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晚

  俞泠把自行車鎖在一樓的車庫,拎著鑰匙串腳步輕快地跑回了家,正打算拿鑰匙開門的時候門從裏麵開了。


  俞小也拉開門,看著俞泠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頭發,嫌棄道:“哥,你能不能斯文一點兒,再沉穩一點兒,你都是個高中生了怎麽還這麽毛毛躁躁的?”俞小也一邊說一邊讓開身。


  “啊,”俞泠換了鞋,看著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客廳,把鑰匙塞回包裏,用手拈了拈俞小也的裙子,“俞小也你這裙子真好看,這質感,花了不少錢吧,再配上你這高貴的麵孔,嘖嘖,說你是王室在逃公主也不為過啊。”


  俞小也麵色一訕,急忙接過俞泠的包放到沙發上,放好之後又伸手拍了拍,然後坐在沙發上,手規規矩矩地搭在腿上,兩隻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俞泠,“哥我錯了。”以後還買。


  “你下回再用的我卡去買裙子,買回來我就給你把裙子全剪了。”俞泠冷著臉看著俞小也。


  這樣的話俞泠說了不下十遍了,俞小也耳朵都起繭子了,但也隻敢在心裏腹誹,表麵上還是裝作一副小家碧玉弱不禁風的樣子點點頭。


  俞小也特別喜歡那些輕飄飄的質感像霧氣一樣的衣服,尤其是裙子,以俞小也的話來說,那種薄如蟬翼需要往身上裹好幾層的衣服“有仙氣”,俞泠反駁道:“那我怎麽沒見晴空萬裏突然一道驚雷劈下來然後身為□□凡胎的你得道升天啊?”


  俞小也在離忻城小區不遠的十三中學讀初三,俞泠給她請了一個周的假。


  之前俞小也剛分化沒幾天的時候,俞泠把她一個人丟家裏去給江練過生日,正好撞上那天晚上俞小也發情了,俞泠晚上回來的時候俞小也睡在地板上,麵色發青,呼吸孱弱,把俞泠嚇得差點兒當場去世,全身發抖地撥通了omega急救專線,救護車來時俞泠抱著呆愣的俞小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醫生說俞小也身體素質挺好的,察覺發情的時候自己打了兩針抑製劑,麵色發青是因為俞小也把空調溫度開得太低凍著了,呼吸孱弱則是因為她睡著了。。。


  俞泠:“……”


  俞小也為這事笑了俞泠一個月。


  雖然後續觀察沒什麽事,但俞泠被嚇狠了,還是堅決給俞小也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如果不是俞小也拍著胸脯說她身體特別好俞泠能一口氣給她請個大長假。


  “對了,剛剛媽打電話說她今天下午的飛機到家……”俞小也說到最後聲音弱得幾不可聞。


  “哦~我說你今天這麽勤快呢,原來媽要回來了啊。”俞泠掏出手機看了看微信,發現俞晚在他上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就給他發了消息,說下午三點到家,讓俞泠下午放學回來不用買菜。


  俞泠回了一句“下午不上課”就把手機關上放茶幾上充電了。


  俞小也慢慢挪到俞泠旁邊,雙手合十,虔誠地看著俞泠,“哥,你能別跟媽說我又偷花你錢了嗎?拜托拜托。”


  “唉,”俞泠歎氣,“你看我什麽時候跟媽說過。”


  俞小也臉色多雲轉萬裏無雲的大晴天,一巴掌拍在俞泠手上,“害!我就知道,咱哥倆誰跟誰啊!”說完就哼著歌高高興興地跑房間裏衝著全身鏡轉著圈扭著腰自拍然後發群裏和她的小姐妹們交流身為仙女的心得去了。


  俞泠看著紅了一大塊的手臂,心說俞小也到底是個什麽品種的怪物(仙女),長得小個小個的手勁兒這麽大?

