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泠取頭記

  “這怎麽?又又又被打了?”夏桁之看著洛棽下巴上的傷口,覺得這個形狀奇奇怪怪的,又仔細看了看。


  “……日了,你們玩這麽野的嗎?”牙印都往臉上咬?夏桁之越看越覺得新奇,想著改天就要往胡鹿臉上也咬一個。


  洛棽回想了一下被俞泠摁著咬的感覺,還不錯,也不知道是懲罰還是獎賞……


  俞泠在後邊幫關雎寫黑板報。


  他寫完一行字關雎就站在地上捧著臉吹捧一句:“俞泠你好厲害啊你怎麽什麽都會?”


  “可能是因為我聰明吧。”俞泠厚著臉皮應承了,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腦子不太行吧但別人都誇他了他總不能否認吧。


  洛棽被嘰嘰喳喳的夏桁之吵得耳朵疼,轉身看著站在桌子上的俞泠。


  夏桁之也跟著他看了看,隨即感歎了一句:“俞泠這腰臀比可以啊……操了操了,洛哥你打我幹什麽?”


  洛棽收回手,隻冷冷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定到俞泠身上去了,順便把好奇地又想轉過去的夏桁之按住了。


  “我男朋友,你別看。”語氣嚴肅中帶著點兒哀怨,他媳婦兒怎麽這麽好看怎麽誰都想看?


  “……”哥您能把這手挪到班上其他二十幾個肩膀上去嗎?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在看。夏桁之無語,幹脆把校服一蓋,睡覺去了。


  因為怕施展不開俞泠脫了羽絨服,又怕粉筆灰沾他心愛的毛衣上去了俞泠就把洛棽的校服穿著了,他自己的忘帶了。


  後麵的黑板挺高的,寫頂上的字時夠不太著,俞泠手舉的幅度大了一些,腰間露出白白的一截肉。


  晃花了洛棽的眼。


  “我來寫。”洛棽迅速地走過去把往上縮的衣服往下拉了拉,摟著俞泠的腰把人抱下來了。


  這他媽,教室裏人也太多了他連俞泠頭上的一根頭發絲都不想讓別人看到。


  “誒誒誒?我剛寫兩個字……”俞泠昂著腦袋看了看,對比了一下水平線,“算了,我好像寫歪了。”


  腰是沒露出來了但洛棽發現了一個更要命的事。


  俞泠的腰軟軟的,細得他能用一隻手抱在懷裏。


  抱住了就放不開手了。


  俞泠動了幾下,壓著聲音罵人:“你有病啊快放開!”


  洛棽不想放,“不要嘛。”


  關雎在旁邊站成了一座石像。


  她的cp最近進度條持續拉滿,已經從雙向暗戀升級到曖昧不清了!


  不要看到我!請當我是坨泥巴!你們倆!給我親!親啊!


  她在內心咆哮著,表麵上卻極力屏住呼吸想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但七班也不隻她一個,有的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人。


  比如。


  嚴途:“你倆?交/配呢?”


  夏桁之被這話驚醒了,頂著一頭霧水看了一下。


  這姿勢,很難不認同。


  夏桁之:“那哪兒能啊?精/子和卵細胞也沒相撞啊。”


  嚴途:“可以啊夏哥,生物學得很不錯啊!”


  夏桁之:“哪裏哪裏,常識而已啦……”


  兩人一唱一和。


  把眾人說得一愣一愣的。


  俞泠紅著臉從洛棽懷裏逃出來坐到了位子上,把腦袋又埋到桌子裏了。


  反應遲鈍的眾人開始起哄,連嚴途都跟著“哇哦”,吼著吼著又問杜均夷:“你們吼啥呢?”


  杜均夷驚呆了,“你這個幕後,不是,台前大手居然不知道為啥?”


  這糖不就是你挖的嗎?

  嚴途被杜均夷鄙視了一波,跑到後邊問立得太久已經開始風化的關雎:“咋了這是?”


  “你別跟我說話讓我就在此刻死去吧這輩子真是值了……”關雎神情恍惚。


  她的cp突然就解鎖了帶著顏色的章節了呢。


  嚴途又自我懷疑地坐回去了,他就看著那姿勢很像學校發的那什麽教育冊子上的姿勢啊,順口調侃了一句,怎麽接下來的劇情他就看不太懂了呢?


  嚴途,可能是七班唯一一個不嗑cp的人。


  連洛棽都要時不時地去網上找一下有沒有他和俞泠的新文。


  俞泠聽著此起彼伏的起哄聲腦子裏發熱,感覺熱氣都要從耳朵裏冒出來了,又怕別人看到他,幹脆把羽絨服也塞進了桌子裏。


  洛棽沒管這些人,接了俞泠的棒幫他寫字去了。


  等他寫完那幾行字回去的時候發現俞泠的頭還藏在桌子裏的,心裏一怔,輕輕拍了拍俞泠的背,“俞泠?”


  “……”靠,誰能告訴他為什麽人的頭也會熱脹冷縮啊!啊啊啊!俞泠從背後伸手拉住洛棽的手。


  洛棽終於覺得不對勁了,蹲在地上問道:“寶貝兒怎麽了?”


