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
雖然在學生群體中有一個說法說家長會都是批/鬥大會,但七班不一樣,首先是因為這群孩子沒什麽好批評的,其次則是沒必要批評。
老汪是個佛係的人,平時養學生就像養野貓一樣,不該管的事絕對不插手,但家長會的時候誇人卻比愛說好話的萬娜娜還要積極,念到誰的名字都說“這孩子懂事”。
俞晚拿著成績單驚訝了一下,俞泠這次期中考試超常發揮,考到了第三名,聽到老汪說俞泠乖巧的時候又驚訝了一番。
她雖然沒怎麽給俞泠開過家長會,但以往那些老師給她打電話基本都是說俞泠又翻校門逃課上課老是打瞌睡或者說他對學習不上心的。
“哇,我兒媳,不是……你兒子好優秀啊!”葉岑把桌凳搬到了俞晚旁邊做同桌,聽著老汪誇俞泠,像是在誇自己兒子一樣喜洋洋地拉著俞晚聊俞泠有多好,“這孩子真不錯,看到我還主動打了招呼,上次去家裏吃飯也乖乖的,特別懂禮貌,我最喜歡這個小朋友了……”
俞晚一直知道自己的孩子很懂事,但沒想到葉岑對俞泠評價這麽高,驚疑道:“是嗎?”
葉岑恨不得拿自己的項上人頭發誓自己所言非虛了。
俞小也比她媽更驚訝,本想聽點兒刺激的,一聽老汪講的全是好話,坐在後麵都要睡著了,看到她後桌的消息就偷偷摸摸跑了。
“你妹妹去哪兒?”教室裏坐不下了,洛棽就找了兩個椅子和俞泠坐在走廊上曬太陽。
美其名曰曬太陽,實際上今天是陰天,俞泠連太陽的影兒都沒見著。
曬了個寂寞。
他看了一眼從後門溜出來都沒看他倆一眼直接跑了的俞小也,“不知道,估計是有什麽神經病吧……”和他以前同一種神經病。俞泠又覺得自己躺這兒像個傻逼,“哥,咱倆能換個地坐嗎?”
走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不管是學生還是家長都要往他們這兒多看幾眼,俞泠很不自在。
洛棽倒是樂見其成,巴不得所有人都看到他和俞泠泠周圍散發著的粉色泡泡,“我就要坐這兒。”
和“不給親親就搗蛋”的語氣如出一轍。
“……”俞泠起身把凳子往旁邊一放,“那你自己坐吧我去逛逛。”
洛棽連忙把凳子一丟就追著他往樓下走。
五月初了,學校裏的花都開過了,樹蔭成片,圖書館門口那一片桃樹甚至結了很小的果子,微風吹得人心癢癢,總想把迎麵的清新的生機一起吸到肺裏去。
兩人並肩走在林蔭道上,小道兩旁是成片的廣玉蘭和紫玉蘭,花香像毒藥一樣直往人心裏沁。
一中春秋季的校服是灰白相間的,衣服的兜很深,俞泠把手揣兜裏,走兩步跳一下,洛棽怕他摔了,跟在他後麵護著他。
“洛棽!你看那朵雲,像不像阿拉丁神燈?”俞泠偶然看了一眼天上,指著其中一朵雲問洛棽。
今天天氣不怎麽樣,天上的雲都一般灰,洛棽隻能看到灰白色的一片,看不明白神燈在哪兒,“嗯,是挺像的。”
並不妨礙他睜眼說瞎話。
俞泠知道洛棽一定會接住他,從台階上跳下來,把臉埋在洛棽衣服裏,“想找神燈許個願望。”
洛棽對這種投懷送抱的行為非常滿足,貼在俞泠耳邊問他:“什麽願望,你說給我聽,我幫你實現。”
“才不要。”俞泠轉了半個圈往前走,順手撿了片厚厚的廣玉蘭花瓣聞了聞,“你會笑話我的。”
“不會。”洛棽覺得他肯定是又想到了什麽奇奇怪怪的主意,笑話是肯定要笑話的但嘴上不能這麽說,洛棽保證道:“不笑話你。”
俞泠不長記性地相信了他這句話,想說的時候又想到了什麽,臉微微泛紅,走在洛棽前麵,小聲呢喃:“想和我喜歡的人永遠不要分開……”
想和俞晚俞小也永遠待在一起,和林傾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和周圍的同學互懟到老。
想和洛棽好好的,以後都不要分開。
洛棽從後麵抱住俞泠,在他後脖頸處輕輕蹭了蹭,“我永遠和你在一起。”
俞泠心裏的小傲嬌又撲騰撲騰地飛起來了,捏捏洛棽抱著他的手,歪著腦袋作死:“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的人是你呢?萬一不是你多尷尬啊……”
洛棽牙齒有點兒癢,聲音離得很近,帶著點兒攻擊性,“寶貝兒你一天不鬧騰就不舒服是吧?”
俞泠聞到他身上壓迫性十足的信息素,心說完了完了又找死了,手使勁兒掰洛棽的手,麵上故作淡定,“哪有?你一天不欺負我就過不去了是吧?”
