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錢小沫,你早該死了!
又是一日天亮,走廊上咯吱一聲響,是陳舊的老木板的聲音,卻猛地驚醒了錢小沫。
她和衣躺在床上,原本睡得很淺,猛地一個驚坐而起,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隻緊張又惶恐地看向房門。氣息紊亂,額頭上都是淅淅瀝瀝的冷汗,一夜難以入眠,好不容易睡下又被噩夢糾纏。
錢小沫聽門外又沒了動靜,這才長長鬆了口氣,看向窗外,天色不好。
不過她已經習慣了,這是那天從遊戲室裏出來後的第三天。
簡念留下那句小心翼翼藏在心中從不肯外露的真心話後,沒有再出現過,也沒有再找過錢小沫,好像一下子從山莊裏麵消失了。但是,管家親自送來一日三餐,傭人們將錢小沫照顧得無微不至,她終於明白自己身為人質為什麽還會有這樣的待遇了。
所以,簡念的那句話,是真的了?
——我要你!錢小沫,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姑娘。”
錢小沫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她正站在窗前發呆,完全沒有留意到有人進來了,冷不丁地嚇了一跳,趕忙轉身過來的時候,撞翻了一旁的大花瓶,清脆落地的聲響,沉悶得像是壓在了錢小沫的心口上。
“姑娘,少東家想要見你。”進來的女傭冷冷地說道。
錢小沫咽了咽吼中的硬物,漸漸回過神來,隻得跟著女傭離開。
這個女傭看起來十分麵生,至少不是這幾天來伺候錢小沫的傭人之一。但是錢小沫想著她也是簡念的手下,絲毫沒有起疑,滿揣著心事跟在她後麵。錢小沫尋思著,簡念這個時候提出見她,肯定是要她的一個答案。
答案,可是錢小沫根本沒有想好啊!
準確說來,這個答案也根本不用去想,她怎麽會因為簡念而離開雷銘呢?
她沒有想好的,隻是這樣傷人的拒絕話,要怎麽說才足夠委婉,足夠不會激起簡念的憤怒而掀起更大的波浪!
錢小沫一路走著一路思考著,等她抬頭看向四周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從未來過這裏。
“那個……這裏是什麽地方?”
錢小沫很疑惑,她的腳下是泥濘的土路,身邊都是半人高的野草。
一陣強勁的狂風吹來,野草恣意妄為地搖擺著,掃在錢小沫的身上格外不舒服。
女傭繼續在前麵帶路,一句話都不說。
錢小沫皺眉,回頭望去,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了很遠。
而這一回望,錢小沫才幡然醒悟,這大片大片的草地就是自己每天在窗台上看見的那片荒地。錢小沫皺眉,簡念會在這種地方見自己嗎?
“喂,你到底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女傭沉默不語,錢小沫加快步子想要追上去攔住她,偏在這個時候,女傭忽然停了下來,錢小沫踉踉蹌蹌地走在坑坑窪窪的泥路上,原本就沒站穩,差點沒有刹住和女傭裝一個滿懷。
“主人,人已帶到。”女傭斬釘截鐵的語氣,像是受訓多年的女兵。
錢小沫臉上的疑雲比天上的烏雲還要厚重,再上下打量一番這個女傭,很顯然和山莊裏其他的女傭都不同,是女兵假扮的!錢小沫這才肯定了,要見自己的人絕對不是簡念,而這個人,是一個沒有辦法出入自己房間的人,那麽,就隻能是——
“退下。”
清脆悅耳,卻又強勢果敢的嗓音,Martini從不遠處的草叢裏走了出來。
錢小沫微微揚起下頜,她現在對這個戴著黑色麵罩的女人再熟悉不過了。
一個,費盡千辛萬苦想要自己死的女人。
女傭領命後,立刻退下把風。
Martini這才冷笑著站在了錢小沫的對麵,“想要見你一麵真不容易!少東家下令任何人不準靠近,除了服侍你的人。哈,我現在真的很好奇,你是來做客的,還是來做俘虜的?”
“開門見山,你想怎樣?”
“很簡單,你知道了我們的基地,知道了我們組織,又知道了少東家的身份,你覺得,我會讓你活著離開?”
錢小沫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或許是仗著簡念那天表白的話,她打賭簡念不會讓她死,於是牢牢的抓住了這枚保命的王牌,“那你也可以像簡念一樣,永遠把我囚禁在這裏。”
“你在用少東家來壓製我?”Martini冷嘲熱諷的一笑,“少東家聽見不知道會不會高興?”
Martini的笑聲,讓錢小沫心裏發怵,這個女人總能令人不寒而栗!
刹那之間,笑聲戛然而止,沒等錢小沫反應過來,Martini的槍口已經對準了錢小沫。
錢小沫頓時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雙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黏糊糊的全是汗,一顆心狂跳不止,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簡念……簡念不會讓你殺我的……”
“是!他不會,但這是我們的任務,如果你不死,我們全都得死!”Martini陰狠的一笑,“你覺得,是你的命重要,還是我們全團隊的命重要?我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這次任務就毀在你的手上!”
“……”
“錢小沫,你早就該死了!”
Martini狠狠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右手食指加重力氣往回扣動扳機。
錢小沫從沒感覺過如此冰冷,也從沒覺得槍筒裏的世界是如此的黑暗!
