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
十月末,臨南市一中正式進入了期中考試周。
很難有一個高中是像大學那樣考試是以周來計數的,但一中就是其中的一個。
高二的考試周大概是這樣安排的:
第一天早上考語文,下午考數學。然後第二天學生就自己在家複習,班主任直接在班群裏發第一天考試的答案,對完之後大概就對自己的成績大概有個預估了。
第三天第四天同一二天,隻是考試科目和答案換成了綜合和外語。
有人問為什麽要等到第二天才發答案,第一天考完就發不是更好嗎?老汪給七班的解釋是:沒什麽特別原因,可能就是想借機放一天假吧。
這樣的考試考的不是內容,而是心態。很多剛上一中的人在考試第二天心態就崩了,第三天考試就容易自暴自棄。所以剛開始會有很多人質疑一中這種考試方法。
直到此方法試驗的第一年,一中的本科率達到了99%,有人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哦可是為啥呢……
對此,一中校長的解釋是這樣的,在平時考試的時候有意識地鍛煉學生的抗壓能力,等高考的時候這些學生第一天考完就算知道了自己考得不理想也不會特別緊張,也能以更平靜的心態對待第二天的考試。
畢竟習慣就好。
俞泠聽說一中考試時間安排的時候也疑惑了幾天,直到看到幾天前還在晝夜不分秉燭夜讀的七班同學在考試當天早上突然就變成了我就這樣愛咋咋地比他還鹹魚的樣子,不禁為校長這個安排比了個大拇指。
期中考試和期末考試都是按照本學期學號排的座位,洛棽依舊坐在進門的第一個位置,俞泠依舊坐在最後一排,不過是從他那個位置往門那邊平移了三排,坐在靠後門的位置。
俞泠有點兒偏科,語文是他所有科目裏最弱的哪一科。高一沒分科的時候俞泠在附中大概隻能排到一百名的樣子,因為他政史地太差了,差到那三科的老師上課都不想跟他眼神交流。俞泠倒覺得沒啥,這樣一個周正好多了幾堂補覺的課,但林傾著急啊,因為他想選文科,於是想拉著對分科沒什麽想法的俞泠跟著他一起選。
結果林傾自己也沒選文科。
因為林傾爸覺得林傾那種懶到連幾個化學方程式都不想背的人要是選了文科,那應該,更懸了,而且林傾理科其實還不錯,分科考試前一百那種水平。
其實林傾想學文科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文科omega妹子多。林傾覺得自己這輩子雖然不能再找一個軟軟糯糯的omega了,但終歸可以欣賞嘛,整天看著一群大老爺們摳腳有什麽意思。
語文卷子上俞泠最怕的有兩道題,一是閱讀理解,二是作文。
比如這張卷子上的閱讀理解一那篇記敘文,大概是一個古老又淒美的愛情故事,講了一個從軍但不幸戰死的戰士,死後靈魂曆經磨難回到家鄉給妻子告了別。第一題讓俞泠分析作者寫這個故事是想表達什麽。
俞泠:“我哪兒知道他想表達些什麽?”俞泠在答題卡上寫了個“鬼神是存在的,存在即合理”。
第二題讓分析文章中那個戰士的人物形象。這題俞泠有把握,提著筆唰唰唰地寫了幾行字:英勇無畏、目標堅定,但不太聰明,他回來的時候應該坐飛機的,人們看不到他,也不收他機票錢。
第三題讓俞泠續寫這個故事。俞泠絞盡腦汁寫了個自認為高級又美滿的故事。
作文題俞泠更頭疼了。
材料是這樣的:生活中處處有聲音,有歌聲,有笑聲,有歎息聲,也有風聲雨聲讀書聲……對於某些人來說,不同的聲音代表了發聲者不同的心境,也是打開不同的人心裏那扇門的不同的鑰匙。那麽,在你的生命中,有沒有哪一種聲音曾輕叩過你的心門呢?
立意自選,題目自擬,800字以上,文體不限(除詩歌外)
俞泠雖然不太會做語文卷子,但他下筆快,所以翻到作文題的時候好多人都還在做前邊的課外詩歌鑒賞。
“唉。”俞泠每次考語文都要歎兩個半小時的氣。每次寫作文都能要了他半個腦子。
於是直到周圍的人都跟上他了,已經開始動筆寫作文了的時候他還沒想到寫什麽。
俞泠不禁懷疑,這主題這麽簡單嗎?怎麽你們一個個看到就會寫了?
耳邊是唰唰的水筆和紙麵摩擦的聲音,俞泠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想睡個覺找個靈感,說不定一覺醒來他就,沒做完呢。
之前有一次考語文,俞泠在寫作文的時候睡著了,那次的作文題目是論英雄與時代的關係。俞泠睡醒的時候還有四十幾分鍾,他突然就知道該怎麽寫了,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千字,把他剛剛夢中正在一起開派對的商鞅和哥白尼寫進去了。
卷子發下來的時候他看到自己作文居然得了五十幾分。
這更加證實了俞泠的猜想:果然老師們都喜歡那種死得慘但很偉大的人物。
但他昨天晚上睡得太好了,現在居然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眼看著時間快隻剩最後半個小時了,俞泠好像有點兒慌了。
監考老師見俞泠坐在哪兒又扣眼睛又摸嘴巴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趕緊過去關心了幾句,“同學,你眼睛怎麽了?”