  下午三點左右,玄關附近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俞泠躺在沙發上和洛棽完成“我懟你你挨著,你懟我你死了”的日常,聽到聲音的一瞬間立刻反射性地把手機塞進沙發縫裏,反應過來想說這什麽臭毛病都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沒改過來。


  在他讀小學的時候俞晚就給他買了手機,方便他和自己聯係,後來俞晚發現俞泠經常在大白天上課時間往企鵝空間分享飛車戰績,就把手機沒收了,給他換了個電話手表。


  俞泠看著那塊天藍色的長得像憨憨的塑料,風中淩亂。


  沒多久俞晚就又把手機還給他了,也不怎麽再管俞泠玩手機的事了,因為她發現俞泠玩歸玩,該學的時候半點兒都不馬虎,成績也一直排在年級前列,但俞泠經過電話手表的事情後得了後遺症,當他玩手機時一聽到俞晚的聲音就會迅速把手機塞進離他最近的“掩體”裏。


  俞晚回來的時候提了一大袋蔬菜肉類,俞泠趕緊放下手機跑過去接著那個袋子,“媽,你今天怎麽回來了?”


  俞晚是個珠寶設計師,自己開了個工作室,常年不是在全國各地飛就是在全世界各地飛。


  “這不是你和小也都分化了嘛,你們分化的時候媽媽也沒在家,趁工作量少了就想回家陪陪你們。”俞晚前年已經滿了四十歲了,但時光不負美人,即使她四十幾了仍然麵容姣好,臉上隻有很淺的兩道魚尾紋,又因俞晚氣質溫婉,細紋反而使得她看起來更有韻味。


  俞泠低著頭摸了摸鼻子,鼻腔一酸。


  他媽媽今年就過年的時候在家裏待了幾天,其他時間母子倆基本都是微信交流。俞泠從來不敢抱怨也不會去抱怨俞晚經常把他和妹妹放在家裏,他享受著俞晚用時間和精力換給他的優渥的物質,也理解俞晚一定要自己闖出一片天的決心,所以他隻會在小時候俞小也嘟著嘴跟他說“我想媽媽了”的時候輕輕拍著俞小也的背,仰著脖子用小腦瓜思考一會兒,說:“媽媽要出去賺錢,所以我們一定要快點長大,不過你實在是想媽媽了可以把我當成媽媽。”


  “可是媽媽是個女孩子,哥哥你是個男孩子……”


  “幼兒園好多小朋友的爸爸媽媽都是男孩子啊。”


  “那好吧……”


  這又是俞泠的黑曆史之一,俞泠不止一次十分感謝上蒼當時的俞小也還小不記事……


  “小也呢?”俞晚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俞小也的影子。


  俞泠嘴角不自覺地抽了幾下,他剛剛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俞小也在聽到客廳的聲音時打開臥室的門看了一眼又急急忙忙關上了,臉上帶著還沒化完的妝。


  “媽咪我好想你啊~”


  俞小也推開臥室門,穿著剛剛那件長裙,身後飄著一大片天青色的輕紗,癟著嘴泫然欲泣地撲進俞晚的懷裏,由於衝擊力太大,俞晚被她撲得往後一仰,俞泠敏捷地跑到俞晚後麵護著她。


  俞泠見媽媽站穩了,皺著眉想訓俞小也幾句,但當他看到俞晚臉上溫柔的笑和俞小也眼裏打著轉的眼淚,硬生生地把話憋回去了。


  “我們小也長得越來越好看了,這裙子也好看,又是刷你哥的卡買的吧?”俞晚麵色溫和地打量了一下俞小也,調侃道。


  俞小也眼睛裏快決堤的淚水被俞晚一句話堵回去了,瞪著俞泠,眼裏寫滿了“哥你怎麽這樣?”


  對於俞小也喜歡買衣服的行為俞晚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年輕的時候也特別喜歡各種好看的東西,俞泠外婆家衣櫃裏還有好幾件她以前買的碎花長裙。有一段時間流行爆炸頭,她見自己喜歡的搖滾明星燙了個頭發就偷偷拿了她媽媽的錢去理發店炸了一個,回家後被她媽打個半死。


  俞泠聳肩表示:“我怎麽知道?”


