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升靈
撕裂的披風仿佛化作了遮天的幕布，將畫麵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待到幕布落下畫麵重現時，卻已經轉換。
憔悴不堪的李氏臥病在床，咳嗽聲門外幾步之外都能聽得聽得清楚。行至門口的華如斐身子猛地一滯，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屋中，一眼就看到了李氏手中那塊雪白帕子上的腥紅！
“娘！”華如斐衝過去在榻前半跪著，萬年不變的冷漠神情終究帶上了焦急和擔憂，她想找一塊幹淨的帕子，卻想起來先前院子裏儲著的好布料，基本上都用在了那件披風上。披風是塞了棉的，用來做內襯的白布也是院子裏為數不多的布料。
侯夫人克扣下了原本應當給他們的好布料，隻是簡單地告訴華如斐，就他們每日拿走的那些藥材，早就超過了每個院子每月的用度，是以克扣布料和其他的用品，都是理所當然。
可即便如此，李氏還是強撐著身子為華天遠做了一件披風。
不為別的，就因為華天遠時常會送些東西過來。
隻是李氏的身體實在不好，白日裏就已經有些牽強，稍微暗一些，自然什麽都做不了，原本就儲存不多的布料和棉花，那些用來給她們母女兩個做冬衣的布料，都用在了這件披風上。
華如斐無法，隻得在李氏做壞了兩件披風之後，趁她睡覺的時候偷偷地趕工。
可是這些換來的是什麽？
是華天遠的一句“有失體統”、是侯府外小巷的肮髒廢棄披風、更是在她手中撕裂成兩半的碎步！
幻影如真，少女紅著眼將母親抱入懷中，靜靜地陪伴。
而就在她們的身邊，真正的華如斐目睹著這一切，仿佛陷入了那無盡的痛苦回憶中。
那是幻景中的一切。
幻境之外，華天遠的臉已經白了。他望向已經被不少人注視的華映蓉，眼中有難掩的憤怒！
就在這時候，原本風平浪靜的擂台上，忽然有一陣狂風拔地而起！
和紫氣環繞在一起的濁氣仿佛要被這陣狂風吹散了一般，華天遠聽到了驚呼聲，當他重新望向幻境的時候，也呆住了！
原本應該陷在這些幻境製造出的回憶中的華如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那張豔光初露的容顏紙上，再也不是淡漠亦或是擔憂，而是狠狠地殺意！
當手中泛著紫氣的匕首狠狠地刺進那個和她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幻影胸口時，狂風已經繚亂了人眼……
華天遠看到了驚呆的七個道人，看到了俊美緊蹙的那位師尊，更加看到了台下膽子小的千金小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殺了她自己……
忽然間，自那一團濁氣中隱隱傳來了低沉的痛苦的呻吟聲，似鬼似魅，叫人毛骨悚然！緊接著，一道清明的白色光芒破空而出，直直的照射到了濁氣之中的少女身上！
雲月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驚呼出聲：“她……怎、怎麽可能！”
不僅僅是她，她的六位師兄弟，從方才幻景中的華如斐一把匕首刺死了自己的幻影時，就已經目瞪口呆，不能言語。
場麵瞬間逆轉！
那團瑩白的光芒仿佛純淨的沒有任何雜質，將華如斐攏在其中，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那些濁氣碰到白色的光芒時，竟無一例外的消失無蹤！
原本罩在濁氣和華如斐周圍的紫氣早已經消失無蹤，是以每一個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被瑩白色的光芒化解的濁氣。
隨著濁氣的散去，那痛苦的呻吟聲仿佛是被埋入地下亦或是拋出蒼穹，漸漸地消失了……
隨著白色的熒光漸漸地注入華如斐的體內，她的雙眼緩緩閉上，懸空的身體倏地落了下來，趕在華天遠有所動作以前，一個紫色的身影已經飛身而出，一把環住直直落下的少女，圈在了懷裏，穩穩地落於擂台之上，然而此刻，華如斐已然昏了過去。
有驚無險的變故，讓所有人都有一種南柯一夢的恍然，方才那一幕明明是在眼前發生，但此刻看著風平浪靜的擂台之上，紫衣的尊師懷抱著那個較弱的少女，好像方才那一幕幕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似的。
所有人中，自然包括皇帝。
他戰戰兢兢的咽了咽口水：“仙、仙道……方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如果說之前七人還有人敢站出來說話拿主意，那麽此刻，在蒼繆之前，誰也沒那個膽子擅自開口。發現七人都看著蒼繆，皇帝也望向他。
蒼繆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他看了一眼雲清，淡淡道：“解決好這裏。”
最終，蒼繆打橫抱著已經昏過去的華如斐離開，留下雲清等七人解釋方才究竟是什麽樣的情況。
然而這個解釋，實在是有些令人詫異。
憑肉眼亦可看出，濁氣是噬靈魔的本體，但是噬靈魔的元靈想要從華如斐的心魔中得到力量，就需得幻化於環境之中，成為和她有直接牽連的那個人。
所以，幻景中的華如斐，就是噬靈魔的元靈！
令人詫異的地方就在於，華如斐先前已經陷於幻境之中，在第一次激發心魔後，神智應當大受損傷，猶如那個劉副將一般。但事實上，她非但沒有神誌不清，甚至在第二次被噬靈魔攝取力量的時候，人還能保持清醒，最最最令人無法猜想到的，是她在幻景中刺死幻影的舉動！
雲清能給出的解釋是，噬靈魔的幻境並非無懈可擊，但是在杜絕了外力之後，想要破除，需要有最強大的意誌。
很顯然，華如斐雖然隻是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但是她的意誌十分強大！意誌存於心性之中，與心魔相輔相成。換句話來說，一個意誌強大的人，精神力也就十分強大，當他有心魔時，化出的力量能讓噬靈魔迅速強大起來，但是同時，噬靈魔想要完全控製和擁有這種精神力，就必須製服這個人的意誌。
結果所有人都看到了，噬靈魔非但沒能徹底吞噬華如斐，反倒被她一刀刺下去，到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煙消雲散……
然而，這還不是最為令人震精的消息。
隨著雲清解釋清楚了最後一個環節，武陽侯府的人，臉色全都變了。
華映蓉臉色極其慘白的看著雲清，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麽……升……升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