  俞泠整個頭都塞到課桌裏的,多餘的縫隙又被羽絨服擠著,聲音像被捂住了一樣:“洛哥,我頭出不來了……”


  課桌桌箱上下各有一根木頭擋著的,但這張桌子以前是洛棽用的,他嫌這兩塊木板影響他偷偷玩手機的視線就把它拆了,於是俞泠就能很輕易地把頭縮進去又收回來。


  誰知道今天突然就被卡住了。


  洛棽輕手把羽絨服取出來都不行。


  俞泠脖子酸了,有些著急,哭腔都上來了,“怎麽辦啊洛哥?我不能就頂著桌子過一輩子吧?”


  這話把最近神經兮兮的洛棽刺激到了,“絕對不行,你隻能和我過一輩子。”


  然後打電話把學校物業叫來了。


  最後把消防叫來了。


  俞泠被幾十個人圍觀“取頭”,還被當成案例在接下來幾周的時間裏傳遍了整個臨南,甚至有往全國漫延的趨勢……


  雖然新聞中隻說的是“臨南市一中某男生”,但那天陣仗太大了俞泠的事跡早就傳遍了一中貼吧,而後像黏在兔子尾巴上的蒼耳一樣被路過的人播種在廣袤無垠的大地上。


  俞泠:“……這特麽,我還不如和桌子過一輩子呢……”


  要不是洛棽那天抱著他不放他也不至於慘成這樣還成為了別人的飯後閑談,究其根本,都要怪到一個洛姓男子頭上。


  俞泠生氣了,決定要一個月不跟洛棽說話,洛棽假裝受傷撒嬌賣萌他都堅決地貫徹此決定。


  雖然也不是那麽堅決吧,但他一想到貼吧上滿天飛的“哈哈哈哈哈七班那個班花把頭放桌子裏拔不出來了”“那天消防員來學校就是為了幫他‘取頭’”“沒錯就是七班那個俞泠”,諸如此類,俞泠想到這些心就瞬間鐵了起來,一巴掌拍開抱著他要親親的人然後高昂著頭驕傲地走在大路上,撞見一個人就又立馬把脖子縮起來捂著臉跑了。


  他最近走在街上被人多看一眼都要屏息凝神回看無數眼,確認人家可能隻是看他長得帥想洗洗眼睛才放心了,裹緊頭上的校服往校門口跑。


  張翼德在門口揪那些不好好穿校服的學生。


  天還冷著,你可以不穿校服隻帶個姓名牌但你如果穿了就必須整整齊齊地把拉鏈拉好,這是對學生身份的認同和對一中的歸屬感——張主任這麽覺得。


  穿校服的人還挺多的,而且冬季校服黑白相間的還挺好看(主要是耐髒),張翼德很滿意,連那些一邊走一邊吃早餐的人都輕易放過了,站了半個小時隻揪到了一個把校服當頭巾的人。


  俞泠頂著件校服站在張主任旁邊發呆。


  每一個從校門口進來的人都要看看這個捂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的人是誰,俞泠的眼睛太有辨識度了,怕被熟悉的人認出來,隻好拉緊了頭上的衣服,低著頭不敢亂動。


  校服給予他安全感。


  張翼德見外邊沒幾個人了,打算回辦公室,轉身看到旁邊站著一個“木乃伊”才想起來他遺忘了一個人。


  一中主張獎賞機製,饒是張翼德這麽個脾氣暴躁的人在一群開個動員會都要泡杯清茶慢慢說的校領導的感染下也漸漸有了人性。


  天氣還是挺冷的,這孩子可能就是頭太冷了才會是這樣的扮相吧,張翼德沒多說,讓俞泠快點回教室去。


  看到俞泠畏畏縮縮東張西望慢慢走的樣子他慈父心突然就跳動了起來,跟上去護著俞泠走,嘴裏還不停地鼓勵他:“這位同學,身為我們一中的學子、祖國的棟梁,你應該挺直腰板自信滿滿地走路,哪怕天再冷地再寒也不要喪失作為年輕人的鬥誌和勇氣……”


  周圍一群人在觀看。俞泠把校服捂得更緊了,想開口讓張主任別跟了又怕聲音被認出來了,隻能加快速度往教室跑,哪曉得張主任看著瘦瘦的腿腳卻很有力量,跟上俞泠的同時嘴上還不喘氣地說著振奮人心的話。


  似乎是不滿意旁邊這位跑得飛快像是一心投胎的同學不搭理他的態度,張主任說著說著突然問:“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俞泠腳上不停,您說得可太對了能先放我去投胎不是,去上課嗎?

  “……對。”


  張翼德覺得這聲音有點兒熟悉,這孩子捂著臉他也看不著人,剛想問來著就被迎麵走來的校長攔住了。


  校長似乎是看到張主任才突然想到,慢悠悠地說:“老張啊,上頭發通知說我們好像又得了一個什麽先進單位獎,你有空就去幫我領一下獎章吧……”


  把獲獎這麽光榮的事說得像燙手山芋一樣可能也是一中獨一份的了。


  得獎固然高興,但一想到儲藏室堆滿了的獎狀錦旗校長就頭疼,接下來,要開辟哪間辦公室來堆這些閃閃發光的東西呢……


  天賜良機,俞泠連忙說了句“校長再見張主任再見”就跑進了教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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