  “你們啊,”俞晚把兄妹倆的互動看見眼裏,無奈地搖搖頭,眼裏卻充滿了溫情笑意,“行了,都別在這兒站著了,你們去玩會兒,晚上我們吃排骨和水煮魚。”


  俞泠和俞小也對視一眼,俞泠提著菜,俞小也把她媽媽的包放到茶幾上,和俞泠一起去廚房洗菜去了,“那不行,媽媽你今天休息,我和哥哥來做菜。”


  傍晚,俞小也把最後一道玉米排骨端上桌來,俞晚麵露驚訝,兄妹倆把廚房門從裏麵鎖上讓她去休息的時候她擔心了好久,既怕兩人被菜刀傷到,又擔心廚房被他倆炸了。


  俞晚看著滿桌子的菜,突然就明白了,這些年她總把這兩個孩子放在家裏,總不能一直吃外賣吧,日久天長的,做飯就成了必備技能。


  思及此,俞晚鼻腔一酸,忙趁著俞泠和俞小也去盛飯的時候擦了擦眼淚。


  “媽,你快嚐嚐這個炒白菜,我做的。”俞小也微仰著頭,臉上帶著亮麗的笑,“雖然我隻做了這一道菜,但它絕對比哥哥做的好吃。”俞小也把筷子遞給俞晚。


  俞泠把裝著米飯的碗推到俞晚和俞小也麵前,聞言便想吐槽幾句,想了想還是忍住了。他之前在附中的時候下午在學校食堂吃飯,晚上十點才下晚自習,所以俞小也下午放學回來就得自己做飯,有一次他下午回來拿卷子,發現俞小也就做了一小碗熗炒白菜,可憐巴巴的拌著冷飯吃。俞泠一問才知道俞小也就隻會做這一道菜。


  怪不得那段時間俞小也臉都瘦尖了。


  “那是誰信誓旦旦跟我誇下海口說自己能做滿漢全席的?是過路的餓死鬼嗎?”俞泠心想。


  後來俞泠中午做菜的時候都會多做一些放冰箱裏,讓俞小也下午回來熱著吃。


  吃完飯後,俞小也主動攬下了洗碗的活,哼著歌像隻飛蛾一樣輕飄飄地跑到廚房洗碗去了。俞泠把剩下的菜放進冰箱裏,和俞晚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俞晚見他坐下了,拉了一下俞泠剛剛吃飯的時候推上去的衣袖,“新學校適應嗎?班上同學怎麽樣?”


  電視上在播一個家庭倫理劇,丈夫出軌了,妻子拉著他的衣領問他“你有沒有愛過我你和別人上床的時候想過我肚子裏的孩子嗎”,俞泠渾身不舒服,怕他媽觸景生情,剛想找遙控器換個台,聞言回答。


  “還行,挺適應的。”俞泠想到七班那群仿佛永遠都在燃燒青春的同學、想到長得像招財貓的老汪、被七班同學尊稱為“神龍”的王老師、能和學生玩到一塊的萬娜娜、還有暑假的時候就認識的大帥逼洛棽,甚至想到了那盆給予他人生啟迪的吊蘭,“老師和同學都挺不錯的。”


  “那就好,這次轉學轉得匆忙,多虧了你姨夫幫著打點。”俞晚說道。


  俞泠的姨夫就是胡鹿的爸爸,一中的黨委書記,根紅苗正的紅二代,為人特別正派,俞晚搬家的時候還是胡鹿一家幫著找的房子和裝修。


  俞晚看了俞泠好幾眼,猶豫道:“能跟媽說說為什麽想轉學嗎?”


  “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覺得附中管得太嚴了,嚴重壓榨了我的睡眠時間。”俞泠衝俞晚笑道,“媽你是不知道,一中待著可輕鬆了,學的內容和附中一樣,但是課程安排特別合理。”


  “這樣啊,你覺得高興就好。”


  出於一個母親的直覺,再加上俞泠和她都是omega,omega母子或母女之間總是會有一種道不明的心靈感應。俞晚覺得原因不像俞泠說的那麽簡單,但也不再多問,哪怕是孩子也應該有自己的秘密和私人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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