讓他們顯得不那麽刻意做作,所以說華成德當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這一番話說得也是極為理智。
然而,華成德終究還是不太了解如今的華如斐是一個怎樣的人,也許在以前她聽到這些話之後當真會因為華成德這樣的無恥而感到憤怒,但是此時此刻饒是她再怎麽無恥,華如斐也隻是淡漠地隔著這一層垂簾,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戲子一般,冷漠一笑,不作回應。果不其然,華成德將這番話說完之後,其實一直都在觀察著華如斐的反應,隻要她在情緒上有任何的異常,都可以激發出她的確就是華如斐。也許在這一刻,他們並沒有將話挑明的必要,但是若到了關鍵時刻,他們掌握有力的證據來揭穿她這些可笑的騙局和謊言,那就能讓她在皇上麵前瞬間失去信任。
照現在這樣的趨勢,要認回她為華家兒女,讓她為華家作為籠絡皇上的一顆棋子,已經不大現實。那既然如此要做的就是將她這顆棋子除掉,讓她即便沒有想法來幫助華家,也絕不會有那個機會來傷害到華家的各種利益。
“原來武陽候爺的意思是這樣,那華老爺的話本尊算是明白了。華老爺請放心,這件事情本尊記得,也就不會再放在心上。如果隻是一場誤會的話,說明也就好了。最怕的就是沒有說清楚的誤會,這樣也會惹來更多的誤會。今日華老爺親自登門拜訪,我們也沒有什麽好答謝的,既然華老爺有此意,本尊也就卻之不恭。稍後若有時間必然親自前往武陽侯府進行一番拜見。”
聽到華如斐說這些,華成德雖然有些摸不清楚她此刻的情緒是怎樣的,也不敢判定她究竟是不是華如斐哦啊,但是也沒有辦法再進一步地套出什麽話來。兩人就這樣對坐著閑聊了一番,華如斐有時至終都沒有將麵前的簾子拉起來。華成德看著她時永遠都是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輕紗,等到華成德走了之後,華如斐就坐在那裏喝著茶,阿玲把人送出去,又返還了回來。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華如斐注意到了阿玲的情緒,將她拉到了身邊來問話。阿玲麵對華如斐時從來都是一派天真,此刻也自然如此。
華如斐看了阿玲一眼,忽然道:“拓跋淩走之前與你說了些什麽?”
阿玲似乎有些不明白華如斐為什麽會這樣疑問,華如斐笑了笑說道:“你這是緊張個什麽勁兒,我不過是信口問一問,我知道拓跋淩必然是交代了你些什麽,這些日子以來,很多事情你都做的很好,算的上是滴水不漏,隻是阿玲,你年紀還小,很多事情不需要你的深思熟慮,這皇城之中十分有意思的地方也不止我們先前去過的那一處,若是有時間,你大可多走一走,不必時時刻刻跟著我。”
聽到華如斐說這樣的話,阿玲立刻搖頭正色道:“尊主這是說什麽?既然將我們派來,就是為了跟隨著尊主,為其效力的!如今,就算是魔君不對我們有所交代,我們也同樣會做這些事情!我們是一起來的就要一起回去,一個都不能少,可是我總覺得這個皇城有些怪怪的,所有人言行舉止都讓人看著有些不爽利,所以麵對著他們才會多機警一些,尊主若是您真的要放手讓我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便不要攔著我們跟著你,我們現在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安安心心陪著你,解決完這裏所有的事情。再一起回家。”
阿玲的這番話說得十分真誠,華如斐根本就沒有反駁的必要。但是,這也並不代表著她就可以任由阿玲他們繼續深陷到這個泥潭當中,從皇城之中的權力關係錯綜複雜,他們不過是天真的秘境族人,實在不應當全都這樣的去參與到那些複雜權謀爭奪當中來,華如斐輕歎一聲正要說話之時,外麵卻響起了敲門聲。
阿玲起身去開門,門外卻是,其中一個族人,他手中拿著一封信,遞給阿玲。阿玲看了一眼信上的名字,看了華如斐一眼,華如斐對上阿玲的目光,看一眼大概明白這信是誰送來的了,至少不會是拓跋淩,也不會是蒼虞之人,有可能的隻有另外一個人,果不其然,當阿玲將信送到她麵前時,華天遠的字跡就顯現在信紙之上……
華如斐和華天遠的關係一直以來都是微妙的。某個意義上來說,華如斐如今之所以對自己已經被華家族出家族這件事情並不在意,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很早以前她已經明白自己並不是華家末房的千金小姐,當日,他們用她這個女嬰換走了娘生下來的男嬰,爹也相繼墜馬而死,娘多年來身患惡疾,而她的那個名義上的兄弟也不知被送到了哪裏。
華天遠也許比她更早知道這個消息,所以一直以來在侯府之中,對她都十分照顧。可是即便是這樣,也不能壓抑不住華如斐對這些人的恨意,現在華天遠送信過來,華如斐不過是看了一眼便丟到一旁。其實要猜到是信是華天遠送來的,並不奇怪,畢竟華成德才剛剛來這裏拜見過她。而目前又沒有什麽其他人跟過來。按照華天遠的性子來說,他尚未娶親,從前對她也隻是虧欠許多,自然是會立即有所動作,現在隻是送一封信過來已經算得上是沉穩萬分了。
拓跋淩如今不在這裏,華如斐一時之間找不到有誰可以來說一說心裏的話,但是轉念一想,拓跋淩這一次過來的事情,可能比她這些事情要更加重大一些。雖說她的確是很想將武陽侯府的人整治一番,但是這並不代表著她就不關心拓跋淩的一切了。
如果拓跋淩此行有一些什麽危險的話,她必然不會出手袖手旁觀。可是如今拓跋淩根本就不打算告訴她自己要做什麽,這讓華如斐在好奇之餘又多了幾分擔心。並不是因為懷疑,隻是純粹的覺得宣軍這一次與往常都不太相同。從他做主帶著她回來的那一天起,好像就有什麽悄悄的改變了。他沒有說出口,隻是不想拓跋淩為難而已,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在意這心中的仇恨,很在意這些放不下的糾結。
但是當她真正身處皇城之中麵,對這些人的時候,卻下意識地選擇用一個新的身份來麵對他們,而不是以舊的身份麵對曾經的舊仇。更甚者,在麵對這些人的時候,甚至完全沒有心思去思考怎樣對付他們,怎樣拿回自己所應得的一切,怎麽樣讓他們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相反的。自從拓跋淩消失的那一天起,她便對他有些牽腸掛肚的味道,而對他所說的那些更是好奇至極。如果他真的有什麽事情要做的話,那又會是什麽事情呢?
看著身邊空空蕩蕩的,也沒有人與她對坐飲酒,華如斐不期然間就想到了第一次與拓跋淩在蒼虞見麵的場景,那個時候拓跋淩去看麒麟獸,而她則是被派遣到了蒼虞山中打雜弟子所居住的地方,在那個地方,雖說學不到什麽真正的術法,但是每一日的日子倒也過得十分清閑。
電光火石間,一個清晰的畫麵忽然印入腦中,凶猛的麒麟獸渾身散發著藍色的幽光,從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中呼嘯而出,發出淒厲的嘶吼,而下一刻,周圍忽然地動山搖,就聽到轟的一聲,整個黑洞仿佛都炸開了一般!
是了……又是這個感覺!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她一定是曾經還經曆過什麽,結果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