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麵
“這樣真的能行嗎?”
“能行,你信我。”
“說實話我不太敢信你。”
“……你現在也隻能信我了俞泠泠。”
“倒也,是……”
十分鍾後兩人坐到了車上。
俞泠扯了扯圍巾,“哥,我有點兒熱……”
“那就取下來吧。”洛棽伸手去扯他的圍巾。
俞泠又使勁兒拽住了,“算了吧,陳叔在呢,而且你不是說你家很多人嗎?看到了不太好。”
車子開進了花葉園,周圍是俞泠見過但不怎麽熟悉的景色,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是春天,轉眼就已經要入秋了。
他們在忻城小區磨蹭了太久,到的時候已經快六點半了,該來的不該來的賓客基本上都已經到了。
洛棽繞開人群把他帶到廚房,讓薑姨給他倆做了些吃的,像俞泠沒長手一樣非要親手投喂他,俞泠不一會兒就吃飽了。
見他吃好了洛棽才開始自己吃。
葉岑在宴會廳心不在焉的,這家夫人那家小姐過來跟她搭話她也敷衍了事,眼睛一直盯著門,心說洛棽這崽子怎麽還沒把俞泠帶來?
等了好半天等不下去了,把洛華箏一個人扔在宴會廳,提著長長的晚禮服往外麵走,一問薑姨才知道人家早來了,這會兒不知道被洛棽藏哪兒去了。
她生的兒子她最了解了,葉岑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就往樓上跑,一點兒都不像個兒子已經成年、自身年紀四十+的人。
果然在洛棽房裏找著人了。
“俞泠快過來讓阿姨抱抱!”葉岑一進門就直奔俞泠那裏去了。
洛棽真是服了他媽了,俞泠家有個咋咋呼呼的俞小也,他家有個連門都不敲的他媽,他伸手把愣在沙發上的俞泠摟過來,語氣不悅,“這我老婆,你老公在樓下呢,自己抱去。”
“連你媽的醋都吃,能耐了你……”葉岑白了他一眼,手在半空橫著也不覺得尷尬,慢慢收回來抱胸,看向俞泠的時候又笑眯眯的,“你吃飯沒呀?要不要和阿姨一起下去玩?下麵有很多小蛋糕可以吃。”
早在之前兩位家長聚餐的時候他幾乎知道他和洛棽的事瞞不住了,看著葉岑不免有些緊張,身體坐直了,微微僵硬著,乖乖回答:“阿姨晚上好,我吃了飯的,剛剛薑姨給做的,我待會兒和洛棽一起下去吧。”
葉岑越看越歡喜,恨不得上手戳一下俞泠的小酒窩,但洛棽又像看護幼崽一樣守著,她也隻能坐到兩人對麵,一臉憐愛地看著俞泠。
十月氣候宜人,家裏沒開空調,俞泠裹著圍巾,加上這會兒情緒緊張,身上有些發熱,臉上泛著紅。
葉岑“哎喲”一聲,讓俞泠把圍巾取了,俞泠頂著一腦門的汗說著“阿姨我不熱”,洛棽別開臉,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過來人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葉岑突然起身把俞泠的圍巾往下扯了一些,看清楚後怒了,一巴掌拍到洛棽頭上,“人家這是脖子又不是筍幹!怎麽吸成這樣了?你就是這麽對你未來老婆的?”
俞泠本來覺得有些尷尬的,一聽葉岑說的話,覺得這簡直就是他第二個親娘啊,苦著臉咬著下唇附和著葉岑的話,葉岑說一句他就重重點一下頭。
看起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洛棽被他媽一掌打懵了,俞泠果然命中注定就是他洛家的人,那手勁兒,和此刻的葉岑簡直一樣一樣的。
葉岑還沒放過他,一邊說一邊戳他腦袋,“就你這爛脾氣,難得找到一個不嫌棄你的,你不好好疼著,還整天欺負人家,你是我親生的嗎……”
洛棽自知理虧,靠在沙發上任由葉岑戳。
打一下就夠了,眼看洛棽腦門都被戳紅了,俞泠心疼了,急忙拉著葉岑的手,“阿姨我不疼,你別打他了。”
葉岑這才把手收回來了,把俞泠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了,讓傭人去她房裏找了條新的絲巾過來。
“還好,能大概遮住,不過不能見風,風一吹估計就露出來了。”絲巾輕薄,又是墨綠色的,不至於熱也不至於太奇怪,葉岑親手給他纏上了。
俞泠沒拗得過,隻能先圍上了,“謝謝阿姨。”
“沒事的。”葉岑笑著應下,一看洛棽還在旁邊坐著的,怎麽看怎麽氣人,就讓他下去招待客人。
洛棽衣服皺了,換了一身才下樓去了。
畢竟是他的成人禮,他再不樂意也得跟爸媽一起招待賓客。俞泠不是很想去,葉岑把俞泠安頓好了才下去了。
沒一會兒白文他們也來了,俞泠就和洛棽的幾個發小坐在一起,幾人找了個沒人的地玩撲克牌。
白文時不時抬眼看看俞泠,他一看過來俞泠就立馬收回了視線,等他沒注意俞泠又盯著他看。
白文哪是喜歡我國的教育體製才回來的啊,細想就知道這人肯定是一肚子壞水,俞泠覺得那個叫易柔的人還挺慘的。
“小嫂子你看我幹什麽呢?”如此幾次白文終於忍不住問了。
俞泠裝傻充愣,“啊?你說什麽?”
