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幻想篇章——少女間的交談
亞絲娜收回直視愛麗絲的目光，微微咬住下唇，半晌出聲道：
“……抱歉，現在還不能說。因為我希望愛麗絲小姐以自己的眼睛來看過現實世界後再做判斷。外麵絕不是什麽神明的國度或是世外桃源。甚至比這個世界還醜陋、汙穢。想要愛麗絲小姐的那群人動機也是如此。現在在這裏說明這一點的話，愛麗絲小姐應該就不會原諒現實世界以及生活在那裏的人了吧。但絕對不隻有這些黑暗麵。也有許多想保護這個世界，和大家好好相處的人存在，就像零，就像桐人那樣。”
愛麗絲默默聽著對方帶有某種決心的發言。
然後最讓自己驚訝的是，自己竟然緩緩點了點頭。
“……好吧。現在我就不多問了。” 她輕輕攤開雙手，聳了聳肩。
“不管怎麽樣，我不打算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而且在這之前，我可還沒決定要去現實世界。雖然想看看外麵的世界，但那是要在擊敗眼前的敵人……暗神貝庫達率領的侵略軍，和黑暗領域訂立和平條約之後的事情。”
結果原本以為還是會強烈反駁的亞絲娜，這時經過短暫的沉默後也慢慢點了點頭。
“……嗯。既然知道指揮黑暗領域軍的暗神貝庫達是現實世界人，那麽我和愛麗絲小姐單獨離開這支部隊實在太危險了。因為敵人應該也預測到我們可能這麽做。我也……和大家一起戰鬥。貝庫達就交給我來對付吧。”
下一個瞬間，眾衛士長就傳出了歡呼聲。
不管亞絲娜本人怎麽說，但是對他們而言，她依然是跟史提西亞大神沒有兩樣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如果能夠使用撕裂大地的超高位術式，就算還剩下兩萬的敵軍變成二十萬也不足為懼了。
騎士長似乎也有同樣的想法，他一邊將雙臂交叉在胸前一邊詢問亞絲娜：“嗯，關於現實世界的事情就等之後再說吧。先把話題拉回來……亞絲小姐，你可以無限使用那種讓地麵開個大洞的術式嗎？”
“……很可惜，可能沒辦法符合你的期待。”亞絲娜以感到很遺憾般的神色搖了搖頭。
“那股力量似乎會給意識帶來巨大的負荷。如果隻是痛苦的話就還可以忍耐，但要是隨便使用的話，就可能會為了保護意識而強製讓我脫離這個世界。這樣的話，我就沒辦法再回來了。我想大概隻能再進行一兩次大規模的地形操作……”
期待越大，圍在營火周圍的衛士長們這時臉上露出的失望之色就越是嚴重。
感覺到他們情緒的愛麗絲，忍不住就大聲發出宣言一般的聲音：“我們要守護人界，怎麽可以全靠異世界人的力量呢！她已經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了吧。這次換我們騎士和衛士向異世界人展現力量了！”
亞絲娜有些驚訝的表情看著發出這樣宣言的愛麗絲。
這時，第一個發出附和聲音的是最年輕的騎士連利： “沒……沒錯！你們剛才也聽見亞絲娜小姐不是神，和我們一樣是人類了吧！這樣我們應該也能發揮出同樣的戰力才對！”
少年騎士把雙手緊貼在腰部兩旁的神器上激昂地說道，當亞絲娜發現他這時視線從自己身上移到右邊的紅發少女身上時，就想著原來是這麽回事，並在內心露出微笑。
接下來，就連謝達都丟出一句話：“我也……想再和那名拳鬥士戰鬥。”
麵麵相覷的眾衛士長，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又充滿了活力。
自己的世界，就要由自己來守護——不知道什麽時候聚集在草地周圍的眾多衛士，也一起跟著這些意氣軒昂的叫聲唱和。
像是與眾人的意誌同步一樣，營火的火焰燃燒地更加熾烈，把夜空照得一片通紅。
“那麽……亞絲娜小姐你之前也說了，夜靈和那個叫桐人的年輕人……也來自你那邊，你有辦法喚醒他們嗎？”貝爾庫利在一次發出聲音。
結果亞絲娜聽言，便是眼神一暗：“我不知道，至少現在除了嚐試和零對話之外，我沒有辦法……至於桐人，大概隻有等零醒過來，讓零去喚醒他了……他們兩個的羈絆，超乎想象……”
“這樣嗎……”貝爾庫利閉合雙眼，長長歎了口氣。
“好吧，看來少年的力量暫時也指望不上了。”
……
……
夜……
亞絲娜在分配給自己的帳篷裏脫下全身的金屬裝備變成輕快的緊身短上衣加裙子的模樣，來到帳棚出口附近豎起耳朵傾聽。
雖然不斷拒絕對方的好意，但騎士長準備的小型帳篷外麵還是站了一名衛士負責警戒。
因為擔任史提西亞神的護衛而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的年輕人，完全沒有打瞌睡的模樣，很守規律地一直在帳篷附近繞著。
他的腳步踩著草地發出沙沙聲並通過入口，快到正後方時亞絲娜便迅速離開帳篷。
重複三次無聲的跳躍後，躲進距離十公尺左右的大樹後麵。
悄悄從後麵窺視之下，發現年輕衛士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般從帳篷後麵出現，然後繼續著巡邏。
