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你值得我愛,可我能愛
噩夢裏,雷銘渾身是血,就好像在海邊眺望台那次一樣,遍體鱗傷,千瘡百孔,拖著兩條又長又深的血痕來到錢小沫的麵前。錢小沫被綁在柱子上,雙手雙腳都被束縛,除了又哭又喊外,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雷銘,淚如雨下,卻又無可奈何。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在他們頭頂上方,就像是擴音喇叭裏的聲音,洪亮到了錢小沫的耳膜幾乎都要被刺破。那個人在嘲笑他們,在故意作弄他們,想要看著雷銘生不如死、肝腸寸斷。隻要雷銘越靠近錢小沫一步,空中就有一枚子彈射穿雷銘的身體,鮮血四濺。錢小沫撕心裂肺地大喊,雷銘不聽,最後站不起來,就連爬也要爬到錢小沫的身邊。
“……不!不要……不要再過來……不要!”
錢小沫一聲尖叫,喘著狂躁的粗氣,突然間從睡夢中驚醒,一躍坐起,渾身上下都是冷汗。她深呼吸著,看著雪光落在她的身上,錢小沫才漸漸意識到,原來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夢。是的,隻是一場夢。
“嚇死我了……”
錢小沫一麵拍著胸口順著氣,一麵打開了床頭燈,翻身下床。
剛穿上拖鞋的她愣了愣,詫異地看向床頭櫃,橢圓形的燈光光環下,一本書靜靜的躺在那裏。錢小沫有點疑惑地將書拿了起來,翻了翻,她之前看的那頁插著一枚黑白色的書簽。
“我什麽時候把書放在床頭櫃上了?”
錢小沫一點記憶都沒有,但也沒有多想,放下書又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鍾,已經半夜三點了。這麽多天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大半夜醒來。而且是徹底驚醒了,毫無睡意。錢小沫沒轍,踱步進了洗手間,洗了把冷水臉,輕輕用毛巾擦拭著自己的臉,然後轉身出了臥室,想要去廚房喝點水,壓壓驚。
她沿著走廊到了樓梯口,一路往下,忽然看見客廳裏燈火通明,是香媽忘記關燈了?
錢小沫很疑惑,順著亮光掃視著客廳,這才看見杜建萍坐在沙發上,正對著錢小沫的方向。她一愣,趕緊停下了腳步。看杜建萍的樣子,應該是和什麽人在說話,錢小沫又看向杜建萍的對麵,沙發背遮住了那人的背影。錢小沫隻能看見他交疊著的修長雙腿,和略微高出沙發背的半個腦袋。
不等錢小沫看清楚,那個男人突然站了起來,錢小沫瞠目結舌,心跳兀的加速,猶如小鹿亂撞,她嗖的一下,急忙蹲下身子躲了起來。錢小沫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躲,可當雷銘一點一點轉過身來,冷峻地朝客廳的落地窗走去,錢小沫隻覺得自己整個人的呼吸都驟停了。
雷銘站在落地窗前,長身玉立,一身深藍色的休閑西裝完美襯托出了他高大修長的身材。他雙手插在褲兜裏,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在燈光下閃爍著如鑽石般璀璨的光芒。錢小沫看得呆了,燈光下的他,目光深沉堅定,有種說不出的冷冽和桀驁,牢牢地吸引著錢小沫。
雷銘囁嚅著嘴角,和杜建萍商量著什麽事,錢小沫聽不大清,腦子裏嗡嗡嗡的,全部都是雷銘帶給她的震驚和狂喜。看著眼前的雷銘一切如舊,錢小沫心裏才踏實了下來。他沒有受傷,沒有生病,她心裏緊繃的弦也終於鬆開了。
錢小沫雙手抓著扶手欄杆,一屁股坐在台階上,呆呆地望著雷銘,都忘記了自己是要喝水的。杜建萍這個時候走了過來,闖進了錢小沫的視野裏,不耐煩地說道:“你剛才那樣說,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你什麽態度?我隻是在提醒你,不要因小失大,做出錯誤的判斷。”
雷銘冷峻地看著杜建萍,斬釘截鐵地說道:“在我心裏,沒有任何事,比小沫還要重要。如果你一定要這樣比較的話,我寧可什麽都不做,也不要失去小沫!”
杜建萍一愣,“我以為我們說的是追捕黑影的事情?”