洛棽不要臉地承認了:“是。”
“……”
家長會沒開多久,主要是七班沒多少人,很奇怪的是家長看待孩子成績的態度比老師還要佛係,問些問題都是“我聽小途說學校食堂飯菜挺好吃的家長待會兒能去吃嗎”“老師咱們班omega這麽少alpha們會不會打架啊”“誒你們這黑板報挺好看的啊誰寫的字啊”,等等等等。
老汪一個一個答:“可以吃,不會打架,好像是俞泠和洛棽吧……”
每開一次家長會老汪就要多一項技能,去年是“舌戰群儒”,今年是趕鴨子上架。不是往教室趕,是往外麵趕。
老汪好不容易才把這群家長送走了,嗓子都有點兒啞了,他也沒想到有一天嗓子不是為教育事業而是為生活瑣事啞的。
“行,那我們就再開個簡潔的班會吧。”老汪見人都到齊了,而且好幾個同學的家長還在走廊坐著等,就想早點兒把班會開完回家,不經意往後麵看了一眼,問道:“俞泠沒事吧?”
俞泠最近跟林傾告狀告習慣了,差點兒來一句“洛棽又把我啃出血了”,又立馬反應過來現在在哪兒,周圍都是些什麽人,問他話的又是何人。
“汪老師我沒事,就是脖子被狗……貓,被貓抓了一下,已經打過疫苗了……”他趕緊把手放下來,露出了脖子上的阻隔貼。
——他特地買的和創可貼相似的阻隔貼。
把老汪糊弄過去了,老汪心說你和洛棽可真是奇怪怎麽隔三差五就有個人被貓抓了?
“你們就是不聽勸,春天動物容易發情,脾氣也很暴躁,在和各種動物相處的過程中一定要謹慎從事……”
俞泠在老汪的念叨聲中丟了個紙條到洛棽桌子上,洛棽看了看,上麵寫道:“你,洛棽,狼狗本狗,動物本物。”
洛棽心想,可不就是個動物嗎?一見到你俞泠就沒了人性。
洛棽也很清楚自己沒人性這回事,但他狡辯道,動物天性作怪,怪不得他……
“還會罵人,看來我咬得還不夠深啊俞泠泠?”俞泠偷偷看了一眼洛棽傳回來的紙條,氣急,揣著手不理人了,嚴途在寫作業,沒墨水了想找俞泠借俞泠都沒理他。
“俞泠,你站起來一下。”
老汪還是得理的。俞泠剛剛開小差去了沒聽講,不知道老汪想幹嘛,“哦”了一聲就站起來了。
老汪伸手指著他身上的校服,“校服就要像俞泠這樣穿,不能掛在手上抱在懷裏或者裹在頭上……”老汪又指了指幾個沒好好穿校服的同學。
不好好穿校服的俞泠本人表示慌張,他這學期還被張主任抓到過呢,看來那天張主任沒認出他來,不然千字檢討妥妥的了。
俞泠戰戰兢兢地坐下了,把往下滑的校服拉鏈又往上拉了一些,他其實就是亂穿校服的本尊之一,隻不過每次披著校服的時候洛棽都要親手給他拉上,就是方式不太雅觀。
誰家穿衣服是要抱著穿的?俞泠每次被洛棽摟在懷裏揩油的時候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最後硬是逼著自己把亂穿衣服這個壞習慣改過來了。
洛棽很遺憾啊。
老汪又提了一嘴藝術節的事情,這個藝術節時間選在五月末,也有學弟學妹為高三學子們送別的含義,老汪讓他們好好準備個節目,同時也不要荒廢了學業,講完覺得差不多了就放學了。
其他班還在進行批/鬥大會,唯獨七班的人兒們歡歡喜喜地成群結隊地回家了,經過一樓某個班的時候俞泠聽到裏邊的老師在說“看到沒?這個班一看就沒什麽出息”,然後又看到了跟在後麵的年級第一洛棽,找補了一句:“別往外看了我就說的是咱們班看別人幹什麽……”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俞泠笑得打了個嗝,然後又接著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這麽好笑嗎?”洛棽被他笑得暖洋洋的情緒感染了,心裏熱乎著,“眼淚都笑出來了。”
俞泠開心地點著頭,像小雞啄米一樣,“轉學轉到七班我真是太幸運了!”
“詳細說說?”洛棽摟著他的肩膀走。
俞泠臉上的笑還沒消,眼睛被淚水沾濕了,整個人水汪汪的,慢慢數著幸運的事:“老師很盡責,不用每天考試,沒有煩人的同學,該學的時候大家的學習氣氛都很濃厚,不想學的時候大家也會帶著我一起玩……”
“嗯,是挺好的。”洛棽以前不這麽覺得,看著俞泠笑得紅通通的臉突然就對七班有了一種歸屬感。
俞泠還沒說完,捶了洛棽幾拳,“我還沒數完呢,你不要打斷我的話!”
洛棽舉起雙手投降,並做了一個拉拉鏈的手勢表示自己絕對不說話了。
還別說,俞泠手勁兒是越來越大了,他胸口的肉居然被捶疼了。
俞泠把手放下來,往四周瞄了一眼,確認安全後湊到洛棽耳邊說了句話。
“你是不是以為我要說最幸運的事是遇到你?”
洛棽心說哇寶貝兒你可太懂我了,假裝冷漠臉,“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俞泠又在作死的邊緣徘徊。
想了想又紅著耳根說:“你哪裏是我的幸運啊?明明就是命中注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