在內心向他說了聲抱歉，亞絲娜便朝著樹林深處前進。
大規模戰鬥後的疲憊讓人界軍的士兵們都早早就睡死了，除了少數的哨兵之外，完全沒有人還醒著的樣子。
哨兵的注意力也都對著森林外麵，所以亞絲娜沒有被發現就潛入並排著補給部隊帳篷的區域。
她閉上眼睛，集中自己的意識。 不知道是超級賬號的能力，或者單純是直覺，她立刻就感覺到愛人的所在地。
往該處移動了幾步的亞絲娜，注意到視野餘光中閃燦了一下的金色光芒，於是停止動作。
亞絲娜莫名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看向那裏，一道雙手抱胸，靠在帳篷柱子上的人影站在那裏。
對方穿著與亞絲娜的緊身上衣同樣布料的洋裝，上麵還披了件毛線披肩。
長長的金發隨著夜風搖動。狠狠瞪向這邊的眼睛是深藍色。
“……我就知道你會來。”
騎士愛麗絲一邊跨出一步一邊用鼻子輕哼了一聲。
全力瞪著身高幾乎與自己差不多，年齡應該也沒有太大差距的對手，愛麗絲準備丟出早就想好的台詞。
——不是說過別靠近了。乖乖回自己的帳篷去吧。
但是吸滿胸口的空氣卻很難從喉嚨裏吐出來。
這是因為異界人亞絲娜的眼睛裏已經透露出過於明顯的感情。
濃烈的思戀，以及因此而產生的苦惱和決心。
愛麗絲呼一聲吐出一口長長的氣，這麽對自己說道。
這不是讓步……隻是對於喚醒他的一種嚐試……
“……來交易吧。”
聽見愛麗絲簡短的發言，亞絲娜便眨了眨眼睛。
“我讓你跟他見麵。也告訴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所以你也要把知道的所有他的情報告訴我。”
亞絲娜眼底閃過驚愕，不過馬上嘴唇上露出充滿自信的笑容。
“好啊，不過，內容相當多喔。一個晚上可能說不完。”
即使再次產生火大的情緒，愛麗絲還是問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有多長？”
亞絲娜淡茶色的眼睛望向夜空，空，一麵做出數手指計算的動作一麵回答：“從認識到現在有三年半以上了，前兩年算是……戰友？後麵一年半在交往。”
交往……
愛麗絲忍不住眯起眼睛：“也就是說你和零真的是戀人關係？”
聽到這個，亞絲娜便立刻有些自豪道：“當然！而且是零先向我表白的喔……雖然是我先喜歡他的……”
看著對麵少女說起這個，臉上浮現的甜蜜與懷念，愛麗絲不知怎麽的，心裏有種強烈的煩悶感，但還是馬上壓下，並且不甘示弱道：“我和零認識了兩年半，前兩年一直在並肩作戰，這半年來我一直在寸步不離地照顧他。”
一瞬間，亞絲娜胸口也開始發蒙，醋壇子被打翻了。
雖然這些年以來她遇見過不少可以被稱之為情敵的對手，但不得不承認，愛麗絲是最為強勁的對手之一。
順帶一提，在此之前讓亞絲娜覺得棘手的對手隻有兩個，第一個是亞魯戈，第二個是尤娜……
亞絲娜微微呼了口氣，接著看向車廂的門簾：“到裏麵說吧，我想看看零。”
答應了亞絲娜的，愛麗絲自然不會再反悔，點了點頭，跟在亞絲娜身後進了車廂。
此刻車廂裏麵明顯是被人重新布置過了，雜物已經被清除出去，車廂木質的低部已經鋪上了被褥，銀發的少年躺在被窩裏，雙眼閉合，睡顏恬靜。
在看到這樣一幕的瞬間，兩名少女之間針鋒相對的氣勢都變得弱了下來，仿佛害怕吵到少年休息一般。
亞絲娜眸間填滿溫柔，輕手輕腳低來到林木的身邊，在被褥旁坐下，在愛麗絲銳利的視線中，她輕輕撫摸著林木的臉頰，將垂在臉上的一縷發絲撥後，這才看向愛麗絲，眼底浮現的是堅決而濃鬱的色彩，她發出細微的聲音：
“我真的真的……很愛他……不會讓給任何人。”
說完，她直視愛麗絲有些驚愕的雙瞳：“你呢？”
愛麗絲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
愛……
自己對零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
愛麗絲不懂。
這時，亞絲娜已經發出了輕微的笑聲：“愛麗絲小姐，你應該是喜歡零的吧？”
“……我……”愛麗絲皺起眉，有些不知所措。
歎了口氣，亞絲娜側頭看向安靜地躺在身邊的林木，仿佛有些置氣般鼓起臉頰，輕輕捏了下他的耳朵：“真是的，你怎麽這麽討女孩子喜歡呢……”
說完，又歎了口氣，重新將目光投向愛麗絲，歪了歪腦袋，輕笑道：“愛麗絲……可以這麽叫你嗎？”
“……可…可以……”
“那你也直接叫我亞絲娜就好了……怎麽，愛麗絲，可以和我說說零在這個世界的事嗎？”
亞絲娜看向愛麗絲的眼眸中，是被某種讓愛麗絲感到說不出話的光彩。
那份光彩讓愛麗絲感到些許……羨慕……
閉上眼睛，長呼了口氣，愛麗絲走到林木的另一邊坐下，手指撫了撫他的臉頰，接著看向亞絲娜：“可以，作為交換，你要和我說說零在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當然。”
“那麽……就從兩年前說起吧……我是從那個時候和他熟絡起來的……”
愛麗絲的聲音中，帶著追憶與懷念。