把俞泠嚇了一跳。
好不容易把監考老師勸開,俞泠又坐在位子上發呆,聲音……能有些什麽聲音呢?
監考老師正好往他這邊來了,俞泠看了一眼,收回視線的時候與第一排轉過來看他的洛棽對上了視線。
俞泠莫名地就想到了暑假他暈倒的那天,在洛棽的懷裏趴著時隱約聽到的洛棽的心跳聲。
很有力,也很近。
俞泠大概知道那種輕叩門的聲音是什麽樣的了,思考了幾分鍾就開始寫了。
數學是俞泠最拿手的科目,考試期間不上晚自習,俞泠提前半小時就交卷了,騎著自行車先回家了。
今天他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
俞泠回到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冰箱裏的麵粉和雞蛋找出來,又在廚房的架子上拿了半袋白砂糖,在廚房忙活了半個多小時,一直到俞小也下午放學回家了他還守在微波爐旁邊的。
俞小也知道她哥在做什麽,倒是收起了平時玩鬧的心思,安安靜靜地搬了個凳子陪著俞泠在廚房裏坐著。
“叮——”
俞泠把微波爐裏的蛋糕拿出來,用勺子挖著嚐了一口,一下就泄了氣,搖搖頭,“不是這個味道。”
“我嚐嚐。”俞小也也挖了一勺塞進嘴裏,眼睛發亮,“但是很好吃啊!哥你真厲害!”
俞泠勉強笑了笑,把剩下的全給俞小也了,“你先吃著,我再試試。”
俞小也端著一盤蛋糕,欲言又止,想勸俞泠,又覺得讓俞泠有個寄托也挺好的,就拿著勺子在一邊吃,“那我看著你弄吧。”
直到又做了四五爐蛋糕俞泠才又放棄了,無論試過多少遍他還是做不出那種味道。
也不知道那個人現在是不是還活著,但可能,多半已經死了吧……
俞泠在家裏找了幾本題集出來,打算等什麽時候有空了去郊區給那個人燒過去。俞泠算了算,當時那個人比他高十厘米的樣子,估計比他大個兩三歲,但陰間的教育水平說不定不如陽間呢,說不定那人學的還沒他學的多,所以給他寄個高考題集應該可以吧,活到老學到老,他走的時候還這麽小,老是不可能老了,那就學無止境吧……
第二天考試俞泠如有神助,感覺每個題都自動長在了他的知識點上,理綜裏麵就化學最後那道題有點兒難,英語就跟滾滾長江似的,嘩嘩幾下就寫完了。
於是他又提前交卷了。不過最後一科考試提前交卷的人還挺多,連張主任都攔不住,一個個囂張得像衝出柵欄的大白鵝一樣,撲騰撲騰就跑遠了。
把張主任氣得在後麵一直喊“扣分”。
俞泠在十班門口等林傾,因為他倆約好了今天晚上要去劃船。
雖然俞泠並不太清楚這又冷又刮著風的天去劃船有什麽意義,但招架不住林傾樂意啊,林傾說他就喜歡找刺激,甚至還想在今年冬天脫光了去河裏遊泳。
被俞泠用“近20年冬泳溺死的數據統計”中那些死了之後被凍成冰雕的人嚇回去了。
這法子還是他向洛棽學的。
林傾不怕死,但怕死得難看。
通俗點兒,這個方法叫“打蛇要打七寸”。
俞泠在十班門口等了半個小時,等到人都要走光了也沒看到林傾的影子,不過他趴在欄杆上數下麵的人頭呢,一邊數一邊看誰頭上的旋兒多。
直到最後一個關門的同學出來了俞泠才反應過來,林傾人呢?
“你怎麽在這兒?”胡鹿關上門後就看到俞泠靠在外麵思考人生。
“啊,”俞泠皺眉,“胡鹿,林傾今天沒來嗎?”
今天考試,胡鹿也沒太注意,但她考英語的時候好像看到林傾很早就交卷了,不太確定道:“他好像,已經走了吧……”
俞泠:“……”這絕對是對他的報複。
胡鹿看了看俞泠哭喪著的臉,“你現在要回家嗎?我們一起?”
他們兩家雖然是在兩個方向,但是有一截路是一樣的。
“好啊。”
俞泠笑了笑,跟著胡鹿出了教學樓,說起了胡鹿家養的那隻叫“瘦子”的貓,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尤其是說到“瘦子”這個名字的來源的時候,胡鹿甚至笑得整個人差點兒趴在俞泠身上了。
結果正好撞見等在校門口的洛棽和夏桁之。
洛棽:“……”
夏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