“難道我說的不對?”雷銘倨傲不遜地看向窗外,渾身上下都是冰冷的氣息。
雖然雷銘不止一次說過這樣的情話,但錢小沫總覺得這隻是雷銘對自己的一番說辭罷了。沒有想到,在杜建萍的麵前,雷銘也這樣說。錢小沫的心裏是說不出的甜蜜,一股暖流順著她的血管流遍了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黑市藥店的最新補充資料我已經給你了,你可以走了。至於尋找黑影的事情,你想怎麽著就怎麽著。隻不過你記清楚,黑道上的人現在都想殺了黑影邀功。你找到黑影想要留他活口,肯定會被黑道上其他人追殺,連帶你自己都很危險。”
杜建萍說完,抿著雙唇,沒好氣地轉身,不想理睬雷銘,“我也很忙。摧毀的平昌山基地裏麵有很多數據需要我分析,既然你不聽我的安排停止對黑影的行動,你最好不要再來煩我。”
雷銘依舊站立在窗前,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卻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黑影就算窮凶惡極,也應該交由法院來判決。”
“即便如此,抓人也是警察的事情。你一定要讓自己涉險嗎?”杜建萍還是拗不過雷銘,沉不住,轉身又抬眸望著他,目光和語氣裏都夾雜著屬於女人,而不是軍人的懇請。
雷銘緩緩垂下眼瞼,側過身子,“我去看看小沫。”
話音落地,躲在樓梯上的錢小沫立刻深吸了一口氣,掉頭就往樓上跑。害怕留下腳步聲的她,甚至脫掉了拖鞋,一路踮著腳躡手躡腳地跑回了自己的臥室。關上門,她整個人都跑得呼哧呼哧,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她一躍跳上了自己的床,隨手把拖鞋扔在地上,胡亂蓋著被子,手和腳都露在被子外麵。
而臥室的門,正巧在這個時候開了。
錢小沫的心一緊,她背對著雷銘側躺著,耳邊是他輕輕靠近的腳步聲。很輕,如果錢小沫睡著了,是根本聽不見的。雷銘站在她的拖鞋前,蹲下身去,將她把拖鞋擺正了。伸出的十指,纖細修長,骨節分明,勻稱到了完美。然後他又伸手替錢小沫理著被子,錢小沫屏著氣,都不敢呼吸,整個人的身子都繃緊了,一顆心咚咚咚地狂跳,根本無法放鬆。
雷銘輕輕抬著她的胳膊,放進被子裏,又整理著被子蓋住了她的腳丫。雷銘的手觸碰到她的哪個部位,錢小沫相應的部位就會如烈火一般的灼熱,好像真的有火在燒她一樣,燒到她麻木。
錢小沫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不是自己睡覺變乖了,而是她有個海螺先生,每晚都在照顧她。正當錢小沫感覺到雷銘已經整理好了一切,她以為他要走了的時候,卻沒想到自己身邊的被窩突然凹陷,雷銘整個人都躺了上來,錢小沫緊張地死死地閉著眼睛,被子裏的雙手都捏成了拳頭,又是羞澀又是驚喜得小臉蛋都緋紅了一片。
“小沫,你知道我多想和你過平淡的日子嗎?”雷銘在她身後說話,他隻是說話,並沒有對錢小沫動手動腳,聲音輕柔得就像隻是一陣風輕輕撫過錢小沫的耳廓,卻深深地烙印進了錢小沫的心裏。
平淡的日子。錢小沫心裏咀嚼著,緩緩睜開了眼睛。想起杜建萍剛剛說的,雷銘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擔憂之色又悄無聲息地彌漫在她的眼眶裏。
“等這一切結束,我願意給你,我能給你的所有,你想要的任何生活方式,我都能滿足你。隻要你願意,繼續和我走下去……晚安,小沫。”
雷銘微微伸長了脖子,錢小沫感覺到床又凹下去了幾分,趕緊閉上了眼睛。
雷銘又在她額頭一吻,在她耳廓上一吻,錢小沫的耳朵火辣辣的,他便沒有多待離開了。
聽著臥室房門關上的聲音,錢小沫才緩緩睜開眼睛,轉過來,望著那扇門。
緊繃的身子這個時候才終於鬆懈了下來,她雙手撐在床上坐了起來,開了燈,意味深長地望著雷銘剛剛躺過的地方。手指輕覆上去,還能感受到雷銘的餘溫。錢小沫勉強咧了咧嘴角,笑得清淺,又有點苦澀。
被保護在月間別墅裏的她,永遠不會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麽的危險和複雜。
她也沒有辦法想象,雷銘每天是如何的出生入死。
可即便如此,這個男人每天都要趕來陪她一小會兒,照顧她。
說到底,錢小沫執意和雷銘離開,根本沒有辦法忘掉他,更沒有辦法找到自我。反而,她似乎正在一點一點了解雷銘這個人。她知道了他小時候的糗事和天才般的數學能力,她知道了他對自己的愛堅定不移,知道了他始終是個有責任心有擔當的男人。
如果說,以前錢小沫和雷銘住在一起,隻是強迫自己接受,雷銘是她的丈夫,而她是雷銘的妻子,那麽現在,她似乎正在了解自己為什麽會成為他的妻子,她也終於明白過去的自己為什麽會選擇會愛上這個男人。
是的,雷銘是一個值得她去愛的人。
那麽,她是不是真的決定,要全力以赴,以全新的自己去愛上這個男人呢?
錢小沫的手來回愛撫著床單,直到上麵雷銘的餘溫一點一點消散,錢小沫整夜未眠。
……
……
夜色冰涼。
雷銘連夜開車回到市區,形勢很緊急,容不得他有片刻的鬆懈和休息。一旦讓黑道上的人先找到黑影,那麽雷銘想要的伸張正義的方法就無法實現了。他痛惡以暴製暴,他能製止就要製止。更何況,他絕對不能讓奎因順了心。他就要讓黑影被警察所抓,讓奎因慢慢煩躁去吧!
雷銘皺著眉頭,一腳猛踩下了油門,寬敞的大馬路上沒有人也沒有車,任他馳騁。
而他的手機,偏在這個時候響了,一個匿名不顯示的號碼。
難道是骷影盟的人在聯係他?
雷銘一腳急刹,停在大馬路中央,接通了電話,卻一句話都不說。
電話那頭的人也隔了好一會兒,才直白地說道:“有事找你,雷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