她知道這裏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在Martini扣動扳機的刹那,錢小沫恐慌的轉身拔腿想跑,但是雙腿像是被灌了鉛似的,動彈不得!錢小沫知道自己唯有一死,立刻閉上眼睛,可等了好半天,她身上絲毫沒有鑽心的劇痛,怎麽……怎麽回事?
錢小沫緩緩睜開眼睛,眼前還是Martini舉槍對著自己的畫麵,可為什麽她最後沒有開槍?錢小沫皺眉,渾身僵硬又冰冷,還以為是Martini在故弄玄虛想要折磨自己,可Martini的臉色並不好,像是受到了比錢小沫所感受的恐嚇還要大的恐嚇。
錢小沫這才微微側身,躍過Martini的肩頭看過去,她整個人頓時一驚——
簡念?!
“少……少東家……”
Martini的聲音發顫,微微側頭,餘光落在自己的後腰,黑黝黝的槍口正抵在她的身上!
她一個顫栗,全身立刻石化了似的,“少東家,我……”
“你違背了我的命令!”
簡念聲音低沉地回蕩在空中,雖有幾分有氣無力的感覺,但語氣裏的強勢還是不容忽視的。錢小沫皺眉,這才看清簡念臉上有傷,他怎麽會受傷呢?而且全都是新傷,傷得還不輕,難道……是雷銘找來了?
錢小沫一陣歡喜,不是因為簡念的及時出現,而是因為雷銘的到來。
“少東家……我沒有辦法……錢小沫知道的太多,不管是為了完成任務,還是為了我們組織基地,錢小沫都該死!我們必須殺人滅口!”
“我自有辦法……把你的槍,收起來!”
一聲令下,雖然Martini不甘心,但還是隻有照做了。
“少東家,東家和我們,都需要你的一個交代!”
Martini轉身,目光深沉又犀利的看向簡念,是無奈又是痛心,擦過簡念的肩頭,不甘心地離開。簡念這時,才收回了槍。錢小沫猶豫著,還是抬步走向簡念,走了沒幾步,簡念突然一個趔趄,猛地單膝跪倒在地上!
錢小沫倒吸了一口涼氣,急忙小跑上去扶住了他,“你怎麽了?”
簡念悶悶的一聲呻吟,錢小沫抓著他的胳膊雖然沒有用勁,但卻弄疼了他。
錢小沫手足無措,又鬆了手,看著簡念原來握槍的手一直都是顫抖的。
這些傷,不會是雷銘造成的,錢小沫立刻明白了這一點,但誰還能傷著簡念?
“你受傷了……怎麽……怎麽會傷得這麽厲害?我去叫管家……去叫醫生……”
錢小沫剛要站起來,手腕猛的被人抓住,她回頭,跌入了一汪深淵般神秘莫測又堅定渴望的眸子裏。她愣住了,一道強勢的力量抓著她,不容錢小沫有絲毫的反應,她已經墜入了簡念的懷裏。他的胸懷很冷,冰冷刺骨,哪怕渾身的傷痕一挨就疼,但他卻死死的禁錮著錢小沫,抱著她不願鬆手。
錢小沫手足無措,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僵硬地垂在他身邊,迷茫地瞪圓了眼睛。
“不要走……”
“……”
簡念嘶啞的嗓音不似剛才那般強勢,卻帶著一股濃濃的哀愁和孤獨,讓錢小沫更不知所措。她抿了抿唇角,保持著被他擁抱的姿勢,輕咳了一聲,勉強問道:“你是怎麽受的傷?”
“這是,他對我沒有完成任務的懲戒……每一次。”
“他?”錢小沫一愣,旋即明白過來,“你的父親?”
簡念沉默,什麽話都不說,隻靜靜地嗅著錢小沫發間的玫瑰花香,能止痛。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親?”
簡念扯了扯嘴角,是無盡的苦澀,“有。”
錢小沫側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麽,又似乎更加糊塗了。
她歎了口氣,兩個人就這樣淹沒在野草裏,沉默不言。
風沙沙響,錢小沫的發絲亂舞著,亂舞著,如同她此刻的心緒。
她忽然在懷疑,自己和雷銘的計劃,是不是錯了……
錯了嗎?
良久,管家等人這才趕來找到了簡念和錢小沫。
望著簡念被管家扶著遠去的背影,錢小沫心裏越來越迷茫,這個男人,究竟經曆了什麽,又正在經曆著什麽?為什麽偏偏,他總能給她很熟悉的感覺?還是隻是因為,這抹背影,實在像透了連榮麟?
錢小沫垂下眼瞼,不得不跟在他們後麵回到屋子裏,手裏轉動著項鏈上的小墜子。
雖然出了屋子,但她並沒有離開風暴山莊的地界,周圍都是巡邏兵,她一己之力根本逃不掉,更何況她還要靠著自己項鏈裏的信號源發射器,告訴雷銘準確的地理位置,她的任務,也還要繼續!
一行人遠去,隱在不遠處草叢裏的一個女人這才動了動。
她目睹了這一切,隻袖手旁觀,然後默默離開,沒有引起簡念的絲毫主意。
風暴山莊的風暴,已經如此刻頭頂上方的烏雲一般,積壓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