“沒什麽……”
葉臻贏了幾把,臉上一點兒高興的神情都沒有,一直愁眉苦臉的。
俞泠問他咋了。
葉臻搖搖頭,歎息聲不止,“還能咋啊?本來有老白陪著我的,如今就隻有我一個人漂泊在外了,遠在異國啊!孤苦伶仃啊!”
白文趁他沒注意偷偷丟了張牌,“那簡單,你回國不就行了嗎?”
“快別說風涼話了,要真這麽簡單就好了……”
“轉學挺簡單的啊,雖然跨了國,但應該也不至於這麽難吧?”俞泠問。
葉臻仍舊愁眉不展,且不說他家根基在M國,將來還是得去,最最最重要的原因是……
他不太好意思在一群學霸麵前說出來。
“他腦子不太行,我國的高考體製太難為他了。”白文替他說了。
葉臻氣惱地往他身上甩了一個抱枕。
俞泠深有同感,讚同道:“的確是這樣。”
葉臻瞪著眼,傷心了,“嫂子你也這麽說我!”
“不是不是!”俞泠解釋,“我是說高考的確挺難的,我也這麽覺得。”
葉臻找到了同道中人,高興了半會兒突然問俞泠:“你平時都多少分?”
“我?我可水了,成績不穩定。”葉臻是不愁了,俞泠一聽他這麽問反而愁了起來,都怪洛棽,好好的為啥非要考第一?他都追不上……
“換個方式說,考最差的時候年級名次大概多少?”白文不死心,有種一定要拖一個人和他在學渣海洋裏共沉淪的感覺。
這周沒考試,俞泠上次考得不是很理想,不太樂意地說:“第十名。”
葉臻愣了,白文低著頭在笑。
“葉子你是不是忘了他和洛棽夏桁之是一個班的?”
葉臻是真忘了,這會兒想起來的,自取其辱啊!
俞泠沒管他倆,注意到坐在他對麵的夏桁之不太對。
夏桁之情緒低落,平時話最多的今天一直不說話,看都不看就把牌打出去了,俞泠這個手氣最爛的都贏了他。
白文和葉臻打完牌想去外邊找酒喝,俞泠沒去,夏桁之也回絕了。
俞泠和夏桁之坐的對麵,想問夏桁之怎麽了,又不好打聽別人私事,隻能坐在那兒玩手機。
過了十幾分鍾夏桁之先開口了。
“我覺得葫蘆想和我分手。”
俞泠心裏一震,斟酌了一下言辭,問:“你為什麽這麽覺得啊?”
夏桁之低著頭,看不到表情,聲音啞啞的,帶著哭腔,“她把朋友圈裏關於我的全部清空了,最近我給她發消息她也不回我,我去找她她就躲著我,我做錯什麽了啊?她能不能跟我說啊?我可以改的啊……”
俞泠聽著夏桁之的哭聲,心裏悶悶的,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效仿他在電視上看到的那樣,輕輕摸了摸夏桁之的頭,“別哭了,胡鹿應該有什麽苦衷吧,這裏麵興許有什麽誤會……”
夏桁之抹了抹眼淚,“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她啊?我不想分手,我那麽喜歡她……”
眼看夏桁之說著說著又開始哭,俞泠立馬答應了,當即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當著夏桁之的麵給胡鹿發消息。
夏桁之擦了擦臉,聚精會神地看著手機屏幕。
俞泠想了想,還是別單刀直入了,委婉一些比較好,“你在幹嘛呀?”
胡鹿很快就回了,“在吃晚飯。”
他正想問“吃的什麽”,胡鹿那邊發了個表情包過來。
俞泠和夏桁之都怔住了,看了看那個表情包,又抬頭對視一眼,兩人都不算傻的,一看就發現了異常。
胡鹿發了個飄著五顏六色的花閃著光的表情包。
中老年人專用的那種。
俞泠大致明白了胡鹿的意思,問:“姨父也在嗎?好久沒看到他了,有點兒想他。”
胡鹿:“在我旁邊。”
“果然是這樣!胡鹿被她爸劫持了!我要去救她!”夏桁之一拍桌子就推門跑了。
俞泠還沒反應過來,轉頭就看不到夏桁之的影子了。
完了,這是要流血的節奏啊……
不能讓夏桁之去,去了會被打斷腿的。
俞泠也跑了出去,手上不停地給夏桁之打電話。
“……”
“……”
夏桁之沒追到,俞泠倒是迷路了,最後成功地闖入了宴會廳。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他看。
每個人都穿著特別體麵正式的禮服,站在正中間的洛棽像發著光,俞泠穿得隨意,沒注意到周圍人打量他的眼神,隻是傻愣愣地盯著洛棽看。
洛棽偏頭跟他爸說了句話,邁著步子走過來了,每一步都像踏在俞泠心上。
“怎麽傻了?”小朋友呆呆的,洛棽怎麽看都覺得萌萌的,走近了,在他前麵半步停了下來,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俞泠抿著嘴笑,覺得自己真是撿到一個大便宜了,“洛哥,你好帥啊!”
真的是個小顏控,洛棽笑著把人牽到了中間,之前打量俞泠穿著的人見他走近了又仔細看了看,看到他脖子上的絲巾瞬間就變了態度,有幾個太太問葉岑這孩子是不是他們家親戚。
葉岑還沒說話,洛棽說:“不是親戚。”
還沒等這群人變眼色,又補充道:“是我的未婚妻。”
他的小朋友,在所有的來賓中,穿得最不正式,卻必須是這個屋子裏,最體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